第212章 陳年舊事
宮城外,司馬彰領著殘餘兵力,與定遠侯叛軍對峙。不過一夜一天的光景,叛軍忽然好像失去了耐心的獵人,隻想速戰速決地結束對峙,在傍晚開始集中兵力朝司馬彰的殘部發起了總攻。
就在宮城北門的戰火重燃之際,埋伏在宮城周圍西垚兵力一改沉寂,忽然蠢蠢欲動,竟然在定遠侯叛軍背後出手,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定遠侯叛軍沒想到西垚那一點兵力竟然敢在此時以卵擊石,然當他們領略到了西垚的戰鬥力之後,才知道當初阿木在定遠侯麵前所言不虛。西垚部眾雖說人數不多,但確實是訓練有素,能以一敵十。
與此同時,乾穹殿那邊也忽然發生了異動。匆匆闖入殿中的定遠侯夫人公孫芸帶著她發現西垚異動的消息奔赴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侯爺麵前,可她寄以希望的定遠侯此時卻被一柄寒光閃閃的冷劍架在脖子上。
公孫芸愣住了,麵色慘白,“侯……侯爺,這……”
定遠侯雖然被冷劍頂著脖子,卻麵無懼色。在戰場之上浴血淬煉過的人,又怎會因為這點小場麵而動容。他淡定地對闖入殿中的公孫芸道,“出去!”
“侯爺!”公孫芸有些慌,“西垚已經將地下城所有兵力暗中搬運至了宮城外,他們一個個都是精兵死士,正打算趁侯爺不備,朝侯爺下手!是睿陽王,睿陽王與西垚暗中早有串聯,隻想利用侯爺幫他們清除所有障礙,他們好來個黃雀在後!侯爺,您被他們騙了!”
“司馬燚!想不到你竟然與西垚那群見不得光的餘孽一般,會使這些陰暗卑鄙的招數!”公孫芸被那劍鋒上的寒光晃得不由後退兩步,手緊緊地攥著帕子,“你真以為單憑那些西垚餘孽能成事?沒有侯爺的支持,你算什麽?一個不受寵的皇子,誰會把你當回事?待侯爺的北營大軍趕到,你覺得你們會有活路麽?”
可公孫芸的話還沒說完,那擱在定遠侯的劍就往前偏了一寸,瞬間定遠侯的脖子上就出現了一道清晰的血痕。公孫芸霎時被嚇住了,“司馬燚!你!你不要傷害侯爺!”
定遠侯麵容一如之前那般堅毅,曆經風霜的臉上沒有因為此刻身處劣勢而顯出絲毫焦灼或者不安,鎮定自若地猶如他仍是那坐鎮軍中指揮萬馬千軍的主帥,“夫人,此事與你無關,你出去。”
“不,侯爺!”公孫芸紅了眼睛,她緊張地望著司馬燚,“司馬燚,西垚答應你什麽條件,我們同樣能答應你,隻要你不傷害侯爺!不要忘了,再如何你都是司馬繼的兒子,司馬繼滅了西垚的國,與西垚仇深似海,你該不會以為他們會真心與你合作吧?就算你們現在占了宮城又如何,等侯爺的北營援軍一到,你們還是死路一條!司馬燚,這些你不會想不明白吧?”
司馬燚沒有開口,但手中的劍也沒有放下的打算。公孫芸還想開口再勸,可冷不防自己脖子上也被架上了一柄劍,緊接著身後傳來冷冷一聲,“怕是夫人沒想明白。”
阿木領著闖入宮中的西垚兵士將乾穹殿團團圍住,邊走邊說,“夫人想不明白也是情有可原,畢竟連侯爺都想不明白,夫人又豈會明白?”
阿木上前幾步,走到了司馬燚身邊,“侯爺以為我們西垚勢微,必須得依靠著侯爺得兵力。不錯,單憑我西垚餘眾,根本沒有機會鬥倒司馬繼這昏君。然侯爺卻太不了解睿陽王,以為睿陽王不過是個不受寵的皇子,以為睿陽王必須要依靠著侯爺的兵力方能立足。然侯爺錯了!侯爺看來並不了解司馬皇族祖製,更不了解睿陽王的真正實力。”
定遠侯並未因為阿木的這番話有任何動容,反而是公孫芸變了臉,忍不住追問,“你究竟想說什麽?什麽司馬皇族祖製?什麽睿陽王的真正實力?”
阿木沒有理會公孫芸,而是望著看似鎮定自若的定遠侯道,“侯爺應該聽過北原先祖的守陵人吧?可侯爺卻並不知道,守陵人準確來講,應該是叫做守陵大軍。這些人守護著北原皇室的根基,受北原先祖皇帝留下的皓月令調遣。每一任北原新君,在即位後都要選定一位皇子成為皓月令的繼承人。此人秘密掌管和守護北原皇族的根基與絕密,卻也在繼承皓月令之時,注定了與皇位無緣。”
定遠侯依舊沒有出聲,依舊是公孫芸慘白著臉開了口,“所以,睿陽王是皓月令的繼承人,掌管著北原先祖以守陵為名留下的守陵大軍!這也是你們真正依仗的勢力?”
“不錯!”阿木朗聲道,“北原動蕩,叛軍橫行,睿陽王作為皓月令的繼承人師出有名,有理由調動守陵大軍,肅清叛亂,還北原一個清朗的天下!”
“嗬!好一個師出有名!睿陽王勾結你們這些西垚餘孽,竟然還敢打著撥亂反正的旗號?實在是可笑!”公孫芸笑得有些淒涼,她看看一丁點也不動聲色的定遠侯,“侯爺,您都看到了?這些人早就挖空心思,隻想利用您!侯爺,我們就這樣認輸了麽?”
公孫芸的話音剛落音,便有人從門外進了來。公孫芸與阿木都下意識地扭頭去看,卻發現進來的人並非什麽帶著刀劍的將士,而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者。
可偏偏是這麽個人,卻讓一聲不吭的司馬燚的麵色變得凝重,終於陰沉沉地開了口,“爺倒是小瞧了定遠侯,原來定遠侯早有布局。”
定遠侯冷笑,“嗬!若如此輕易讓你們得手,本侯怕是早在戰場上死了千百次,豈能活到現在?看來本侯賭得不錯,睿陽王的軟肋果然在此。一個太醫而已,就輕易將睿陽王拿捏住,看來睿陽王還真是對那姓杜的丫頭動了真情啊!也不知那丫頭是不是跟睿陽王一條心呢?”
“本侯早跟你說過,想要坐穩那個位置,必須要能狠得下心。可惜啊,睿陽王,你不僅不夠狠心,還有些心軟,實在是不配坐那個位置!看來陛下還是有先見之明,讓你繼承皓月令,直接斷了你繼位的可能。因為你根本就不是做君王的材料!”
定遠侯說著,氣定神閑地推開了司馬燚架在他脖子上的劍,“想要跟本侯鬥,你還太嫩了些!睿陽王殿下既然不肯乖乖地坐上那位置,那本侯並不介意換個人坐,畢竟本侯先前選定的人,原本就不是你!”
說到此處,定遠侯冷冷地朝殿外喊了一聲,“把人帶上來!”
公孫芸見狀,知道自己有救了,激動地望著定遠侯,“侯爺!”可她一動,脖子上的劍就貼近了她的皮膚,冰冷鋒利的感覺讓她霎時僵住,她這才意識到,這老太醫隻是威脅到了司馬燚,並未威脅到西垚的人。而就在此時,定遠侯看了一眼阿木,忽然似笑非笑。
眼下的局麵讓阿木有些猶豫,雖然西垚與司馬燚合作,但卻並非事事都得遷就司馬燚。在阿木看來,眼下的好時機不可放過,定遠侯不過拿捏住了杜若,一個女人與唾手可得的大業相較,實在難以相提並論。
如若定遠侯真拿杜若開刀,那他們更有了說服杜預署的鎮南大軍迎戰定遠侯北營部將的把握,畢竟殺女之仇,豈能不報?
阿木心中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可當他看到被帶進門的人,臉色也頓時變了,“你們……”
“西垚一直在找的人,本侯替你們找到了。怎麽樣?你們西垚是不是該感謝本侯?”定遠侯又看向司馬燚,“睿陽王覺得,六皇子是不是比你更適合坐上這個位置?”
定遠侯說著,忽然推了司馬顯一把,將他直接推到了空置的龍椅上。司馬顯慌亂地望著司馬燚,“五哥,他們是誰?母後說不能亂坐父皇的龍椅,顯兒不是故意的!五哥,顯兒想和芙姐姐在一起,顯兒害怕!”
“六弟,別怕,五哥在這兒。”司馬燚還沒挪步,定遠侯忽然伸手一把拽住了司馬顯脖子上掛著的那枚金鎖,故意朝著阿木與司馬燚說,“聽說蓬萊煙遇水會化煙,不知是真是假?本侯很想見識見識啊!”
“不要!”阿木緊張地喊出了聲,立馬對挾持公孫芸的士兵吩咐,“趕緊把人放了!”
司馬燚冷了眸色,“夏侯征,你究竟想怎樣?”
公孫芸趁勢飛快走到定遠侯身旁,殺意騰騰地瞪著司馬燚與阿木。定遠侯看了公孫芸一眼,目光又從司馬燚與阿木身上掠過,“依夫人之見,該如何處置他們?”
“自然是一個不留,通通殺光!不然侯爺何以立威,何以平眾人之怨憤?”公孫芸捏緊了拳頭,恨恨地咬牙,“侯爺不要忘了立下的軍規:一次背叛,永絕後患!”
“一次背叛,永絕後患?”阿木忽然冷笑,“夫人如此說,那夫人可是忘了,自己是如何背叛於人的?”
阿木一席話,瞬間讓公孫芸氣憤地炸開,她抬高聲音道,“你胡說什麽?”
“胡說?”阿木盯著公孫芸,“夫人自從成了侯爺正室,難道就忘了自己曾經的身份了?如果沒有記錯,丞相府庶出的二小姐,入侯府時並非為正室吧?二小姐難道忘了,自己的陪嫁丫鬟是如何死的了?”
公孫芸麵色煞白,“你們……”
“西垚探子這些年在京中多方滲透,毫不誇張地講,就沒有我們不知道的事。”阿木忽然翻出陳年舊事,“夫人該不會以為,當年偷偷解決了那丫鬟,就不會再有人知曉,曾經的定遠侯夫人是如何死的了?”
定遠侯震驚地轉向公孫芸,公孫芸驚亂地搖頭,“不,侯爺,他在胡說八道!侯爺千萬不要中了他們的離間計!”
“這些年夫人待夏侯莞視如己出,甚至鮮有人知曉夫人並非侯府小姐生母,怕也是因為對夏侯莞的生母心存愧疚吧?”阿木繼續毫無遮掩地說道,“可是夫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夫人親手殺了侯爺最心愛的女人,不知這算不算背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