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談不上辜負
皇帝身邊的崔公公上前，輕聲示意跪在地上的杜若：“杜小姐，皇上問你話呢！”
從恍恍惚惚的失神中抽回理智，杜若戰戰兢兢地開口：“皇上，臣女……”
出於戲精本能，她眨巴了幾下眼睛，簌簌然兩行眼淚掛於麵上，轉而泣不成聲，哽咽斷腸。
杜若這一哭，乾穹殿上的人全都開始看笑話。紛紛猜測是不是五皇子司馬燚始亂終棄，負了人家姑娘，以至於最終鬧至禦前。
不然人家何苦如此——姑娘家的名聲，多重要啊！
皇帝的耐心有限，杜若這一哭，已經把那點有限的耐心耗盡，衝司馬燚丟下一句：“你，親自去給杜將軍一個交代。”
司馬燚也不多加辯解，麵無表情地叩首：“兒臣領旨。”
皇帝離開之後，司馬燚才在宮人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撇下不知所措的杜若直接離去。
杜若還沉浸在戲中正抹著眼淚，忽然一方潔白的帕子落到麵前。
她驚愕地抬眸，剛好撞見了司馬赫清亮的眼眸。
感激又慌亂地接過帕子，不知怎的，她一下子就再也哭不出來。隻覺得這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麵對四皇子，委實太過丟人。
“起來吧，跟我去見見母妃。”
都來不及思考，她就這樣迷迷糊糊地跟著司馬赫入了雍華宮。
昨夜她偷入宮城，被司馬赫的笛聲引至此處；而今日，她又被吹笛之人領著踏入這紅牆金瓦的宮苑之內。
跟在白衣飄飄猶如謫仙的人兒身後，一切，恍然若夢，是那麽那麽的不真實。
為什麽要去見四皇子的母妃？
杜若想問又問不出口。
在四皇子麵前，好像總是這般的慌亂，沒有理智和章法。
當然，她還不至於傻到以為四皇子看上了她，雲泥之別她還是懂的。隻是心中那份卑微的期頤，還是小小地不安分了一下。
如果呢？如果曾經的杜小姐和四皇子之間有著什麽淵源呢？
似乎也不是，昨夜相遇之時，司馬赫似乎並不認識她。
那是為什麽？
一切真相在踏入雍華宮之後揭曉。
雍華宮的主人是四皇子司馬赫的生母，當今聖上的寵妃萬昭儀。五皇子司馬燚生母早歿，由萬昭儀撫養長大。
所以，四皇子帶她來見的並不隻是他的母妃，也是司馬燚的母妃。
萬昭儀那張絕色傾城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歲月的痕跡，無怪乎這些年一直盛寵不衰。
見司馬赫領著杜若入至殿中，萬昭儀竟起身相迎，令杜若惶恐地連忙跪拜：“見過昭儀娘娘。臣女卑賤，豈敢勞煩娘娘親迎？”
萬昭儀笑容如暖風拂麵親切徐然，“快起來吧，在這兒就不必拘禮了。”說著又看看四皇子，問：“赫兒，你五弟呢？”
“母妃，五弟在乾穹殿上跪了約莫半個時辰，眼下該是在禦醫局上藥呢。”
聽了司馬赫的話，萬昭儀一驚，“燚兒跪了快半個時辰？不行，趕緊擺駕禦醫局，本宮要去看看燚兒。”
司馬赫攔住萬昭儀：“母妃莫急，我已經派了車輦過去接了，五弟應該很快會過來。”
不就跪半個時辰嗎？多大個事？有那麽誇張嗎？這司馬燚是有多身嬌肉貴啊？
杜若不由腹誹，她在那殿上也跪了半個時辰啊！
萬昭儀仍是一臉擔憂，“皇上怎能如此狠心？明明曉得燚兒的膝蓋不好……”
“母妃，是兒臣失職，連累了五弟受父皇責怪。”
四皇子的話讓杜若頓時有些難堪，其實今天要不是她攪局，或許他們已經順利捉拿住了刺客。
說到底，是她的責任。
“你呀你，本宮同你說過多少次，你身為兄長，必要護你五弟周全。你怎能連累燚兒受罰？”
眼看那猶如謫仙的人兒受到母親的訓斥，杜若實在不忍，忙奔上前跪下：“娘娘，不關四爺的事，一切都是臣女的過錯。是臣女莽撞行事，打草驚蛇，讓刺客有可趁之機……”
正霹靂吧啦地認著錯，忽聞門外傳來冷冷一聲譏諷：
“你自己倒是明白得很。”
轉頭一看，但見司馬燚坐著一架木質的輪椅，被人推了進來。
“燚兒——”
萬昭儀急忙上前，“你的腿如何了？”
“無妨，母妃放心。”司馬燚一改冷淡，聲音難得溫和。
“你父皇真是……”萬昭儀皺眉，欲言又止。
司馬燚拍了拍萬昭儀握住他的手，“母妃放心，兒臣無事。”
看到這母慈子孝的一幕，杜若不由感歎，萬昭儀當真是最親的後媽呀有木有？
再看看司馬赫與司馬燚那兄友弟恭的和諧景象，她對四皇子的好感值再度蹭蹭蹭地上漲！
同一個母妃養大的兩個皇子，怎麽差別就那麽大呢？
一個如同陽光般溫暖，一個如同嚴冬般淩冽；一個如同天上謫仙，一個似地獄修羅……
最後杜若得出的結論是：基因問題！
畢竟兩個人不是一個媽生的啊！
咳咳，這樣無節操的貶低司馬燚真的好麽？畢竟今天在乾穹殿上，人家並沒有對她不地道地栽贓陷害啊！
倒是、倒是她那一鬧，卻真是陷了人家於不義了！好像司馬燚當真負了她似的。
杜若忽地想明白了一件事：萬昭儀這個時候把她召過來，難道是……
千萬不要啊！！！
然此時此刻哪裏有她說話和做主的份？
但見萬昭儀拉著司馬燚的手直奔主題：“燚兒啊，今日之事母妃也聽說了，既然事已至此，你必須得有擔當，萬不可負了人家姑娘。”
果然！果然啊！
杜若聽萬昭儀這麽一說，心中大呼不妙，隻能眼巴巴地看著司馬燚。
其實，與司馬燚之間，也就是有過一些令人咬牙切齒的過節罷了，委實談不上責任，更談不上辜負。
司馬燚的眉心微微皺起，卻沒有辯駁。
在萬昭儀麵前，他比往日要乖順許多，全然沒有平素的囂張跋扈之氣。之前在皇帝麵前，他雖然也很恭順，可骨子裏卻隱隱透著的執拗不羈。
似乎，他在皇帝麵前的順，不過是迫於天子威嚴而不得不為的屈從；而在萬昭儀麵前的順，才是發自心底的甘願放低自己。
本以為司馬燚會解釋，結果那家夥卻反常地一言不發，煞是愁人。
她可真不想這樣和司馬燚湊在一起啊！
尤其是當著四皇子的麵……這讓她情何以堪啊！
好在萬昭儀又拉了她的手，繼續道：“隻是……你可知燚兒與南巫端木氏有婚約在身？”
對啊！
怎麽把這事兒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