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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舊病複發

  “小公子!你慢點……小公子?”劉全身上裝滿了給劉德買的新奇玩具,追著他跑得滿身大汗,可是小劉德捧著一襲金絲紅紗巾,健步如飛往郡府的方向跑去。


  “這件紗巾苑辰姐姐戴上一定好看。”他想搶在劉賢眾人之前趕回郡府,藏好禮物,給苑辰一個驚喜。


  怎麽也能讓親一下吧。


  光是想到這些,小色皮心裏已經樂開了花。


  今日府中的孩童並不多,郡府守衛認得小劉德,沒有阻攔劉德。


  可是小劉德畢竟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才智。郡府廣大,他憑著印象裏的路線像沒頭蒼蠅一樣亂闖,很快就迷路了。


  等他發現自己迷路時,身邊已經一個仆從都見不到了。


  這裏是金旋的書房,除了金禕、留忠和鞏誌等金旋極信任的人,下人一概不許近前。特別是中風後,厭煩人群的金旋就經常命人將他帶到此處,一呆就是一天。


  小劉德對房子不感興趣,在孩子的眼中,方方正正的房子就像兄長和金禕的談話一樣,充滿循規蹈矩,沒有生趣。


  吸引小劉德的是牆根處的身影,一個和他差不多大,一身錦衣的男孩。


  小劉德惡作劇般悄悄潛入對方身後,隨手將紅巾遮住對方視野:

  “你是誰呀?”


  滿以為對方會驚訝大喊,可誰成想,那少年耳廓一顫,提前感知到劉德動作,轉身一把放倒劉德,堅硬的小臂卡住劉德喉嚨,一手死死按住小公子正要呼喊的嘴。


  紅巾從空中飄落,拂過少年俊美如玉的臉龐。


  小劉德瞪大了眼睛,沒想到自己一個惡作劇,沒嚇到人不說,還引起了對方這麽大的反應。


  對方也看清了小劉德,年紀輕輕一身行頭華貴非常,絕對不是郡府中的尋常下人。


  “我放開你,不許喊,聽懂沒有?”少年一臉嚴肅。


  小劉德癡癡點頭,此刻他隻覺得對方的手臂如鋼鐵般堅硬,眼神裏滲出讓人不得不服從的威懾。


  他不知道的事,那手臂的袖口裏藏著一柄開刃匕首,隻要他一個猶豫,少年便會用另一種方式讓他再也喊不出聲。


  少年試探性地鬆開手:“如此大膽在太守府上亂闖,不怕遇見刺客?”


  小劉德輕咳了幾聲道:“你這身裝扮,也不像是刺客。”


  少年微微一笑,似乎對小劉德的推理很滿意:“還能看出來什麽?”


  小劉德想了半天,搖了搖頭:“別的看不出了。”


  少年道:“那我說說,你是……零陵太守劉度的二公子劉德,對麽?”


  小劉德兩眼瞪圓:“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你見過我嗎?”


  那少年道:“這不難猜。金禕公子膝下無子,金小姐尚未婚配,除了來賀禮的貴賓,哪個屬官小吏敢放自己兒子到太守府中亂跑?至於帶著孩子的賓客,稍稍一想便可知道。”


  那少年說完自己的推理,拉著劉德起身道:


  “我叫周不疑,荊州別駕劉始宗是我舅舅。”


  劉德聽到周不疑的名字,更加好奇問道:“雙字的名字!我和兄長都是單字。”


  周不疑道:“所以這個名字很難忘,對不對?”


  在小劉德心中,周不疑這種聰明中略帶狡黠,嚴謹又不失風趣的範簡直帥爆了。


  “你比我高,應該比我大。不疑哥哥,你在這幹嘛?你這麽聰明,難道也走丟了嗎?”


  周不疑道:“我倒是記得回去的路。”


  小劉德笑著說:“那你帶我走,我屋裏有棋盤,我們去下五子棋!”


  周不疑沒有理他,他的耳朵一直在聽著屋中的談話,此刻談話進行到關鍵時刻,他衝小劉德做出禁聲手勢,又重新貼到牆根。


  “你在偷聽大人談話?!”小劉德驚訝道。“被人發現怎麽辦?”


  周不疑的臉色隨著房中談話漸漸變得嚴肅:“被發現了?那我不知道,要不試試看?”


  小劉德還沒反應過來,隻聽周不疑突然大喊一聲:

  “啊!有刺客!”


  沒等小劉德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被周不疑拉進了假山密林。他發現眼前這個小哥哥和大哥劉賢有些像,自己似乎完全不懂他們下一步要幹什麽。


  ————————


  書房中香煙繚繞,金旋和蔡瑁分主次落座,一品香茗入口,剛剛還情深意厚的二人又恢複了往日冷峻的神色。


  “小猴,說說吧……想要什麽?”金旋的中了風的嘴還有些不利落,但是話裏有話的意思明白無誤。


  蔡瑁道:“老哥,劉荊州的年歲大了,該考慮荊州的將來了。”


  “我們都……都老了,後麵的事讓小輩們決定吧。”金旋慢慢的說著,似乎根本沒有理會蔡瑁的意思。


  蔡瑁卻聽懂了金旋話中深意:“老哥,你就放心吧,令郎的位置我都留好了。他與劉琦公子感情深厚,這會大公子在江夏黃祖軍中曆練,我看令郎也是大將的料……”


  金旋嗔怒道:“小猴,你是欺負我金家無人嗎?”


  將武陵太守之子調到江夏軍中任職,這是標準的貶謫,這是標準的挾持,這是標準的流放。


  “老哥,你是大漢的郡守,不是大漢的藩王,怎麽這太守之位還想世襲罔替不成?你沒看見此行我的副使劉始宗,那可是朝廷敕封的武陵太守。劉荊州看在你老哥的麵子上,將那詔書燒了,不然今天你還能坐在這太守之位上?”


  蔡瑁不是在嚇唬金旋。當年劉先代表荊州出使許昌朝拜天子,曹操特地通過朝廷任命劉先為武陵太守,企圖分化劉表和荊南四郡的信任。此計被劉表識破,卻未怪罪劉先,此時又讓劉先隨行來武陵,不知是否有警示金旋的意味。


  “前年在檀溪,你答應過我,禕兒將來能坐太守……”老金旋情緒有些激動,臉色被發紅,顯然是動了怒氣。


  “令郎當然可以坐上太守之位,但前提,是劉荊州屬意的兒子,也得能坐到他相應的位子上。”


  蔡瑁說出了問題的核心!


  金旋道:“劉家的兒子,立誰不立誰還不是你們姐弟倆一句話的事,關我金氏什麽幹係?!”


  蔡瑁道:“位子誰都能坐,但不是誰都能坐得穩,坐的長久。我不希望將來琮兒坐到位子上的當天,南麵就又冒出一個張羨。”


  蔡瑁說的夠明白了了,金旋想傳位給兒子,就必須支持蔡夫人生的小兒子繼承劉表的家業。


  “嗬嗬,小猴,孩子們才多大,用得著你如此操心?到那個時候,老夫和你可能都已經埋入黃土了。”


  金旋知道兒子一定會站在劉琦一邊,自己就是作出承諾,也管不了將來兒子聽不聽。


  蔡瑁拿出一卷文書,擺在金旋麵前:“不用等那麽久,老哥今日便在這封勸表上署名,我帶回襄陽,呈給劉荊州,則萬事皆定。”


  那是一封公開建議劉表立劉琮為嗣的奏表,也是金旋為兒子接班必須要立下的投名狀。


  老金旋不想接,可是今天蔡瑁相逼至此,他不敢不從。


  這場中風讓老金旋看清了世事的無常,之前還生龍活虎的將軍,一場大病下來,突然就成了癱軟在床,連大小便都要下人幫扶的老頭了。這個時候不把兒子接班的問題定下來,他死不瞑目。


  可是他又實在不想牽扯進荊州的奪嫡紛爭裏。冀州的例子殷鑒不遠,袁紹因為在立嗣問題上猶豫不決,導致麾下文臣武將分野對立,分別站到了對立陣營,冀州離心離德,官渡一戰喪家喪國。他不想讓兒子卷入紛爭,並因此丟掉武陵。


  名字署上去,是福還是禍?

  老頭用盡一生的智慧,也回答不了這道題。


  正在此時,屋外傳來了周不疑那聲大喊。


  ————————————————


  蔡瑁立刻聞聲而動,大步邁出門外。


  他沒有見到周不疑和劉德,隻見到了牆角那條豔紅的絲巾。


  女人,一個不屬於郡府仆役的女人在偷聽他們講話。仆人不會批戴如此豔紅的絲巾。這是他的本能反應。


  而書房內,老金旋因為蔡瑁這一反應求得了難得的喘息之機。老友的逼迫像一隻卡主脖子的枷鎖,令他喘不過氣。


  老金旋厭眼前充滿諂媚用詞的勸表。他隻想安靜的在武陵度過自己的殘年,為金家掙得一份平靜。


  他隨手去合上勸表,但是舊病令這再平常不過的動作都顯得十分吃力,他合上了勸表,也不小心將書案上的一摞簡牘碰倒。


  這些是公署每日送來的簡報。日常公務已經由鞏誌個人處理,呈報到他這裏的,無非是曹操破袁尚這樣的天下大事,以及用來給他解悶的民間逸聞。近日來他一心籌備女兒婚禮,才積攢了厚厚一摞未讀。


  “給我找!賊人就在這附近!”蔡瑁跋扈的聲音從外麵傳來,於情於理,在客人家大喊抓賊,都不是禮貌之舉。


  老金旋苦笑了一聲,明白蔡氏終究沒有將武陵當作金氏的土地。自己想要為兒子爭下太守之位,恐怕也隻是一種奢望了。


  老人煩悶的把弄著攤開的竹簡,上麵的字雋永俊秀,但也隻是尋常解悶用的。此刻他滿心都是……


  不對,竹簡上的一列小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的指尖比對著字跡,一個字一個字在心中默念著,生怕自己看錯,生怕自己遺忘。


  “怎會如此?!”老太守一雙慈目陡張,輕輕自語著。門外文聘的衛兵腳步紛亂,已經將書房圍了個水泄不通,但他反而愈加覺得危險。


  他猛然覺得一雙眼睛正在背後悄悄聽著自己。


  老太守顫巍巍的轉過頭,見到了黑影中那雙冷峻的眼睛。


  “你是?!”


  老金旋舊病複發,在書房中暈厥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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