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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貝爾提拉的提示

  那一切成謎的未知信號在不可見的領域中震蕩著,沒有人知道它跨越了多遠的距離,也沒有人知道它承載著怎樣的意義——它在無處不在的魔力場中激起的微弱漣漪是如此渺小,以至於最強大、最敏銳的魔法大師也無法感知到它在大氣中留下的痕迹,然而經由靈敏度更高的晶體陣列接受和放大,這人類無法感知的微弱波動漸漸在索林樞紐的系統中變得清晰起來,並在一次又一次的濾波和強化之後化為了清晰有力的「聲音」。


  巴德和他的同事們追逐這個聲音已經很久了,而早在他們成立這個專門的監聽部門之前,那些為魔網樞紐奠基的學者們則追蹤了更長時間。


  「信號密度比之前似乎有所上升……」一旁的同事自言自語著說道——巴德所監聽到的東西現在已經共享給了房間中的每一個人,「這些震蕩看上去變得十分密集……」


  「之前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巴德皺起眉頭,「這些信號難道不是一成不變的么?」


  「誰知道呢?」同事搖了搖頭,目光看向房間中央的全息投影,「等等,畫面好像轉化出來了。」


  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監聽中心那台大型的魔網終端上空,在投影出的全息畫面上,一些線條正在浮現出來,並迅速連接成為圖案——這源自貝爾提拉女士的解碼技術如今已經被廣泛應用在帝國境內的十八個監聽站中,從寒冷的北港到南境的帝都,從帕拉梅爾天文台到十林城的總樞紐,不管是哪一個監聽站收到了信號,它都會經由這種特殊的「點陣繪圖」被解碼處理,轉化成似乎具有某種意義的平面圖案。


  這項規模龐大的監聽行動執行至今,巴德和他的同事們(包括身處帝國各處的同事們)雖然收穫不多,卻也數次成功捕捉到信號,並繪製出了十餘副簡單的「解碼圖形」。


  它們無一例外都是最最基礎的幾何圖案,甚至每次的內容都大同小異,那些簡陋的點和線條中看不出任何精深的奧秘,甚至孩童都可以很輕鬆地在紙面上繪製出來——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這些神秘的信號會用如此複雜的辦法來傳遞一些簡單的幾何圖形,巴德的同事們則給它們起了個很貼切的名字:「頑童塗鴉」。


  「今天的『頑童塗鴉』似乎很穩定啊……」全息投影中的畫面還在持續,數個幾何圖案已經清晰地呈現出來,一旁的同事輕聲嘀咕起來,「傳輸到現在,信號強度還沒有明顯的中斷或衰減跡象……是因為咱們換了新的主天線晶板么?」


  「很有可能,」另一名監聽員一邊關注設備的參數一邊隨口說道,「這些天線晶板的原料來自奧古雷部族國,先祖之峰出產的晶體礦和原晶塵比灰山礦場的品質好很多。」


  「先祖之峰的晶體礦?嚯,難怪——我記得貿易線打通之前那些來自先祖之峰的晶體礦可是頂級的施法材料,普通的法師們平常買都買不到的東西……」


  身旁的同事們在低聲討論著關於國際貿易、晶體礦、施法者與市場變動的話題,但所有人的注意力仍然集中在那些不斷刷新出來的線條上,巴德全神貫注地看著全息投影上呈現出來的東西,他已經看到了那些極為規整的正方形、三角形、圓形以及六邊形,在以往的監聽記錄中,這已經是工作組所記錄的信息量的極限——


  但信號的傳輸還在繼續,更多的圖案還在不斷被描繪出來。


  當一道不斷向外擴散的螺旋曲線出現在畫面上之後,房間中變得十分安靜,所有人都停下了無意義的交談,十幾雙眼睛死死地盯在那幅畫面上。


  當一組按照特定分組方式排列的點陣出現在畫面上之後,巴德聽到身邊有人小聲打破了沉默:「我們最好……立刻把這件事報告上去。」


  ……


  無處不在的木質清香飄進了貝爾塞提婭的鼻孔,這令人心曠神怡的氣息讓白銀女皇忍不住放鬆下來。


  在安排伊蓮去別的地方休息之後,她和高文、貝爾提拉一同踏入了一座位於巨樹樹冠區內部的大廳中。


  在這裡,有優雅生長的枝丫支撐著綠葉交疊而成的穹頂,淺色的木質立柱彷彿微微彎曲的骨架般貼合著附近的牆壁,花藤纏繞在支柱與屋頂的橫樑間,發出微光的菌絲或藤蔓從中垂下,帶來明亮卻不刺眼的光照,進一步舒緩著每一個踏入此處的訪客的精神。


  「這是我的客廳,」貝爾提拉的身影在一叢藤蔓的簇擁下向前移動著,「瑪格麗塔將軍建議我開闢一片能夠用來正常待客的地方,不必每次都把人帶到深層的生化實驗室或者生物質工廠——雖然我仍堅持認為我親手設計的分裂池和生物質腔體都還挺可愛的。」


  貝爾塞提婭卻並沒有在意對方後半句在說什麼,她只是驚奇地打量著這個地方,這顯然超出了她一開始的預期——她來到大廳盡頭的一處弧形空地上,有些好奇地看著眼前一片層層疊疊的綠葉:「這裡的葉片似乎和別處顏色不一樣?」


  「這裡是我的陽台。」貝爾提拉在旁邊說道,而伴隨著她話音落下,那一片層層疊疊的葉子突然間嘩啦啦地晃動起來,並如同一層幕布般向上升起——一道弧形的寬闊開口出現在貝爾塞提婭面前,明媚的陽光瞬間撒入大廳,而在開闊的視野中,小半個索林平原以及索林堡古樸典雅的高塔呈現在她眼前。


  「有時候我會邀請瑪格麗塔將軍或別的人來這裡眺望風景,但更多的時候我會在這裡測試不同葉片的光合作用效率,這是樹冠層採光最好的區域之一。」貝爾提拉繼續說道。


  「真是漂亮……」貝爾塞提婭來到開放露台的邊緣,禁不住深深吸了口氣,隨後她轉頭看向貝爾提拉,終於說出了自己一直想說的話,「你真的變了很多……不,這幾乎已經不能用『改變』來形容了……」


  「我們所有人都變了很多,或好或壞,」貝爾提拉靜靜地看著已經成長起來的白銀女皇,在幾秒鐘的沉默之後,她突然問了一句,「聖者環廊中還有我的肖像么?」


  白銀女皇點點頭:「它一直掛在那裡。」


  「摘下來吧,」貝爾提拉輕聲說道,「一個黑暗教徒不該繼續佔據那個位置。」


  白銀女皇注視著貝爾提拉的眼睛,她一點都不意外,但還是搖了搖頭:「……我猜到了你會這麼說,但聖者環廊從未有過將聖賢肖像撤下的先例——或許你認為自己已經失去了列席其中的資格,但你昔日的功績還沒有到被全盤否定的日子。對於白銀精靈而言,七百年的時光太過短暫了。」


  「那麼多長的時光才不算短暫?」


  「至這株巨樹凋零吧,」白銀女皇平靜地說道,「到那時候我們才能確定聖者貝爾提拉的一生究竟走向了何處。」


  貝爾提拉盯著白銀女皇看了一會,才把目光轉向遠方:「……你們精靈還真是一群執拗的生物。」


  「我們只不過習慣了在一個更大的時間跨度內思考問題,而如果你繼續存活下去,你也遲早會理解我們這種思考方式的,」貝爾塞提婭突然輕笑了一下,緊接著話鋒一轉,「比起這個,既然談到了萬物終亡會的事情,我們正有些問題想向你確認。」


  貝爾提拉回過頭,目光在高文和貝爾塞提婭身上各自停留了片刻:「是關於廢土中那批教徒的?」


  高文有些驚訝:「你怎麼猜到的?」


  貝爾提拉攤開手:「和萬物終亡會有關,而且到了現在還能讓你們露出這種頭疼的模樣,我想不到還有別的什麼話題。」


  「確實跟他們有關,」高文立刻點了點頭,緊接著便將自己從維羅妮卡那裡得到的情報詳細告知對方,「最近我們確認了一件事情,那些教徒不但仍在廢土中活動,而且他們似乎正在打深藍之井中殘餘能量的主意,甚至……」


  聽著高文的講述,貝爾提拉的表情雖無太大變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卻漸漸凝重起來,她向身後擺了下手,陽台外層層疊疊的葉片隨之重新合攏,阻斷了外界過於明亮的陽光,不遠處的地板則突然打開一道裂口,一台造型有些奇特的魔導裝置隨之從中升起。


  它看上去是一台魔網終端,但其底座卻纏繞著諸多藤蔓,又有一些極細的纖維狀物質從投影水晶和符文框架的縫隙間延伸進去,這些特殊結構讓整台魔網終端看上去彷彿是被生物寄生了一般詭異——但這並不是什麼「寄生」的結果,而是貝爾提拉自己對配發下來的魔網終端做的改進,這有助於她直接控制這台魔導裝置,甚至可以讓她的思維直接與機器連通在一起。


  下一秒,終端激活,全息投影中清晰地呈現出了貝爾提拉腦海中勾勒出的畫面。


  一個高大的、彷彿乾枯扭曲古樹般的生物出現在畫面上,仔細看去,那「古樹」表面卻又浮現出了歪曲且詭異的人類面孔,又有彷彿瘤狀物和血管增生物的東西覆蓋在「他」的枝丫和枯黃的葉片之間,古樹的根須在地上蜿蜒蠕動著,和貝爾提拉下半身的結構有些形似,卻更加扭曲、更加令人不安。


  在看到這些東西的一瞬間,高文的眉頭便下意識皺了起來:「這就是……」


  「這就是那些在宏偉之牆內部活動的萬物終亡教徒,理論上……我們昔日的同胞們。」


  「令人難以置信的變異肢體……」貝爾塞提婭忍不住驚呼著,「這看上去已經完全脫離了人類的範疇!他們……他們是怎麼活下來的?」


  「正是因為有了這幅姿態,他們才能在剛鐸廢土那樣惡劣的環境中存活下去,」貝爾提拉淡淡說道,「這幅姿態是為了適應廢土中可怕的環境,最初它是源於魔能輻射導致的肢體變異,隨後那些發生變異的黑暗教徒主動進行了適應化變異,一種他們稱之為『升變進化』的過程,最終穩定成了這個樣子。」


  「你剛才提到『理論上昔日的同胞』,」高文則注意到了貝爾提拉剛才所用的字眼,「看樣子萬物終亡教派內部並沒有那麼心齊——而這些位於剛鐸廢土內部的教徒和你們這些『外部教徒』存在很大分歧?」


  「直到偽神之軀完工前夕,我們這些生活在牆外面的教徒還是認為教派內部團結一致的,但現在回想一下,這隻不過是我們的一廂情願而已,」貝爾提拉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露出個嘲諷的笑容,「高文兄長,我記得我曾經跟您談起過一些關於牆裡面那些萬物終亡教徒的事情——數百年來,他們一直生存在剛鐸廢土那片我們無法理解的恐怖環境中,並向我們提供著關於混亂魔能、哨兵之塔、畸變體、神性因子等事物的第一手數據,我們和他們的配合持續了如此之久的時間,而且一直保持著『完美的默契』,這直接導致我們忽略了一些事情。


  「如果有這樣一群『人』,他們已經不具備人類的身體結構,不具備人類的社會組織,生活在一個人類無法生存和理解的環境中,以非人類的方式處理和周圍環境的關係,就這樣持續了整整七個世紀——他們還有多大幾率能維持著『人』的本質?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又有多大幾率還能認同自己的人類身份,並且將我們這些始終生活在牆外安全區的『人』視作是自己的同胞知己?」


  貝爾提拉說著,低頭看了看自己如今已經不復為人的肢體,輕輕搖了搖頭:「變成這副模樣之後,我更加確認了這一點:連我都需要用製造輔助思考器官的方式來維持自己的人格認知,那麼那些常年生活在剛鐸廢土中的萬物終亡教徒……他們恐怕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不再是『人類』了。」


  「所以就和我預料的差不多,你們其實也不知道那些生活在廢土中的『同胞』到底在謀划些什麼東西,」高文搖了搖頭,「你們自認為教派在進行一項偉大的救世計劃,但實際上對於廢土中的那批教徒而言,你們的計劃跟他們並沒多大關係……」


  「但如果真的毫無關係,他們又為何要配合我們演了七百年的戲呢?」貝爾提拉看向高文,木偶般精緻卻缺乏生機的面孔上帶著僵硬的笑意,「他們生活在廢土中,並且已經成功適應了那裡面的環境,這是一種無敵的安全狀態,外面的人威脅不到他們,那他們又為何要乖乖地配合來自黑暗大教長的命令,裝作一副永遠忠誠於教派,裝作仍在為偉大事業奉獻精力的樣子?是擔心暴露么?顯然不是,他們理應對我們毫不在意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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