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二十度(十六)
世界如同大海。而你便是海洋中的一條小魚。縱使拼盡全力,也翻不起波瀾。可顧遠這條小魚,在海洋里使勁翻騰,使勁遊盪。如今的他算是在汪洋大海里翻起波瀾了嗎?或者說他只是一條比較特別的小魚而已。偶爾的波瀾。很快會在海面消失。顧遠站在一棟獨立房屋前,高高的圍牆在這棟房屋前形成了一個院子。嘴巴里還殘留著方才的辣味。最終還是回到了這裡。這個他所長大的家。隨著這座城市快速發展,在這裡的一些地方形成了城中村。顧遠的家就位於城中村裡。顧遠的父母,還有顧老頭,他們都習慣了這種生活方式,這種打開門周圍都是認識的街坊鄰居,如果住到別墅或者高樓中去,左鄰右舍碰見也不一定會打一聲招呼。從口袋裡拿出鑰匙。「咔嚓!」鑰匙插.入圍牆的門鎖內。鐵門被打開了。走進院子。可以看到大廳的燈光亮著,院落里推著一些雜物,還有七.八盆花花草草。一個生鏽的籃球架,在夜黑中豎立著。這是小學的時候,顧遠有段時間愛上了打籃球,他的父親動手幫他做的籃球架。一步一步的往大廳走去。腳步很輕。或者是怕。在經歷了老羅,還有楊胖子和他母親的事情后,顧遠才覺察這些年,他真的錯過了很多。來到大廳門口。燈光下。一名戴著老花鏡的中年婦.女,坐在一張低矮的椅子上織毛衣,時不時會自己比劃一下袖子的長度,根本沒有注意到站在門口的顧遠。她是顧遠的母親吳琴。顧遠默不吭聲的站著,目光一刻不離吳琴。在他記憶里母親還很年輕的,什麼時候戴起了老花鏡?額頭上的皺紋多了不少,整張臉變得褶皺了很多。頭髮白了。他的母親真的不再年輕了。自從大學畢業后。每次過年回來,他只是匆匆住上兩天,隨後便離開了。他都沒有駐足留心的時間。一針一針的織著毛衣。偶爾會停下拍一拍腰酸的後背,扶一扶滑落下來的老花鏡。嘴角卻浮現某種笑容。顧遠突然感覺很難受,特別難受。心臟猶如針刺。他抿了抿嘴唇,在這一刻,他心裡做出了一個決定。這次回來,他不離開了。反正他退出創天了,在哪裡創業不是創業呢!雖說這座城市落後了一些,但在落後的城市中,難道就幹不了一番大事業了嗎?「咚咚!」輕輕敲了敲大廳前的門。正在織毛衣的吳琴抬起了頭,顧遠喊著:「媽,我回來了。」吳琴拿下老花鏡,揉了揉眼睛。顧遠從來不會突然回來的,以前每次過年回來,也是她幾番催促下的結果。在確定不是幻覺后。吳琴站起身,笑容在她臉上綻放,她三步並成兩步來到顧遠面前:「小遠,你怎麼現在回來了?」接著,吳琴又自顧自的說:「回來是好事,眼看著天氣一天比一天涼了,媽正給你織毛衣呢!你回來的正好,讓我在你身上比劃一下。」吳琴拿起織成了一半的毛衣,在顧遠身上比劃了起來:「稍微大了一點點,你最近又瘦了吧?」聽著吳琴的絮絮叨叨。顧遠眼眸閃動了一下,說:「媽,我餓了。」「還沒有吃晚飯啊?你怎麼不早對媽說?我這就給你下碗餛飩。」吳琴說著便走進了廚房。「嘀嗒!嘀嗒!嘀嗒!——」掛在牆上的時鐘不斷發出聲響。顧遠環顧四周。牆壁上貼滿了一張張的獎狀,從小學開始的獎狀,全部在牆壁上。在這些獎狀的表面被仔細的貼著一層膜,這樣時間久了,甚至是不小心灑到水。牆壁上的這些獎狀也不會陳舊,也不會毀壞。吳琴常說這是家裡的光榮牆,她要保留一輩子。片刻后。吳琴端著一大碗雞湯餛飩走出來了。「小遠,今天正好燉了一隻雞,雞湯餛飩你小時候很愛吃的,不要餓著肚子了。」顧遠坐下。碗里升騰起的熱氣帶著濃郁的香味。「媽,爸和爺爺呢?」顧遠喝了一口雞湯之後問。這四年裡。他開始不再沒大不小的喊自己的爺爺顧老頭了。「你爸和你爺爺生活規律的很,我看他們現在八成是睡著了,咱們母子兩好好聊聊,媽一直擔心你在外面吃苦受累,媽想讓你留在身邊。」「但你爺爺說男兒志在四方,媽不能夠那麼自私的。」是自私嗎?作為母親想把自己的兒子留在身邊。這是自私嗎?這只是作為母親的天性而已。口中嚼咽著餛飩。可顧遠卻嘗不出味道來了。咽下肚子之後。顧遠說:「媽,這次回來,我不打算離開了,我準備將事業的重心收攏到我們這座城市裡,以後你想要什麼時候見到我都可以。」吳琴一喜。轉而,又說:「小遠,媽不能夠阻攔你前進的步伐啊!」顧遠再次說:「媽,我這次真的是打算回來創業了,在那邊的產業我已經退出來了。」聽到顧遠再次肯定,吳琴發覺自己這個兒子有些不同了,好像在慢慢變回從前了。每個母親對於自己的兒女自然都是非常了解的。在大學畢業后的四年裡。吳琴明顯的發現了顧遠的變化。有段時間,她因為顧遠的變化徹夜難眠。後來還是顧老頭寬慰的說:「兒孫自有兒孫福,不必為那小子瞎擔心了。」可當時誰也沒看到。顧老頭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底也閃過了化不開的憂慮。「小遠,在剛剛出生的時候,你不叫顧遠,你叫顧飛遠,這個名字是一位算命先生給取的。」「在你剛剛學會走路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你長大后越走越遠,越走越遠。」「我想把你留在身邊,我第二天立馬和你爸一起去幫你申請改名了,最後把顧飛遠中間的飛字去掉,就有了你現在顧遠這個名字。」「沒想到長大后,你還是越飛越遠了。」顧飛遠。顧飛遠。飛的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