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姐夫!
楚河一直知道外公在華夏的地位和底蘊。亦明白蕭山別墅的影響力並非限制於白城。在燕京同樣奏效。
接機的是燕京某位實權派副部長。據說下次換屆不出意外必然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常言京官難當,不來一趟京城不知道官小。充分體現京城崗位不少,但能撈到實權的卻少之又少。多是關係戶、清水衙門。
這喬部長卻是實打實的實權派,且工作能力出眾,有相當大的魄力。在京城或地方都是頗受歡迎的政府代表。
按道理。蕭太后一個商界巨頭,雖說在白城也勉強掛了個虛職,但明面上要得到喬部長的親自接機,本就是耐人尋味的待遇。但明眼人均知道,這喬部長當年受過蕭太爺恩惠,更是白城爬到京城的高官。跟蕭山別墅交情篤厚,親自接機雖說陣仗大了些,卻也不算過分。
再者蕭太后對這種商會晚宴素來抵觸。作為組織者之一的喬部長又跟蕭山別墅關係匪淺,自然不會自討沒趣邀請這位盡得蕭太爺真傳的蕭太后。如今蕭太後主動前來,喬部長當然始料未及。大感意外與驚喜。
「蕭姑娘。下榻酒店已經安排好。喬叔知道你不喜熱鬧,所以主動替你推掉了一些會議與拜訪。」喬部長坐在轎車內笑呵呵地說道。
「謝謝喬部長。」蕭太后清淡道。
「客氣了。」喬部長含笑道。視線卻是落在了安靜不語的楚河臉上,略一躊躇,仍是試探性地問道:「這位小兄弟難道便是——」
「喬叔叔您好。我是楚河。」楚河主動作自我介紹。
甭提外人不清楚他這個蕭太爺外孫的身份,縱使跟蕭山別墅交情篤厚之人,也鮮少有人知道楚河的存在。老將軍跟老書記是實打實的蕭太爺學生,又是與蕭山別墅走得極近,老太爺去世有資格扶靈的親密人物,知曉楚河身份絲毫不為奇。
喬部長官場老油條,渾然活成精的人物,自是明白能貼身跟著蕭太后的年輕男子身份不俗。故而才有此一問。
楚河?
那就對了。
白城兵王也姓楚。二十六年前那轟動局部金字塔頂端的婚姻喬部長有幸得知。而眼前年輕男子又是姓楚。大概便是那對金童玉女的愛情結晶吧?
只是那轟動軍方,被無數大佬相中的超級兵王如今淪落到那般境地,當真令人扼腕嘆息。
「好。好樣的。」喬部長輕輕拍了拍楚河肩膀,鄭重其事道。「有你父親當年的風采。」
「謝謝。」楚河矜持地笑了笑。
喬部長親自送蕭家姑侄入住下榻酒店,又向工作人員交代了相關事宜這才以忙於晚宴安排而告辭。末了還是忍不住多瞅了楚河一眼,欲言又止。
待得喬部長走後,楚河忍不住壓了壓右耳,回頭詢問蕭太后:「喬部長眼神不太對勁。難道他懷疑我是他的私生子?」
蕭太后眉宇間掠過一絲慍怒:「胡說八道。」
楚河縮了縮脖子。見觸碰蕭太后逆鱗,當即閉嘴不言。
因為知曉當年機器人姑姑不能赴約的原因,楚河一改以往的態度,為蕭太后忙前忙后托行李,將酒店大小事宜辦得妥妥噹噹。直至午餐時間,楚河才質詢蕭太后的意見:「待會去哪裡吃飯?」
「我約了你父親。」蕭太后平淡道。「你自己吃。」
楚河微微挑眉。費解道:「我本來還打算找個時間三人一起吃的。你這麼快就找他了?」
蕭太后沒回答。
「擇日不如撞日,我去安排吃飯的地方。到時候咱們一起吃。」楚河自作主張道。
「我和他。」蕭太后清淡瞥他一眼。「不包括你。」
楚河怔了怔,旋即苦笑起來。
她要見自己父親做什麼?
以往那老東西每年接自己回燕京過暑假,通常也會在蕭山別墅待一晚。但每次這個時候,機器人姑姑都會無緣無故消失一整天。直至楚河離開也找不到這個平日里無處不在的姑姑。小時候楚河就知道姑姑討厭父親。不,是厭惡。
那這次為什麼姑姑會主動約父親?
難道要通過那老東西說服自己繼承遺產?
如果是這樣——老傢伙肯定一口答應!那他就有揮霍不盡的賭資了!
楚河囁嚅著嘴唇沉凝良久,終於還是自個兒出門覓食。
姑姑決定的事兒,從來不會改變。哪怕是對面他這個蕭太爺的唯一繼承人。也不好使。
……
蕭綰青獨自一人出門,在酒店附近一家還算優雅的咖啡廳坐下。靠窗,能欣賞外面的人來人往。因為是午餐時間,不少頗具小資情調的男男女女會在午飯後喝杯咖啡聊聊天,暢懷一下未來的生活。有男人注意到角落裡落座的姿色驚人的蕭綰青。可瞧這女人面無表情,渾身透出的生人勿近氣息。終是打消了搭訕的念頭。
生活有時候比小說更戲劇化更顛覆常規。可大部分男人不太有勇氣去搭訕那種註定不是一個世界的女人。生活允許意淫,但不太允許膽大妄為到出格舉動。這世上真正的主角很少。不是每個人都能逢凶化吉,氣運無雙,踩個西瓜皮都能揀著可兌現的巨額支票。
大約半個鐘頭的等待。咖啡廳大門被人推開。一個滿身酒味,雙眼通紅的中年男子闖入。
他不夠帥,穿著也頗為凌亂。臉上還有少許未能復原的淤青。除了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頭髮之外,沒哪個地方能吸引人的眼球。以普通人的眼光來看,這位年過五十的中年男子完全可以歸納成愛情事業皆落魄的失敗者。
他那雙還算明亮的眸子掃視咖啡廳,最終將視線落在了靠窗的蕭綰青身上。咧開嘴,大步走過去。
他的舉動讓不少想搭訕不夠勇氣的年輕男性大為蹙眉。一為這個邋遢的中年男子褻瀆了女神。二則是略帶幸災樂禍地等待他被拒,被打臉。
但很不幸的是,這個不論如何也無法跟蕭綰青靠邊的男子竟沒被拒絕。反而心安理得地坐在女子對面,叫了一盤嫩牛炒飯,一杯冰凍咖啡。
生活的玄幻色彩在這一刻體現得淋漓盡致。起碼在圍觀者男性看來如此。
叮叮。
中年男子攪拌了咖啡,一口飲盡。而後狼吞虎咽地埋頭吃飯。
他吃飯的速度比楚河還要恐怖。起碼半斤的炒飯他不過花了五分鐘便吃得一乾二淨。連一粒米飯都沒剩下。這點倒是跟楚河一樣,從不輕易浪費糧食。
啪嗒。
吃飽喝足的楚林毫無素質低點了一支煙,打了個飽嗝道:「小姨子,找我有事兒?」
抽煙。
小姨子。
這兩點對蕭綰青來說都是大忌。連可以直接跟她搭上親戚關係的楚河都不敢。但楚林做了。堪稱膽大妄為。
小姨子——如果不是眼前的男人,姐姐便不會死。蕭爺亦不會白髮人送黑髮人。在往後的二十多年人生中過得壓抑痛苦。不論如何,蕭太后都無理由不去厭惡他。
「你是他父親。」蕭太后平淡道。
「當然。我是他唯一的父親!」提起兒子,楚林神色激昂。
「你不配。」蕭太后冷漠道。
楚林神色又是一黯。道:「的確不配。」
「也沒資格。」蕭太后道。
楚林忍不住掐滅了香煙,揉了揉淤青的臉龐道:「你找我就是要羞辱我?」
「你不配。」蕭太后一字字道。字字誅心。
「你越來越像他了。」楚林輕嘆一聲。
「你更沒資格提蕭爺。」
「——」楚林身子往後一靠,無所謂道。「你現在可以開啟羞辱模式。我不說話。」
啪。
蕭太后將一張支票扔在桌上,淡淡道:「拿去還債。」
楚林瞥了一眼,故作誇張道:「如果我拿這張支票,是不是意味著我要跟我兒子斷絕關係?」
「你有很多選擇。」蕭太后那深邃的眸子安靜地盯著楚林。「但你不選。」
「來當說客的?」楚林忽地笑了起來。重新點燃一支香煙。慢悠悠道。「讓我來猜猜,是老書記呢老將軍呢,還是誰?」
「他被趕出諸葛家。你做了什麼?可以做什麼?」楚林的身子往後靠,她卻微微前傾。「你是個廢物。」
楚林神色一黯,噴出一口濃煙:「我是。」
「你可以選。」
「怎麼選?」
「重回部隊。」
「然後呢?」
「做一個他不會偷偷嘆息的父親。」
楚林咧開嘴,目光亦是十分平靜的盯著對面女人,一字字道:「叫我一聲姐夫。」
蕭太後身軀一顫,眸子微微下垂,終是抬目喊出她從未說過的兩個字:「姐夫。」
「錢我收下了。」楚林起身,大笑走出咖啡廳,像個神經病喊道。「讓世界因我而戰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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