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5章 :飄渺鄉(一)
老子可能在做夢。
盡管早就有所心理準備,可李南方終於通過無比凶險的海底隧道,看到眼前景象後,還是有了做夢的錯覺。
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到深海下,會有這樣一個世界?
多少年來,世界上都流傳著亞特蘭蒂斯的傳說。
腦洞大的人,還會幻想,有一天能去沉沒在海水下的亞特蘭蒂斯親情三日遊——
來飄渺鄉就好!
飄渺鄉,絕對符合每個人,幻想出來的亞特蘭蒂斯樣子。
淡淡的白霧,在好像一望無際的樹林、荒草中彌漫。
不時有狐狸的叫聲,從白霧最深處某處,隱隱的傳來。
好像幾隻蝴蝶,在瑩白色的光線中,翩翩飛過時,幾隻兔子,也發神經般,從荒草中蹦起,逃向深處。
光,從哪裏來?
這個問題,在腳下是沙灘,前方是無盡頭樹木,一條寬約十米由青石板鋪就的路,順著左邊那天潺潺留來的小溪,妖嬈的向白霧最深處伸去時,就已經不算什麽了。
鬼斧神工。
自詡為萬物之靈的人,遇到無法解釋的現象時,都會抬出這個成語,來掩飾自己的無知。
李南方也是這樣。
也隻能這樣。
畢竟人渣小外甥的文化水平,著實讓人堪憂。
“咳咳咳——”
幾聲沙啞的咳嗦聲,從他懷裏傳來,提醒他,曆經九死一生,才闖過隧道,不是來看風景的。
李南方伸手,把麵對麵像八爪魚般,死死貼在他身上的女人,從懷裏“撕了”下來。
隨手丟在了沙灘上。
女人立即發出啊的一聲輕叫,接著翻身爬起。
看到有鮮血順著她左腿淌下來,李南方低低的罵了句什麽,快步走向了樹林那邊。
沙灘上有很多斷裂了的貝殼。
鬼知道咋那麽巧,李南方把女人摔在沙灘上時,屁股恰好被貝殼的鋒利麵,劃出了一道血口。
活該。
誰讓她恬不知恥的,不穿衣服了?
至於李南方也沒穿衣服——無論換成誰,在激流中拚搏那麽久,衣服也會被扯爛,衝走的。
尤其被這娘們八爪魚那樣緊緊抱著,搞的他好像揣著育兒袋的海馬爸爸,拚搏時,縛手縛腳,差點累死。
總算輕鬆後,李南方來不及想別的,快步走進了樹林中。
他希望,能從樹林內,找到能編成衣服的東西。
樹葉,茅草都行。
李南方要求不高,隻是實在不喜歡原始生活。
尤其和那個女人在一起時。
這要是讓地主婆看到-——臥槽,她百分百不會離開這鬼地方了。
老天保佑,李南方沒發現適合編成衣服的植物——
卻找到了一些麻袋包片子。
還是印著商標的。
從這些東西推斷,飄渺鄉的現代化氣息,應該很濃。
想想也是,大海哥等人常年在外跑,估計都會電腦編程,飄渺鄉絕不會,還停留在通訊靠走,取暖靠抖的落後年代。
那麽,當李南方海馬爸爸那樣,揣著女人一路拚搏的過程,會不會也在飄渺鄉的監視之中?
隱隱感覺,白霧彌漫的某處,有雙眼睛,正死死盯著這邊後,李南方輕輕歎了口氣。
不過,他很快就精神放鬆,吹著口哨,回到了沙灘上。
女人還坐在那兒,雙手抱住屈起的雙膝,頭埋在胳膊裏,身軀正在微微發抖。
李南方右手一抬,把麻袋包片子織成的“裙子”,丟到了她頭上。
接著轉身,看著青石板哭蜿蜒的方向,慢悠悠的問:“還能想到,你為什麽跳海?”
女人沒說話。
卻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
等了片刻,李南方盤膝坐了下來,閉眼,輕輕的深呼吸。
這一路拚搏,所用時間長短且放在一邊,關鍵是體力耗費的厲害。
好幾次,他差點葬身犬牙交錯的亂石碾壓下。
能活著闖過來,絕對是奇跡。
終於到站後,竟然沒人趁機掩殺過來——飄渺鄉某人的想法,起到了一定作用。
但用不了多久,就會是一場惡戰。
辛苦下出來的蛋,卻被李南方給摘除——大海哥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無論能不能救出地主婆,能不能滿足飄渺鄉某人的要求,李南方都得擺平大海哥兩口子。
大海哥不足為慮。
關鍵是,聞燕舞說的那個莊舞劍。
小娘們年紀不大,打架功夫卻是超一流,尤其占據主場之利,再加上諸多手下,要想搞定李南方——
還尼瑪差點。
最讓李南方擔心的,還是相好的被廢,從而失去幸福生活的老鄉長。
越是老女人,就越難對付。
李南方對此,深有感觸——背後,就有一個不是?
悉悉索索聲,停止。
李南方睜開了眼睛,還是頭也不回:“現在想起,你跳海之前,都經曆過什麽了沒有?”
“沒,沒有。”
女人回答的聲音,很輕,很沙啞,帶著恐懼的顫音。
很正常。
畢竟這一路,多次差點葬身隧道,她又一直不停的尖叫——或者在水下吹泡泡。
體力同樣消耗的厲害,更因終於逃生而後怕。
李南方又問:“那,你想到我們來到沙灘上之前,你做過什麽嗎?”
女人默不作聲。
有時候,沉默就代表著,她知道的意思。
李南方也沒追問,感覺休息的差不多後,翻身站起。
他轉身,看著已經穿上麻袋裙的女人,又隨口問:“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女人還是低著頭,看著足交,默聲不語。
“我走了,你在這等著。別到處亂跑哈,不然我回來時,看不到你,你就永遠別想再出去了。”
李南方腳尖輕輕一踢,把一根樹枝,踢在了女人麵前:“湊合著當武器,來防身吧。萬一,再跑出一頭餓狼來,你也可以晃幾下。”
他要去廝殺了,當然不能再帶著女人。
女人待在這,才是最安全的。
隻要李南方不死,就沒誰敢動她。
李南方要是死了-——女人死不死的,就不是他能操心的了。
他剛走出幾步,背後傳來女人的聲音:“帶我一起去——李南方。”
“不錯,你還記得我叫啥名字。”
李南方回頭,笑了下,剛要再說什麽,就聽到女人又說:“你是我——女兒的丈夫。我知道你的名字,有什麽稀奇的?”
飄渺鄉再怎麽神奇,也不會打雷。
這是肯定的。
那麽,李南方怎麽聽到一聲炸雷,在耳邊哢嚓一聲?
頓時,他被震的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竟然噗通一聲,坐在了沙灘上。
這個炸雷,也太特麽誇張了吧?
不。
是楊甜甜那句話,讓李南方的小心肝,差點從嘴裏蹦出來-——
李南方可以對天發誓,自從他第一次見到楊甜甜,就把這個性格懦弱的女人,當做絕對長輩來尊敬。
盡管,當初李南方在八百因去驚馬槽,被蛇咬了後,楊甜甜曾經給他做過什麽。
但那時候,不但是她,還有師母和謝家婆娘呢。
無論和他做過什麽,都是為了給他治病。
至於後來,他和這個女人,又發生了哪些事-——李南方表示,他沒任何印象。
或者說,那不是他。
如果他是在清醒狀態下,她寧願剁掉上下兩個腦袋-——也不會做觸及雷池的事。
那麽,楊甜甜在不清醒的狀態下呢?
比方,她剛跳下大海,被暗流卷著,往深海處衝去時,李南方剛遊過去,她就那樣子——
當然,也和李南方堅持的原則,沒發生任何碰觸。
可現在-——
她竟然知道,李南方是誰,倆人又是啥關係了。
咋回事?
她不是一路南下時,中了離魂蠱,忘記她是誰,甚至基因都改變,變成另外一個人了嗎?
懵逼很久很久-——
李南方的雙眼,才艱難的轉動了下,卻依舊盯著腳下的沙灘,聲音有些沙啞的問:“從始至終,你都在假裝。對吧?”
“沒有。”
李南方的反應,給了女人很大的勇氣,聲音不但清晰,還帶走絲絲的傲然。
男人心虛時,女人總會覺得,無論她對他做什麽,他都隻能乖乖受著。
李南方想了想,又問:“能給我解釋下嗎?”
從走出八百十萬大山後,女人就像患了間接性癡呆症,時而清醒,時而糊塗。
等她到了青靈縣後,徹底癡呆-——
她忘記了,她究竟是誰,為什麽來青靈縣,又是要做什麽。
直到楊逍被黑霧灘強大的氣場所傷害,她妖邪無比說出那些話的第二天,遇到了個長者。
也是青靈縣的智者。
智者告訴她,她是誰,原本做什麽,家在哪等等。
女人這才恍然,回到她“開的”小麵館內。
直到,李南方的到來。
李南方的出現,就像一塊石頭砸進水裏,改變了女人喜歡的生活。
她喜歡那種,一個人,守著一家小店,哼著喜歡的曲兒,做她最擅長,也喜歡的事,就這樣隨著歲月流逝,到白頭。
但李南方等人的先後出現,尤其狼群的推波助瀾-——女人,終於墜海。
命運,再次發生了改變。
如果說她走出八百後,就是患了老年癡呆症。
那麽她墜海後,就是病好了——
當她被暗流卷向深海,被李南方及時發現時,她還是什麽都不知道的。
記憶閘門被打開,什麽都知道,還是在背上的海圖出現後。
那晚飄渺鄉的胖瘦帥哥,要殺她時,曾經給她服藥,讓海圖出現。
那次,如果李南方沒出現,把她打昏——
海圖出現半小時,她就會打開記憶的閘門。
這次,女人背上海圖出現的時間,超過了半小時。
也就是說,李南方從看到她,到終於來到飄渺鄉,所用時間,大大超過了半小時。
說的再直白點,女人走出八百的癡呆症,要想治愈,需要“徹底的放飛自我”。
李南方明白了。
沙沙的腳步聲,停在了他背後。
女人更加傲然的聲音,讓人能聯想到高高在上的女王:“我不會怪你的。畢竟,你有時候,也不是你自己。隻要你對童童-——”
李南方打斷她的話:“不用任何人囑咐,我也知道,我會怎麽對她。”
頓了頓,李南方翻身爬起,快步走向了石板路,頭也不回的說:“你在這等著,別亂跑。”
女人追了幾步,停下,叫道:“她如果不跟你走呢?畢竟,她可能——”
李南方驀然回首,盯著女人,森聲說:“那我就殺了她。”
女人一呆,張嘴剛要說什麽,李南方又說:“我再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