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基礎劍招!
終於要演示劍法了嗎?
楊過心神一動,拎起自己的木劍,往後退開兩丈有餘,雙目炯炯有神的盯著蘇玉樓,似在期待著他即將展現出來的驚人技藝。
蘇玉樓洒然一笑,五指猛地內扣,握實劍柄,眼神倏然冷冽起來,清喝一聲,手中長劍驀然向前一刺。
這一刺,破空無聲!
直面劍鋒的楊過卻有一種劍鋒突破空間限制,逼迫眉睫的可怕感覺,全身汗毛都倒豎起來,心中既覺得恐怖,又不免暗生歡喜。
腰身用力一轉,蘇玉樓手中的木劍順勢側撩,清白劍影劃過虛空,似羚羊掛角一般,渾然天成,無懈可擊。
刺,撩,斬,劈,點,雲,崩.……
學劍之人都會的基礎劍招在蘇玉樓手中一一施展開來,明明平淡無奇的基礎劍招,到了蘇玉樓的手中卻多了一種行雲流水,玄妙難測之感。
一劍!
又一劍!
劍過虛空,盪起陣陣清音,似環佩相擊,龍鳳合鳴,透著難以言喻的縹緲靈動。
此時此刻,楊過的心神已受劍鋒氣機牽引,全神貫注,渾然不覺外物,雙眼中只剩下那柄不斷變化的木劍。
他有種十分微妙的感覺,只覺得這位蘇師叔不似站在沙灘上舞劍,而是立在高峰絕頂之上,劍招之中暗藏著一種孤高傲然,俯攬天地的獨特神韻,讓楊過心為之往,神為之奪。
劍招稍緩,隨後漸漸停了下來,手腕一轉,蘇玉樓將木劍負於身後,望著楊過,挑眉問道:「如何?」
楊過砸吧著嘴,似仍在回味剛才那套劍法中的神韻,聽見蘇玉樓問話,連忙拍掌笑道:「厲害,厲害,蘇師叔你的劍法實在是太厲害了,雖然看起來很簡單,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韻味兒,總之就是厲害!」
蘇玉樓唇角一掀,露出一絲自得笑意,隨之又臉色一正,肅然開口。
「適才我為你演示的就是十八式基礎劍招,正所謂萬層高樓平地起,一切玄妙劍術皆是從這基礎劍招之中脫胎演化而出的。」
「道家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由一至九,是謂化簡為繁,演變森羅萬象,九九歸一,是謂返璞歸真,無招勝有招。」
「十八式基礎劍招即是最簡單的劍招,也是最純粹的劍招,更有可能是.……最強的劍招。」
「技止於道前,再是精妙的劍招,若是少了神意。也如死物一般,難登上乘堂奧,而一旦明悟神意,劍就有了生命,即使基礎劍法也能化腐朽為神奇,一劍生萬法,一劍破萬法!
楊過微微皺眉,只覺得這位蘇師叔的言論實在是有些高深莫測,聽來一知半解,就像是腦袋扎進了霧水裡。
「一劍生萬法,一劍破萬法,蘇師叔,這真有你所說的那麼厲害嗎?」楊過忍不住低聲喃喃道。
蘇玉樓搖頭道:「是否真有那麼厲害,我也說不上來,因為我還沒有達到那種境界,若你以後能夠走到那一步,自然就能體會到了。」
楊過長長的「哦」了一聲。
蘇玉樓又道:「我且問你,對刀你怎麼看?」
楊過的腦子有些發懵,明明是在說劍,怎麼又扯到刀上去了,不過他這一個多月來的習文練字倒也並非白費,略作沉默后,朗聲說道:「刀為九短之首,百兵之膽,利於劈砍。」
「劍呢?」蘇玉樓又問。
楊過如實答道:「劍為白兵之君,《莊子·說劍》一篇中又將劍分三類,天子劍,諸侯劍,庶人劍。」
蘇玉樓微微點頭,說道:「刀開單刃,刀背重而刀刃輕,故善於劈砍,習刀之人,莫失膽色勇氣,縱千萬人吾往矣。」
「至於劍……劍開雙刃,中正端直,因此才有兵中君子的美譽,習劍之人,當堂堂正正,長劍出鞘,雖九死而猶未悔,練劍切忌劍走偏鋒,用劍更忌背後傷人,劍走偏鋒的陰詭路子與劍之真意不符,難登劍道頂峰,而背後傷人之人,更是不配用劍!」
「修行亦是修心,我之所以分別問你刀與劍,是想讓你對兩者有一個清晰的認識,別弄混淆了。」
楊過頷首點了點頭,表示已經明白,內心豁然覺得眼前這位蘇師叔著實異於常人,不似郭伯父那般僵硬的指點招式,而是與他剖析劍的內涵。
「蘇師叔,那我現在該怎樣練劍呢?」
蘇玉樓微微沉吟道:「寧在直中取,勿在曲中求,習劍之人,若想要克敵制勝,最快,最直接的方式,還是那一招直刺。」
「今日你就先練這一招,記住,一個時辰一千五百次直刺,只能多,不能少!」
言罷,蘇玉樓便轉身坐回了青石上。
望著用木劍在地上勾勾畫畫,對他吩咐了兩句話后就不管不顧的蘇玉樓,楊過的嘴角不禁微微抽搐。
年輕人總免不了好高騖遠,在楊過看來,直刺有什麼好練的,是個人都會。
輕聲嘆了口氣,楊過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按照蘇玉樓的吩咐,老老實實的提起木劍,一下又一下的練起直刺來。
楊過起初尚不覺得如何,可當刺了七八百下之後,整條胳膊就好似灌了鉛般一般,抬起來異常費力,輕輕一動,更是酸痛無比。
此際已是深秋,天氣陰涼,可當楊過刺了一千次時,前額後背已不停的冒著冷汗,胸膛劇烈起伏,喘氣如牛。
直至現在,楊過才明白蘇玉樓為何會說他若是換了鐵劍,遲早得吵著鬧著換回來。
鐵劍起碼比木劍重一倍啊!
用木劍在沙地上勾勾畫畫,推演陣法變化的蘇玉樓停下了手上動作,抬頭望向手臂顫顫巍巍,木劍刺的歪歪斜斜的楊過。
「你用劍的方法有問題。」
楊過喘著粗氣,沙啞著嗓子問道:「蘇師叔,那你說……這劍該怎麼用?」
蘇玉樓聞言,悠然開口道:「楊過,你要記住,腿不光是用來走路的,它更是一個人全身重量的支撐點。」
「鐵匠打鐵時,會先以小腿發力,帶動腰身,再以腰身起承轉合,連接上下,帶動臂膀,將人體全身各處的力量充分協調,最後才會敲下鎚子,這樣是最有效,也最省力的方式。」
聽了蘇玉樓舉的例子,楊過頓時眼前一亮,福至心靈,慢慢嘗試起蘇玉樓口中的「打鐵法」,經過數十次摸索之後,發現這樣的確可以省力不少。
「多謝蘇師叔提點。」
楊過神色感激的向蘇玉樓道了聲謝。
擺了擺手,蘇玉樓慢條斯理道:「先不必急著感謝我,你剩下的時間可不多了,若是刺不滿一千五百次,就得受罰再多刺五百次,到時可不要埋怨我冷酷無私,不通人情。」
楊過咧嘴一笑,不再言語,繼續練著直刺。
一個時辰轉瞬即逝,刺滿一千五百次的楊過累的滿頭大汗,面色發白,手臂肌肉僵硬麻木,毫無知覺,渾然不似自己的一般。
「不要急著坐下休息,現在的你已經達到極限,正是鍛煉意志的時候,唯有突破極限,方能煥發新生。」
就在楊過快要癱倒坐下時,蘇玉樓那不咸不淡的話語清晰傳來,就像一根鞭子,再時時刻刻的督促著他。
楊過只能硬咬著牙,停直身子,牢牢站穩。
一炷香后,蘇玉樓收起木劍,緩緩的走了上來,同時還帶來了一個花紋精緻的瓷瓶。
「將藥膏均勻的塗抹在身上,然後按照我交給你的吐納之法,打坐半個時辰。」
「我知道你等會兒還要去上我師姐的課,那麼晚上再繼續.……晚上戌時,依舊是在此地,宜早不宜遲。」
楊過點頭接過瓷瓶,看著蘇玉樓轉身離開,漸漸遠去,沒有說話。
他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來了!
深吸口氣,楊過用力拔開瓶塞,霎時間,清香四溢,只見裡面裝滿了晶瑩濃稠的乳白色藥膏。
伸手解開衣裳,楊過赤裸著身子,將藥膏抹在身上,瞬間只覺得全身冰涼一片,讓他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可是沒過多久,這種冰涼之感就開始逐漸減弱,最後消失於無。
楊過盤膝坐下,依照口訣吞吸吐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