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二十度（十）
服務員推開了包廂的門。
「可以上菜了嗎？」
詢問聲猶如一把尖刺，將安靜的氣氛刺破。
一千萬的現金支票回到了夏美珍的手裡，沒有人回答服務員的詢問。
「請問，可以上菜了嗎？」
又重複的問了一遍。
於是乎。
一道道目光集中在了孫濤身上。
今天的包廂是孫濤訂下的，費用也全部他包攬的，他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從在酒店門口遇到顧遠開始，一切都在按照他的劇本發展，最後要完美落幕的時候，事情卻一百八十度的翻轉，讓他連喘口氣的機會也沒有。
最可笑的。
這一切是他自己揭開的，如果他不撿起地上的信封，夏美珍和羅心琪絕對不會當眾打開的，顧遠在其餘人眼裡已經是淪為平庸了。
辱人者，人恆辱之！
孫濤一次次的貶低顧遠。
當顧遠展露出冰山一角之後，他如同上躥下跳的小丑，除了給人增添一笑之外，再也沒有任何可取之處了。
面對眾人的目光。
孫濤如芒在背，頭頂的燈光，讓他有種眩暈感。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被當做跳樑小丑的滋味不好受，可他之前把顧遠當做小丑看待，想要竭盡全力的揭開顧遠小丑的面具，可當面具揭開的時候，小丑不再是小丑了。
有時候。
人生是公平的。
你可以嘲笑別人，別人也可以嘲笑你。
孫濤感覺渾身無力，想要離開也沒有借口，他佯作鎮定坐在了椅子上：「上菜吧！」
臉色略顯難看。
最終他還是沒有超越顧遠，他捐出的十五萬是家裡的錢，但顧遠捐出的一千萬是他自己的，曾經學校舉行家長會的時候，顧遠的父親來參加過的，在場的人都知道顧遠出生於一個普通家庭內。
服務員退出了包廂。
曾經這些顧遠的同學，心裏面五味交雜。
王芸嬌眸子里閃動光芒，顧遠骨子裡沒有變，只是學會內斂了。
曾經的天縱之才，只要他想要散發光芒的時候，一定可以閃瞎你的眼睛。
王芸嬌打破了安靜：「我們曾經二中的驕傲，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低調了？這可不像他的作風，今天這個同學聚會應該讓顧遠包攬的。」
手裡拿著一千萬現金支票的夏美珍，她心裡很暖，但手掌卻很重。
羅心琪抿了抿嘴唇：「這小子，從以前開始就愛在我面耍酷，現在也一點都沒變。」
拿出手機。
想要打電話給顧遠，才想起顧遠的號碼早已經換了：「你們有顧遠的手機號碼嗎？」
沒有人回答。
王芸嬌之前也忘了和顧遠相互換號碼了。
其中一名曾經二中的同學，他說：「我有楊思成的手機號，他和顧遠一起離開的。」
在將手機號報給羅心琪之後。
羅心琪隨即撥通了楊思成的手機。
……
在楊胖子的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
他和顧遠已經走到酒店大廳的門口了。
接通電話之後。
楊胖子將手機遞給了顧遠：「遠哥，點名找你的。」
剛剛把手機放在耳旁「喂」了一聲。
從電話里就傳來羅心琪氣急敗壞的聲音：「顧遠，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不是說不配喊我姐了嗎？你和我們家沒有任何關係，我們憑什麼要拿你的錢？」
顧遠嘴角上浮。
這種感覺久違了，曾經每次羅心琪被顧遠感動的時候，她都不會說謝謝之類的矯情話，反而會氣急敗壞的掩飾心裡的感動。
嘴唇蠕動了兩下，顧遠的聲音很低沉：「這是給老羅治療的費用，我是不配喊你姐了，但你在我心裡永遠是我的心琪姐。」
電話那頭停頓了一會。
「顧遠，你還記得我上高三那年，你逃課來我學校的事情嗎？」
「嗯，記得。」
顧遠應了一聲。
那年。
羅心琪上高三。
顧遠上初三。
兩人的關係不再敵視了，如同親姐弟一般，平時空閑顧遠會給住校的羅心琪打電話說上幾句的。
一次。
顧遠打電話給羅心琪。
電話剛剛接通。
羅心琪就在電話里哭了半天，等到哭聲停止的時候，顧遠才問：「羅心琪，你這麼一個女漢子，什麼傷心的事情可以把你弄哭？」
「顧遠，你個沒良心的小東西，姐姐失戀了，我失戀了，而且是被人給甩了。」
「要是老羅知道你談戀愛，他非得要讓你面壁一個暑假，談了多久？」
「一個學期，是他追了我很久很久，我才答應的，他在我們班上學習特好，和你在二中差不多，很多時候都能夠獲得全校第一。」
「羅心琪，我強調一遍，我是次次都獲得全校第一的，不就是失戀了嘛！等你考上大學，你有大把時間談戀愛，你哭個什麼勁，這還是我認識的羅心琪嗎？」
「就知道對一個小屁孩哭訴沒有任何作用，你連安慰的話都不會說一句嗎？等放假回來了，別讓我在老羅家裡看到你，除非你明天出現在我面前，我才繼續認你這個弟弟。」
……
第二天。
羅心琪在班級里上英語課。
她正好坐在走廊靠窗的位置，她旁邊的窗戶被敲響了，當她看到窗戶外渾身灰塵的顧遠時，她不顧在課堂上講課的老師，將窗戶打開：「顧遠？你怎麼來了？你是怎麼進來的？」
學校正門有門衛。
顧遠自然是走不進來的，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當然是翻牆了，你都要不認我這個弟弟了，我能不出現在你面前嗎？只不過被一個人渣甩了，值得你哭的稀里嘩啦的嗎？」
「我順便再來見識見識甩了你的人渣。」
羅心琪不自覺的看了一眼班級中的一個男生。
注意到這個細節的顧遠，直接走進了班級，上課的英語老師正要訓斥。
顧遠徑直來到了那名男生面前，從他嘴裡吐出了一系列的英語，其中夾雜了很多罵人的話，除了那名英語老師，其餘高三學生很難聽懂。
顧遠英語流利的程度，讓那名英語老師呆住了。
看著那名不知所以的男生，那名甩了羅心琪的男生，顧遠最後用國語說：「你真的配不上羅心琪，聽得懂我剛剛說的話嗎？連這等程度的英語也聽不懂，據說你還是你們學校的第一？」
顧遠離開班級前對那英語老師用英語說了一句：「打擾您上課了，真對不起。」
還對那名英語老師鞠了一個躬。
那名英語老師非常欣賞顧遠的口語，他當時傻乎乎的用英語回了一句：「沒關係。」
顧遠一路離開了。
羅心琪跑到了走廊上，陽光下顧遠的背影很單薄，卻很厚重。
「顧遠，誰讓你來了？誰讓你多管閑事了？別以為只有你英語說的麻溜嗎，就算聽不懂也知道都是一些罵人的話，你是不是逃課來的？老羅肯定饒不了你。」
顧遠轉身。
他看著羅心琪：「我就說他比我差得遠了，你們學校的第一就這副德行？還有你羅心琪什麼時候瞎了眼睛，我怎麼不知道？」
在羅心琪要發飆的時候。
顧遠又說：「誰讓你是我姐呢！我姐受欺負了，我不應該出現嗎？」
說完。
顧遠頭也不回的走了。
羅心琪沉默了。
她的眼眶紅紅的，她知道顧遠來她學校，要坐六個小時的車。
為了她。
顧遠逃課了。
顧遠翻過了她學校的圍牆。
用英語霸氣的罵了那人渣一頓，直接把他給罵懵了。
有如此一個弟弟。
羅心琪還有什麼不滿足的？所以她又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