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3章 :女人最犀利的武器
“沒事就好,嚇死我了。”
嶽梓童長長吐出一口氣後,又抬手輕拍著她還算有些規模的動作,收獲了李南方的強烈鄙視。
“怎麽,我哪兒不對勁嗎?”
嶽梓童滿臉的好奇神色。
李南方歎了口氣:“唉。現在就咱們兩個人,不要裝了,好吧?”
“我裝什麽了?”
嶽梓童瞪大的雙眸中,全是不明所以。
“有意思嗎?”
李南方皺起了眉頭。
他有些不耐煩了。
他不反對嶽梓童在人前演戲,內心也很欣賞她出色的演技。
可當前就他們倆人在一起了,她還在戲裏無法自拔,就太矯情了些。
“很有意思啊。”
嶽梓童終於不再演戲了。
不過她接下來的麵部表情,以及說出來的話,卻讓李南方覺得還是演戲好一些。
最起碼她在演戲時,對李南方是癡愛到不行的樣子,雖然討人厭,可還是能給人一點虛榮感。
畢竟她是嶽家的家主,並不是所有男人都有資格讓她來演戲討好的。
看她此時撕下虛偽的麵具,滿臉奸詐冷笑的模樣,都讓李南方懷疑她已經不再是原先的嶽梓童,而是個被惡魔附體的傀儡了。
尤其她說話時的聲音裏,透著衝天的陰冷:“李南方,你總覺得我對不起你,我在利用你,我該被世人嗤笑,最好是被千刀萬剮!可你有沒有想過,在你為了你的小柔妹子遠赴英三島後,這大半年的時間都是怎麽過來的嗎?”
這大半年來,嶽梓童是怎麽過來的,早在昨晚時,賀蘭小新就已經和李南方說過了。
但新姐隻是站在客觀的角度上,來講述宗剛告訴她的那些事。
可就算新姐伶牙俐齒,語言表達能力再怎麽強悍,她也無法描述出嶽梓童當時的心理感受。
她說爺爺在臨終前,居然把家主之位傳給她時,她是如何的惶恐。
她說爺爺在仙逝後,她在嶽臨城等人眼裏看出毒蛇般的森冷,梁謀臣等人眼中的不相信後,她是多麽的想李南方在身邊,也好撲在他懷裏,嚎啕大哭著捶打著他的心口,說她一點都不願意當嶽家的傀儡。
更不想,自身利用價值被榨幹後,被陰狠歹毒的大伯等人暗算,就此從世界上消失。
“李南方,你該記得很清楚。你在去澳門救閔柔父女時,我已經對你有多麽的好了。那時候,我可是決定要真心真意嫁給你,給你生兒育女,白頭偕老的!”
不知不覺間,嶽梓童依然是淚流滿麵:“可在我最需要你時,你在哪兒?你說呀,你在哪兒!”
說著,她猛地抓住李南方的衣領子,用力搖晃起來。
李南方很想告訴她,我那時候不是去英三島搜救閔柔了嗎?
你又不是不知道。
隻是話到嘴邊,他卻說不出來。
但卻能從中深刻感受到,嶽梓童那時候心中的惶恐。
可即便是這樣,為了不讓李南方在外擔心,能安心搜救閔柔,嶽梓童隻告訴他說爺爺死了,卻沒說她已經被委任為嶽家的傀儡家主了。
嶽梓童希望,李南方能快點回來。
等他回來後,就會馬上和他結婚——夫妻同心,其利斷金!
有背後站著荊紅命等灰道勢力的李南方,成了嶽家主的老公後,就算嶽臨城等人再怎麽陰險狡詐,心狠手辣,嶽梓童也能在他的保護下,全身而退的。
嶽梓童盼啊,盼啊,盼了一天又一天。
最終,卻盼來了李南方葬身英三島外海的噩耗。
能有什麽樣的語言文字,來形容嶽梓童手捧劉啟昭大使發來的傳真,滴落情人淚時那無言的悲傷?
除了齊月,就再也沒有人了。
因為那時候的嶽梓童,已經是嶽家的家主了,縱然心在滴血,但在人前,卻必須保持她身為家主該有的氣度。
一個整天哭喪著臉的家主,又算幾個意思?
所以,無論嶽梓童心中有多麽的悲痛,她都得強打著精神,來完成爺爺臨終前交待下來的使命。
她也知道,答應嶽清科的要求,為嶽家爭取最大利益,而和李南方骨灰結婚的行為,是相當卑鄙,相當對不起小外甥,相當惹荊紅命等人反感的。
但那又怎麽樣?
失去愛人的嶽梓童,已經像得道高僧那樣,看穿了一切,色既是空,空即是色,阿彌陀佛-——反正李南方已經掛掉,在接下來短暫的十五年內,她不會再愛任何一個男人。
她活著,隻是單純的活著,完成老嶽交待的使命。
反正她覺得,等她死後,會在陰曹地府內和李南方解釋清楚的。
更相信李南方能理解她的苦衷。
嗯,一個失去愛人,此後永遠不再愛任何男人的女人的苦衷。
“不過,我不甘心就這樣被白白利用後,再被大伯他們害死。”
抬手擦了擦淚水的嶽梓童,發現怎麽擦都擦不幹淨後,索性趴在李南方懷裏,揪起他的衣服一掃。
眼淚,鼻涕,都沒了。
依舊是那張很幹淨很幹淨的小臉。
李南方低頭看著胸口,費了很大的力氣,才約束自己沒有如此說:“旁邊就有手紙啊。就算你喜歡用衣服擦,為什麽不用你自己的衣服呢?”
不甘心被利用完了,再臭襪子般被嶽家父子活埋的嶽梓童,要掙紮,要反抗!
既然要反抗,那就反抗到底吧。
她,要做嶽家的武則天。
這個決心,就成了李南方死後,嶽梓童能活到精彩的最大動力。
這才找到了賀蘭小新,做了一筆交易。
嶽梓童需要借助與賀蘭家聯姻,來保護她的安全,繼而實現成為武媚娘的宏願。
而賀蘭小新呢,則是滿腦子都在為賀蘭扶蘇著想,覺得唯有這樣,才能力踩賀蘭群星,把他徹底踩殘!
於是,兩個各取所需的女人,一拍即合,策劃了一場雖然荒唐,但卻能起到明顯效果的大婚。
“大婚之前,我必須先和你結婚。因為,我嶽梓童,是你的老婆。”
又抓起李南方的胳膊,在臉上用力擦了幾下後,嶽梓童才繼續說:“盡管你已經變成了一捧灰燼,可陰婚的意義對我來說,卻是相當重大的。”
說著說著,她的淚水又下來了。
非但如此,而且還猛地撲倒在了李南方懷裏,放聲大哭起來。
她不用再解釋什麽了。
隻因陰婚那天,那晚到現在為止發生的所有事,李南方都已經知道了。
可那時候李南方不知道她憋在內心的苦衷啊,隻是被表麵問題氣的要死,這才在陰婚之夜,化身鬼東西潛入嶽家,把她給咣咣了——給她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心理陰影。
誠然,嶽梓童所做的這些事裏,有對的,也有錯的。
但讓李南方無法否認的是,無論換成哪一個人處在她的位置上,為了自保,她都得做出這些。
更重要的是,沒有誰能比她做的更好。
一個原本刁蠻任性自以為是的女孩子,忽然被命運安排在那個位置上後,除了竭盡全力的想法自保外,她還能怎麽做?
總不能眼睜睜任由自己被一點點地榨幹,再從世界上蒸發吧?
為了能堅強的活下去,嶽梓童唯有這樣做。
也起到了相當大的效果,卻沒有獲得李南方的理解,這才有了陰婚之夜的傷害,昨天那兩場曠世婚禮。
這些惶恐,委屈,她憋在心裏好久好久了,此時此刻總算可以盡情的釋放出來了。
釋放這些負麵的方式,隻有一個,那就是趴在親愛的小外甥懷裏,嚎啕大哭,任由淚水肆意橫流。
很快,李南方前胸衣襟就被淚水打濕,她的聲音也開始沙啞,可哭聲卻沒有停止,雙肩更是一聳一聳的,大有不把天哭個窟窿,就誓不罷休的意思。
李南方能做的,就是抱著她,望著牆壁上的一副人體穴位圖,又在考慮生命從何處來,又是到了哪兒去,這個萬年無解的命題了。
他不想,或者再去反複咀嚼嶽梓童說過的這些話。
因為那樣他會倍感愧疚的。
尤其在他們陰婚之夜做過的那些事-——原本,這些天內李南方隻要回想起來,就會有種驕傲的成就感來著。
可現在再想,怎麽全是濃濃的負罪感了呢?
就好像,唯有拿出軍刺,一刺把他自己咽喉刺穿,才能彌補對嶽梓童的傷害。
那可不行。
生命是無價的。
所以李南方絕不會去回顧嶽梓童在這大半年內的糟糕經曆,以免克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做出讓親者痛,仇者快的蠢事。
既然不能回想這些,李南方唯有思考和生命有關的話題了。
可數千上萬年來,連號稱有八個大腦的瑪雅人,都無法解開的萬古之謎,李南方又怎麽可能在短時間內參悟透了呢?
更要命的是,嶽梓童的哭聲,就仿佛一隻無形的小手,非得抓著他的思維,往她身上想。
李南方擋不住。
因為在這個時候,無論是把她推開,還是捂住耳朵,都是對嶽梓童哭聲的極大不尊重。
那麽,尊重任何人的李南方,隻好被迫往她身上想。
想什麽呢?
想-——懷裏這個香噴噴的淚人兒,明明做了那麽多對不起哥們的事,還又縱容康維雅打擊報複董世雄等人,更是造成夜神姐姐入駐總院重症監護室的罪魁禍首,怎麽她卻反倒是變成有理的了?
反而讓被利用的受害者李南方,隻覺得內心愧疚無比,總想結束自己卑賤的大好人生呢?
唉。
怪不得人們常說,女人的淚水,是世界上最犀利的武器。
隻要用對了人,堪稱無敵。
能把白的哭成黑的,能把圓的哭成方的。
更能把所犯下的過錯,都哭成是李南方的。
這簡直是太可怕了。
李南方盯著那幅人體穴位圖,不知道呆愣多久時,總算想通了這個道理。
身子猛地一顫,呆滯的眼球開始活轉了。
嶽梓童的哭聲,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停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發出的輕鼾聲。
李南方低頭看去,他小姨已經伏在他懷裏睡著了。
眼睫毛上,還掛著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