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要送死的,趁早,要逃命的,更要趁早!
剛剛過了宮門,白愁飛便遇上了蘇夢枕,激戰在即,已是不可避免,至於意圖一致,同樣妄想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六分半堂等人也遇上了麻煩,而且還是致命的麻煩。
夜色下,兩幫人馬相對而立,遙遙對峙,殺機暗伏,氣氛異常凝重!
戚少商,吳其榮,唐非魚.……
狄飛驚知道這些人,也知道這些人不好惹,更知道這些人半途截住他們是出自於誰的意思,他怔了一會兒,悠悠輕嘆道:「狄某無意與侯爺為敵,奈何事事豈如人意,只道身不由己。」
「即是身不由己,又何必留此殘軀,死了豈不幹凈?」
銀鈴般清脆的笑聲倏忽飄來,隨之飄來的還有一個女子,一個面容甜媚,額間帶著一道淺淺淡淡,粉紅色艷麗疤痕的女子。
狄飛驚閉口不答,只是笑道:「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無夢女」泡泡甜甜一笑,不可置否。
披著大氅,雙手合握著梅花手爐的雷純雙目一凝,略作沉凝后,向著一邊的任蒼生,任鬼神兩人遞過去了一個眼神。
兩人立即會意,吳其榮,唐非魚,戚少商俱是一時之雄,威名在外,與之相比,「無夢女」泡泡無論是在名望上,還是威脅性上,都要弱上一籌,要是能將之擒住,無疑是給己方添了一個巨大籌碼,化被動為主動。
對視一眼,兩人猛地大喝一聲,任蒼生雙腳一滑,身軀飛旋,緊貼著地面急速掠出,雙掌併攏,形如尖刺,撕裂重重氣流,擊向無夢女的心臟,丹田兩處要害。
任鬼神高高躍起,飛縱如雄鷹,雙手交錯,以開山裂地之勢狠狠劈下。
兩人師出同門,聯手之下,各展絕技,確有龍虎交泰之勢,委實不容小覷,然而離得最近的唐非魚始終盯著自己修長玉潤的手指,彷彿在瞧著世上最完美的藝術品,對於外界一切恍然未知,唯有低垂的眼眸光華閃動,掠過一絲嘲弄的惡意……
嘿,不自量力!
「嗆啷」一聲輕吟,絢麗的光華綻放,恰似雲破月出,天上一輪月,地下一輪月!
無夢女纖細的手掌握著一柄新月彎刀,刀鋒緩緩垂下,兩具屍體一滯,凄艷血花中,身首分離,砸落在地。
狄飛驚臉上閃過一絲驚詫之色,一直低垂著,朝向地面的頭向上抬起了一個極不明顯的弧度。
嘻嘻一笑,無夢女指尖一寸一寸的輕撫著冰冷的刀鋒,歪斜著頭,睜著一雙俏麗眼眸,端詳著面色微變的雷純。
半晌后,撇了撇嘴,淡淡開口。
「姐姐,你很漂亮,但是.……我不喜歡!」
……
深夜的皇宮,靜謐的像是一座墳墓,沉悶,抑鬱,道道高牆林立,分割宮苑,像柵欄般圍成了一個堅不可摧的牢籠。
涼風習習,蘇玉樓長衫磊落,徐徐行走在寂靜的宮道中,一個年邁宦官緊緊跟隨,亦步亦趨,落後半步。
舉目望去,富麗堂皇的宮殿隱沒於濃濃夜色,三兩燈火點綴,半點生氣也無。
蘇玉樓見狀,想起時下,心中感慨萬千。
世間億萬眾生,不知有多少人日思夜想,做夢都想入主此間,然縱使登臨帝位,榮冠九五,九州四海歸於一手,亦不過天地之囚,百年後,黃土裹身,身前種種付諸雲煙,踏尋大道,不拘泥於一天一地,證得彼岸長生,方是大自在,大超脫。
一念及此,蘇玉樓內心不禁生出「人間帝王,不過爾爾」的感覺。
噠噠噠.……
整齊的腳步聲中,一隊禁軍巡遊遠去,蘇玉樓開口笑道:「今日的情況似乎很嚴重啊,全城泰半兵馬都出動鎮暴,連皇宮禁軍竟也調走了不少。」
年邁宦官神色諂媚,賠笑道:「誰說不是呢,自我入宮以來,還沒見過這麼大的騷亂,無怪官家心急如焚,連夜召侯爺入宮,商議對策呢。」
蘇玉樓頷首點了點頭:「這倒也合情合理,不過有一點我不是很明白,想要問問公公。」
年邁宦官白眉斜挑,出言道:「侯爺請說。」
蘇玉樓抬首望天,瞳孔邊沿染上了一抹淡淡的流彩金邊,但見漆黑的夜空下血氣翻湧,是謂殺意雲集之兆,除此之外,還有各色煙嵐如雲似柱,虛實摻雜,大小各異,拔地參天,環繞著此處。
顯而易見,他已深陷殺局之中。
過了許久,蘇玉樓才慢條斯理的說道:「請公公如實相告,今夜召我入宮,究竟是聖上的意思?還是蔡京的意思?」
年邁宦官握著浮塵的手微微一顫,詫異道:「侯爺何出此言?召侯爺入宮自然是官家的意思了,蔡太師再膽大包天,也不敢假傳聖旨,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啊。」
蘇玉樓止下腳步,側首靜靜的注視著他,一言不發。
一陣浸骨寒意蔓延全身,在蘇玉樓的目光下,年老宦官頓時生出了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強壯鎮定的乾笑道:「我明白了,一定是路途煩悶,侯爺拿老奴開玩笑,尋樂子來了。」
蘇玉樓深深的嘆了口氣:「看來公公不明白我的意思。」
年邁宦官搖頭道:「老奴這次是真的有些糊塗了,不明白侯爺到底是何意?」
蘇玉樓啞然失笑,淡淡開口:「一個裝睡的人,無論別人怎麼叫,都是叫不醒的,同樣,揣著明白裝糊塗的人,大抵也是如此……公公,你是自盡呢?還是選擇殊死一搏?」
「自盡.……」
年邁宦官神情恍惚,像是得了魘症一般,喃喃的說出了兩個字,手掌高高舉過頭頂,作勢就要拍下,然而腦海中仍存一絲靈光不昧,猛地一咬舌尖,強烈的痛楚令他清醒過來,他沒有想到對方輕飄飄的一句話竟令他生出自盡的念頭,年邁宦官不由驚怒交迸,全身氣機爆發,霜白長眉高高揚起,殺意畢現。
掌中拂塵抖擻,飄如絮,韌如剛,年邁宦官尖聲厲喝,凌空揮掃,霎時間,氣涌如浪,排山倒海般洶湧而出。
蘇玉樓搖了搖頭,袍袖一兜一轉,聚氣成環,拂塵上的三千銀絲微微一顫,頓在空中,一動不動。
年邁宦官先覺手腕一疼,拂塵已被蘇玉樓奪了過去,緊接著,一股剛猛無儔的力量橫空迫來,衝撞在了他的身上,骨骼「咔咔」爆碎,年邁宦官慘嚎一聲,百十來斤的身體已如出膛炮彈般激射飛出,撞塌了一道宮牆,帶起一連串腥風血雨。
咻咻咻.……
凄厲的破空銳響乍起,微茫不可計數的暗器或快或慢,或直或曲,自四面八方激射而至,比風更急,比雨更密。
蘇玉樓見識過唐非魚的暗器手法,一眼便瞧出了暗中幾人的手法正是出自蜀中唐門。
手持拂塵,蘇玉樓勁力催發,一根根牛毫銀絲脫離拂塵手柄,恰似千萬道白色雷電閃耀長空,飛揚彈射。
清脆的顫鳴身中,紛雜暗器,一件不差,一一磕飛。
轟轟轟!
諸多暗器一觸即發,碎裂解體,轟然爆炸,奪目熾烈的焰火中,氣浪四溢,磚石橫飛,大地都似劇烈的顫抖了幾下,濃郁的火藥味兒瞬間彌散開來。
蜀中唐門的暗器,配以江南霹靂堂的火藥,威力恐怖,殺力驚人。
蘇玉樓身繞流風,一襲白衣如新,不沾半分塵埃,身姿飄逸靈動,踏虛直上,登臨一處宮樓殿頂。
高處不勝寒,寒風颯颯,蘇玉樓衣發抖擻如劍,恰似一株玉樹臨風屹立,墨黑長眉下,一雙眼眸顧盼自若,睥睨自雄。
「諸位布下殺局,又何必藏頭露尾,惹人發笑?」
「蘇玉樓即在此處,要送死的,趁早,要逃命的,更要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