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突變
正文：
“等一下，不要拜堂！”
一聲高呼，驚住了在場所有前來觀禮的人，不論是府內上座的達官子弟，還是擁堵在城主府門前的雍州百姓，皆是瞬間將目光從二位新人身上，轉移到城主府外。
循著聲音望去，隻見一女子正匆忙的想要從擁堵的人群中掙紮進來，而此話一出，紛紛攘攘的百姓皆是不由自主的，給這位阻止拜堂的女子辟出一條道路。
而正準備彎下身，彼此對拜的婁千逸和慕憶瑄聽到這樣醫生呼喊，也是轉過頭去。慕憶瑄隔著蓋頭，什麽也看不到，隻是覺得，天地在這一刻，崩塌了。她與千逸，這輩子怕是沒有做夫妻的緣分了。也罷，今世不能與之偕老，不如祈求來世相扶一生.……
婁千逸透過逐漸自覺散開一條道路的人群，一個那樣熟悉的女子踏著風火，款款而至。這一刻，婁千逸明顯的感受到，自己的心在狂跳，不是遺憾，而是欣喜！
是她麽，會是她麽？滿懷期望的婁千逸目不轉睛的盯著人群處，仿佛此時此刻，什麽軋眼的紅色，都是不複存在的。他期待的，他隻看得見的，是那抹每次看到，都會忘掉一切，想要奮不顧身去保護的白色。幹淨，無暇，不饞一絲雜質。
而往往期待的，偏不是發生的。下一秒，婁千逸的滿腔期待，全都化作一口濁氣，隨之感歎而出，是莫霜。婁千逸在此時，看著匆忙間趕來阻止拜堂的人，是莫霜。自嘲的輕笑一聲，嗤，是我不該。
什麽希望，什麽決策，什麽大婚，在這樣可笑的場景麵前，全都化為滿心的失望。莫霜從人群中掙脫出來，疾步向著禮堂走來。而就在婁千逸心神被全部掏空的時候，慕憶瑄終於再也支撐不住了，渾身一軟，直接的向後倒去。
婁千逸還來不及反應，下意識的上前去扶住慕憶瑄。隨著她的緩緩落地，那大紅的蓋頭終於戀戀不舍的飄然而下。隻一刹那，廳堂之上的慕青山傻了眼，瞠目結舌的坐在原位，竟沒有反應過來，去看望已經倒在婁千逸懷中的女兒。
莫霜停止的前進的腳步，吃驚的看著前方禮堂之中，無力倒在婁千逸懷中的慕憶瑄。久久沒有前進，情景來了個猝不及防的大轉變。趕巧，靈兒也在這個時候追來回來，就在莫霜身後，不等開口質問婁千逸，便發生了眼前這一幕。
許久，婁千逸才反應過來，看著自己懷中麵目蒼白，毫無血色的慕憶瑄，他詫異的問道：“這是怎麽一回事？怎麽會這樣？” 氣氛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喧鬧的百姓在這一刻，皆是屏住了呼吸，不過片刻，竟然發生了這等令人措手不及之事，眾人都等待著事情下一步的發展。
慕憶瑄倒在婁千逸的懷中，疼痛早已麻痹了她的每一寸神經。但她的手，依舊死死的抓住婁千逸紅色喜袍的一角，生怕一不小心，婁千逸便會從自己的手中消失一般。
慕青山大驚失色的跑到堂下，跌跌撞撞的跪倒在慕憶瑄身邊，語不成聲的詢問道：“瑄兒，瑄兒……這到底，你到底是怎麽了，不要嚇爹啊。來人呐！快去把雍州最好的醫師請來！靈師，靈師在哪？他一定有辦法的！瑄兒，你在堅持一下好不好？”
看著已經語無倫次的慕青山，憶瑄用另一隻手想要去撫他的臉，卻怎麽也做不到。慕青山看出女兒的意圖，忙抓起憶瑄的手，顫抖的放在自己的臉上，哽咽著說道：“瑄兒，爹的好女兒，你在堅持一會兒……”
憶瑄打斷他的話，微笑著說道：“爹，不必了。原諒女兒.……不孝，不能.……不能伴您終老。但我還是，還是好開心，在我最後的時刻，我此生最愛的兩個男人，都.……都陪在我的身邊。”
慕青山悲痛欲絕的拚命搖著頭，眼淚順著眼角霹靂啪啦的落在憶瑄的喜袍上，頓時陰濕一片。婁千逸抱著慕憶瑄，聽著這一番話，任其滿不在意的心，也不禁為之觸動，神情哀傷，眉頭皺的更深。
憶瑄緩緩的轉過頭來，看著婁千逸，卻是對著慕青山說道：“爹，這最後時刻，能不能留給我和千逸，我還有.……還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要和，要和千逸說……”
看著女兒越加蒼白的麵孔，慕千山心痛的看了一眼婁千逸，無奈的答應了。起身退到一邊，強忍著悲覺看著慕憶瑄。
憶瑄將手用最後的力氣抬起來，慢慢的移到婁千逸的臉頰上，細細的摩挲著他那令自己在城牆之上，一見傾心的輪廓。婁千逸就這樣抱著她，完全沒有拒絕，因為他包括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這個麵色如灰的女子，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難看吧？”慕憶瑄想展現出一個輕鬆的笑臉給婁千逸看，她可不想讓自己的新郎覺得，新娘看起來很醜。故意用著玩笑般的口氣問著婁千逸。可已經氣息混雜的她，此話從口中說出，也是飄然無力。
婁千逸哀痛的搖了搖頭，也盡力的笑著說道：“誰說的，才不是。現在的瑄兒，很好看！”憶瑄笑了，笑的樣子果然很好看。“那我是不是最美的新娘子？” 婁千逸使勁的點著頭，嘴角上揚，眉頭卻是緊蹙：“當然。”
“我知道，你……你根本不喜歡我。但……沒有關係，在我生命的最後盡頭，有你陪伴，我就當，就當你一天的新娘，我會告訴自己，我的新郎愛的人就是，就是我。”慕憶瑄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自身的狀況令她不由得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婁千逸看著麵前的憶瑄，不是她不好，而是很好。若不是自己已經將心全然給了靈兒，哪怕他不喜歡憶瑄，也會選擇照顧她一輩子，就像是妹妹一樣的疼愛。可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憶瑄愈加的氣若遊絲，若不是婁千逸離得近，隻怕這斷斷續續的話語，根本聽不清楚。憶瑄舍不得眨一下眼睛，深情地看著婁千逸，想要把他的樣子深深的印在腦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