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叛國檔案!(下)
咯吱。
房門再次被推開。李惠蘭那原本還算明媚動人的白皙臉蛋如死灰般慘淡。雙腿更是如同灌鉛,步履艱難。
她目光渙散地望向楚河,心中說不出什麼滋味。
反觀楚河,卻仍是優哉游哉地抽著煙,喝著酒,並沒因為李惠蘭的反常而故作驚訝。
啪啦。
李惠蘭坐在楚河對面,猩紅的舌頭舔著乾燥的嘴唇,醞釀許久後方才出聲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資料在你手上,你卻反過來問我。」楚河意味深長地笑道。「合適嗎?」
李惠蘭咽下一口唾沫,緩緩問道:「如果我現在放你走。你願意離開嗎?」
「怎麼。檢察院沒錢養一個閑人?」楚河打趣道。
李惠蘭微微蹙眉:「你一早就知道,我拿你沒辦法?」
「那倒不是。」楚河搖了搖頭。「怎麼,遇到阻力了?」
李惠蘭被他戳穿,卻也不反駁:「不少重量級人物正趕來。」
楚河微微眯起眸子:「哦?都有哪些人?」
「你不知道?」李惠蘭反問。
「知道一些。」楚河點頭。
「其實你什麼都知道。」李惠蘭懊惱萬分。「但你任由我抓進來。也許,你是在利用我?」
「你說我叛國。而且還有真憑實據。我如果拘捕,那罪名是不是太大了?」
李惠蘭直勾勾盯著眼前這個摸不清身份的年輕人,紅唇輕輕抿起,口吻微妙地問道:「你敢違抗軍令。卻不敢拒絕檢察院?」
楚河笑了。
英俊的臉上浮現一抹濃濃的笑意。但官場浸淫多年的李惠蘭看得出楚河笑容背後的苦澀。輕輕搖頭,正欲說什麼,私人手機忽地響起。
是爺爺有消息要告訴自己嗎?
李惠蘭也懶得迴避,當面接通電話。
號碼來自燕京,卻不是爺爺的。
「喂。」
話筒那邊傳來一把磁性嬌媚中略帶一絲冷厲的女音。同為女人,李惠蘭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把極具魅惑的聲音。
「請問你是——」如今的李惠蘭如驚弓之鳥,對陌生號碼有潛意識的忌憚與謹慎。
「三十八軍司令部。柳月。」
柳月?
李惠蘭身軀輕輕發顫。這個如今軍方當紅炸子雞找自己什麼事兒?
她那雙略帶風塵味的眸子掃視楚河,心中多少有譜。
「你抓了楚河?」柳月很直白地問道。
「不算抓。只是來檢察院接受檢查。」李惠蘭儘可能含蓄形容。
「那和抓有什麼區別?」柳月絲毫不留情面。
李惠蘭滿面苦澀。
早聽聞三十八軍軍中女神柳師長不止指揮能力出類拔萃,且是極難相處之輩。短短兩句話便頂得李惠蘭不知如何下台。也虧得她混跡官場多年,頭腦反應極快,回答:「楚先生曾立下不少大功。如今他身上有些微妙的細節不清不楚。我們是怕這些東西影響他以後的發展,所以當面解釋清楚,以免發生誤會。」
她給了自己台階,不代表柳月會順勢下。相反,這個早已不是當年ol女性的女師長一字一頓道:「你可以審,也可以行使檢察院的許可權。但若被我發現你用心不良——」
「你一輩子別想回燕京。」
這是直觀地威脅!
也是強大資本之下的魄力。
檢察院又如何?家中有數個高官要員又怎樣?
她柳月不所謂懼。不論是拼自身資源還是拼家庭背景。她都能將李惠蘭壓得死死的。
李惠蘭當然清楚柳月如今的地位。萬歲軍最耀眼的年輕軍官。三十五歲的副師級高幹。再加上強大的後台與前景,李惠蘭甚至覺得這位實幹派的女軍官年齡到了,能擠進國家級領導人。
這種仕途寬闊,才幹一流的人物,從來不是李惠蘭願意得罪的。微微蹙眉,雖說對柳月態度十分不滿,卻也無可奈何。畢竟,不管她如今在哪兒混,她的根在燕京。而仕途的最終目的也是燕京。不讓她回燕京,等同切斷她的前途。
「柳師長您放心,我們是依法辦事,不會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把電話給他。」對面傳來柳月冰冷的聲音。
李惠蘭抽了抽嘴角,想罵人。
他沒手機啊?
非得打我電話,先示威一番,再轉接給他?
楚河笑著接過電話,耳畔迅速傳來女人溫柔備至的聲音:「河河,檢察院沒欺負你吧?」
「沒呢。」楚河打趣道。「有姐給我撐腰,誰敢欺負我?」
「傻弟弟。」柳月輕柔道。「姐有公務處理,眼下也脫不開身。不過你放心,燕京方面有人過來了。你絕不會有事。」
「姐別擔心。我現在也不是那種任人欺負的人。你別老牽挂我,努力升官發財,以後包養我。」楚河微笑道。
「討打。」柳月輕輕嗔道。「姐的一切都可以給你。什麼包養不包養的?」
楚河聽著樂呵呵,笑道:「姐你忙吧。我回頭給你打電話報平安。」
「嗯。你自己注意點。別鑽了他們籠子。有任何不妥的地方,隨時聯繫姐。」
掛了電話,楚河心中十分溫暖。
不論如何,那個曾無比寵愛自己的老姐回來了。她還像以前那樣,一旦自己有事兒,總會第一時間出現。
人生在世,有這樣一個寵溺自己還無比美麗動人的姐,該是多大的幸福?
「你們是親戚?」李惠蘭試探性地問道。
「不是。」楚河搖頭,點了一支煙,目光微妙道。「但比親戚還要親。」
李惠蘭深吸一口氣息,平復心情后緩緩道:「還是剛才那句話,你若是願意,隨時可以走。」
這種定時炸彈,李惠蘭只希望離自己遠遠的。一刻不想靠近。可偏偏,此刻的楚河頗有幾分請神容易送神難的味道。
他似乎——不想走?
「那麼多大佬專程過來。我這麼走算不算放鴿子?」楚河意味深長地說道。
李惠蘭心神一凜。
對啊——現在走,那些大人物來了,怎麼交代?
李惠蘭沉思起來。
「怎麼,還得八抬大轎送你走?」
咯吱。
鐵門被人推開。一名兩鬢斑白的老者徐步而入。
他步履沉穩而堅實,渾身透著一股上位者的威嚴。一雙虎目所到之處,彷彿連空氣也會顫抖。
他年紀在六七十歲徘徊。一身軍容裝束。個子並不高,卻讓人不敢逼視。
甫進審訊室,李惠蘭迅速站了起來,恭敬道:「凌將軍,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凌將軍悶哼一聲,也不理會李惠蘭這個檢察院靠出賣身體上位的女人,視線落在漫不經心抽煙的楚河身上,呵斥道:「楚河!」
楚河聞言,倒也不再得瑟。緩緩起身,弔兒郎當的敬禮,有氣無力道:「凌將軍。」
這算敬禮?
還不如握手來得有禮貌。楚河的行為讓凌將軍十分憤怒。眸子里跳躍著一絲怒火,沉聲道:「怎麼,不是白城的兵了。連最基本的尊重也懶得給?」
李惠蘭當場頭皮炸開。白城軍區二把手在檢察院發脾氣,院里的一把手也得提心弔膽,何況是她?
楚河緩緩站直身體,那嬉皮笑臉的模樣漸漸褪去。散亂的目光微微聚神,直勾勾盯著凌將軍,一字一頓道:「您覺得怎樣才算尊重?死在異國,連骨灰都找不回算尊重嗎?服從命令,卻被錯誤的命令害死,才算尊重?又或者說——執行聽上去就嚴格保密,實則爛大街的命令而慘死,才算尊重?」
「混賬!」凌將軍猛地怒吼。「楚河,你什麼態度!?」
呼呼。
老將軍身後跟隨的兩名護衛精氣暴漲。一觸即發。
這兩個貼身侍衛絕對是全方面素質一流甚至超一流的王牌保鏢。縱使面對神兵團那些變態戰鬥機器,也絕對不遑多讓。
但此刻的楚河卻絲毫不懼,不冷不熱地笑了起來,身子微微前傾,口吻生冷道:「您希望我什麼態度?」
「小子。也許你曾是優秀的軍人。」
凌將軍身後一名貼身侍衛緊鎖眉頭,聲音沉穩道:「但請你記住。站在你面前的是白城凌將軍。你若再口出狂言。即便被凌將軍責罰,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楚河微微眯起眸子,神色冷漠地掃視對方,嫻熟地點燃一支煙,深吸一口:「有你說話的份?」
那比起楚河還要小几歲的年輕護衛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卻沒有開口。
楚河猖狂道:「老子帶兵的時候,你他媽還在玩泥巴吧?」
軍齡八年的楚河有資格放這種狂言。更何況,共和國近二十年最優秀單兵王不是吹出來的。而是打出來的。
楚河一口氣吸完剩下半截香煙,冰冷道:「凌將軍。我這麼囂張,您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凌將軍聞言,眼中卻是浮現一抹複雜之色,緩緩道:「小楚,走吧。高檢的人正趕來。別把事兒鬧大。」
楚河笑了。
笑得很猖狂,戾氣十足:「我留在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不把事兒鬧大,怎麼符合你們對我的定位?」
「身為一個棄軍,不鬧事豈不是不符合我的作風?」
看著楚河那接近扭曲的面孔。李惠蘭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如果他不願意,她是沒能力把楚河送進檢察院的。
她被楚河利用了。
他來這裡,不是配合她。而是為了——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