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道君皇帝!
黑沉沉的夜,稀稀疏疏的綴著幾點繁星,一輪明月懸挂在天上,皎潔凄清。
宋徽宗趙佶自御書房中走了出來,揉了揉太陽穴。
今兒朝上又有幾個食古不化的諫官說什麼朝政失當,游眾無檢,君臣竟奢,他是聽得一個頭兩個大,覺得這些所謂的忠賢之士,每有諫言,言辭皆不中聽,聽了就讓人生氣。
依他看來,天下財富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人生再世,這般計較認真幹什麼?不如及時享樂,追聲逐色,風流快活。
想起自己剛才在御書房內作的幾幅字畫,明日拿與蔡京見了,定然又是嘆為觀止,自嘆弗如,趙佶的心情便又好了不少。
恰逢這時,一陣冷風迎面吹來,趙佶不禁低頭打了噴嚏。
貼身伺候著的老宦官見狀,連忙走上前來,給趙佶披了一件狐皮大氅,輕聲問道:「官家,今夜還是去陳淑容那裡嗎?」
趙佶沒有多想,隨意的擺了擺手,說道:「嗯,不挑了,就她那兒吧。」
老宦官聞言,馬上喚來了輦轎,趙佶裹著衣袍上了輦轎,接著就在一眾宦官,宮娥,侍衛高手的簇擁下,向著陳淑蓉的寢宮而去。
四個小宦官挑著燈籠行走在前面,宮道幽深,這個白日金碧輝煌的宮廷內院,夜晚靜的與鬼蜮無異,空空蕩蕩,清清冷冷,瞧的久了,沒來由的一陣心寒。
「什麼人?膽敢阻攔御駕?」
閉目小憩的趙佶聽見老宦官尖銳的嗓音,不由心神一驚,睜開了雙眼,朝著前面望去。
長長的宮道上,一道人影徐徐走近,清冷的月光灑在這人身上,照出如雪一般的蒼白色彩,漆黑的影子無限伸展延長,好似利箭一般朝著趙佶等人直射過來。
更為詭異的是,這道人影的形容相貌完全看不清楚,朦朧,虛幻,彷彿已經與月色,夜色融為一體。
「這皇宮還真是大,黑燈瞎火的,讓我繞了老長的一段路,前面轎子里坐著的想必就是趙佶了吧?」
蘇玉樓喃喃輕語。
適才進入內宮之後,蘇玉樓抓了個宦官,問出了皇帝寢宮的位置,到了地兒卻沒見著趙佶,不曾料想剛出來沒有多久,便讓他給撞了個正著。
宮中乘轎,前呼後擁,排場還這麼大的怕也就只有那位道君皇帝了。
刺客?
見來人毫不避諱的走來,趙佶內心一顫,不過想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自己作為一朝天子,在眾多侍衛高手的保護下,竟會情不自禁的對一個刺客生出一種畏懼害怕心理,不由得異常羞惱反感。
「阿一,給朕拿下他!」
趙佶口中的阿一是一個面色棗紅,雙眉銀白,鷹鼻長眼的藍袍漢子,藍袍漢子習慣性的眯著雙眼,瞧上去十分倦怠。
此人官拜御前侍衛統領,號稱內廷第二高手,即使是蔡京見了,也得對其禮遇有加,喚聲「一爺」。
一爺微眯著的狹長眼縫慢慢張開,恍若一柄絕世寶刀漸漸出鞘,綻射出刺眼光華。
「保護好聖上,還有發出警示,把禁軍侍衛招來,注意四周,對方可能不止一人。」
一爺臉上露出凝重之色,眼前這人能夠避開禁軍,大內高手的視線,潛入內宮之中,已然表明了絕非易與之輩,雖然還摸不清對方的底細,不過趙佶既已下令,他也只有出手了。
提氣凝神,一爺的右手按在了腰間刀柄上。
他的刀很長,也很華麗,花紋繁複至極,望上去嫵媚多於肅殺,流俗多於傷人。
但這華麗的長刀出鞘之際,竟然迸發出了一種開天闢地般的強大氣勢,閃爍的刀光卻一反常態,溫柔細膩,像是在對待著刻骨銘心的初戀情人。
溫柔細膩的唯美刀光下,又是內斂深藏的凌厲鋒芒。
這樣妙至毫巔的一刀,能將一塊丈余大小的青石斬成兩半,而且不碎其分毫,足以讓天下以刀稱雄之輩,諸如「八大刀王」自慚形穢。
刀動,人動,劃破長空。
恐怖絕倫的一刀,尚未見血,便已突兀的停了下來,被兩根白皙如玉的手指夾在了中間。
唯美刀光漸次消散,凌厲的刀氣石沉大海,恍若從未出現過一般。
「怎麼可能?」
一爺情難自已的失聲說道,他雖然常年居於宮廷之中,但論及刀法,自信已入當世頂尖之列,不比名聲滿天下的「紅袖刀」差上多少,然而今日全力出手的一刀,卻被兩根手指給攔截了下來。
「要是換作兩個月前,你這一刀足以令我動容,當然,現在仍有不凡可取之處。」
蘇玉樓淡淡開口。
兩個月前,他尚未邁入宗師之境,眼下修為經過一段時間沉澱,儼然更上層樓,翻天覆地的變化或許還談不上,但卻已經有了「質」的改變。
宋徽宗趙佶的護衛不止一爺一個人,他的每個貼身護衛皆是千里挑一的高手。
蘇玉樓開口之際,又有四道鬼魅般的身影無聲無息,飄飛掠來,掌中長劍出鞘,森寒的劍芒在月光下泛著凜冽殺機。
動身,拔劍,一氣呵成!
劍氣穿空,比風更疾,比雷更猛,凜冽殺機直逼蘇玉樓的心口,眉間,咽喉,小腹等四處要害。
這四劍恰如一爺的刀,來的快,停的也快,停在了蘇玉樓周身尺外。
四名大內高手只感覺自己的長劍像是刺在了一塊堅硬無比的山石上,一股不可抵禦的力量猛然散開,四柄千錘百鍊的精鐵長劍猶如經歷了千百萬年的風化,在四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化作細碎的鐵砂飄落。
驚駭欲絕的心緒剛剛浮上心間,四人驟覺咽喉一疼,連聲音都沒有發出,便已經垂下了頭,倒下了身子。
他們死了!
望著倒在地上的四具死屍,趙佶怔了一怔,正要開口大叫,但卻怎麼也叫不出聲。
他的身上彷彿壓上了一座大山,喉嚨里也彷彿塞進了一座大山,動不了,也說不出話。
趙佶如此,其他宦官,宮娥,侍衛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