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八十度（八）
除夕夜來臨。
整座城市開始有了節日的氣氛。
顧遠每一天都陪著林夢珊，他原本想要陪到學校開學為止。
可林夢珊拒絕了。
在顧遠的再三堅持下，林夢珊才答應讓他陪到除夕夜過後。
陪在醫院裡的日子，顧遠只見過林偉忠三次，匆匆的來，匆匆的走。
這讓他又想起了之前秦揚說過的話，難道林偉忠的公司真的陷入了危機中？而且是他無法解決的危機？
顧遠的家人都知道林夢珊的事情了，在他打電話回去的時候，他們全部支持他留在醫院。
林夢珊也看過那張照片了。
在她知道照片里全身被汗水浸透的小男孩，竟然是顧遠的時候，她愣了好久好久。
然後。
她的嘴角劃過了一抹弧度，她笑了，笑得很美，笑得很柔。
除夕夜。
醫院裡的病人開始少了，能夠接回家過年的，全部被家人接回去了。
年後。
林夢珊就要接受骨髓移植了，她每天必須要進行相應的治療。
醫生反對林家人把林夢珊接回家去過年。
今天從早上開始，陸陸續續有林家的親戚前來看望林夢珊，以往除夕夜都是一家人團聚的日子。
林偉忠和沈妙珍在病房裡陪到了傍晚。
林偉忠沒有對顧遠說過任何一句話，倒是沈妙珍時不時會找話題，她心裏面已經開始接受顧遠這個女婿了。
沈妙珍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六點半了。
她把林偉忠從椅子上拉了起來：「小顧，今天我們有點事情要處理，麻煩你留下來陪夢珊一晚。」
顧遠隨即點頭答應了下來。
被沈妙珍拉出病房的林偉忠，他皺著眉頭：「你這是要幹什麼？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歡顧遠，我不喜歡他和夢珊在一起，你還要給他們創造單獨相處的機會？」
「年後就要進行手術了，醫生說要讓夢珊保持心情舒暢，只有小顧可以讓夢珊開心起來，難道你真的想要讓夢珊出事嗎？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計較這計較那的，到底是我們女兒的命重要？還是你所謂的一些堅持重要？」
在沈妙珍的質問下，林偉忠沉默了下來，他擺了擺手，妥協了：「好了、好了，一切等夢珊康復起來再做決定，今天就讓顧遠在這裡陪著夢珊。」
林偉忠和沈妙珍離開之後。
顧遠出去打包了兩份飯回來，他們簡單的吃了一頓晚飯。
林夢珊坐在窗口看著外面的夜色：「顧遠，這是你第一次陪我過除夕夜，很多人應該都在吃團圓飯吧？」
聲音說的很輕。
坐在椅子上的林夢珊，手掌緊緊握著扶手，可能是用力過度，手指的關節上有點發白。
顧遠蹲下身子，握住了林夢珊微涼的手掌：「夢珊，你還記得嗎？大三寒假的那一次除夕夜，我們打了一個晚上的電話。」
回憶如同一幅潑墨畫，快速在她腦中渲染著。
嘴角浮現似有似無的笑容。
林夢珊怎麼可能會不記得？
那一年的除夕夜，她的父母在國外來不及趕回來，在和親戚吃完團圓飯，回到空蕩蕩的家裡，一種落寞的情緒，在她身體里蔓延。
她打了沈妙珍的手機，可惜沒人接聽。
又打了林偉忠的手機，同樣是沒人接聽。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電視里播放著春節聯歡晚會，她試著撥通了顧遠的手機號碼。
幾乎是兩秒鐘以內。
電話立馬被接通了。
「顧遠。」電話接通后，林夢珊只是低聲的喊了一句。
當時顧遠聽出了林夢珊聲音的不對勁，他急忙問：「夢珊，怎麼了？不開心嗎？」
林夢珊回答：「除夕夜只有我一個人在家，屋子裡空蕩蕩的，心也變得空蕩蕩的。」
顧遠沒有問林夢珊家裡為什麼沒人？
「夢珊，我唱歌給你聽吧？你的心怎麼會空蕩蕩的呢？你的心裡不是有我嗎？」
那一晚。
顧遠像個傻子一樣在手機里給林夢珊唱了一晚上的歌。
唱到嗓子都啞了。
那一晚。
在顧遠一首一首的歌曲之下，林夢珊的心越來越溫暖。
心裡的落寞被一掃而光。
從回憶里緩過神來，林夢珊看著身旁的顧遠：「有你真好，可以現在唱首歌給我聽嗎？」
顧遠清了清喉嚨，乾淨的聲音飄蕩在空氣中。
「難以忘記初次見你。」
「一雙迷人大眼睛。」
「在我腦海里。」
「你的身影。」
「揮散不去。」
「握你的雙手感覺你的溫柔。」
「真的有點透不過氣。」
……
唱了一首庾澄慶的情非得已。
林夢珊嘴角的笑容越發甜蜜和幸福了。
對啊！
正如這首歌的歌名。
感情是由不得自己的。
一首歌唱完。
感受著顧遠手掌上傳遞過來的溫度：「顧遠，那張照片呢？」
顧遠從口袋裡拿出了那張很多年前他們意外同框的相片。
看著照片里拿著甜筒的小女孩和努力奔跑的小男孩。
「你說命運是不是喜歡捉弄人？原來你早已經出現在我的生命中了。」
「這麼多年，我都沒有發現照片中的小男孩是你。」
林夢珊盯著照片出神。
「顧遠，你說我們會在一起嗎？直到慢慢老去。」林夢珊問。
顧遠回答：「會的，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等到很多年以後，你我都老了，我依舊會牽著你的手。等到你走不動路了，我會扶著你。在你林夢珊今後所有的日子裡，我都會陪你度過生命中的點滴。」
林夢珊手指輕輕摸了摸照片中的小男孩：「你說，如果在照片中的時候，我們就認識的話，那該有多好。」
有一句話林夢珊沒有說出來。
因為這樣。
她可以和顧遠在一起更長的時間了。
顧遠從背後環住了林夢珊的肩膀。
「顧遠，我們一起看春晚吧！今天是除夕夜。」林夢珊緩緩的說。
顧遠打開了病房裡的電視，春節聯歡晚會正好開始沒多久。
「以後每一年的除夕，我都陪著你看。」顧遠說。
林夢珊抿了抿嘴唇，笑容燦爛如花朵：「每年除夕夜，你還要唱歌給我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