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最後一夜

  深夜。


  幾名身穿鎧甲的中年人連夜來到潞親王府，此時這裏已經匯聚了幾個人，正中間穩坐著的正是潞親王蘇越。


  “王爺，不能再任由陛下胡鬧下去了，如今北方戰事正酣，陛下和親不成，再次下旨將衛公、鄧公兩人調回，如今倆個人已經在回京路上了……一旦他們進京，徒增變故啊！”


  說話的人正是飛龍衛如今的總統領蘇仙奇，隻見這位大宦官此時是聲音慘淡說道：“還望潞王殿下能夠盡早出來主持大局啊！”


  一旁的眾人紛紛附和，環視一圈，政事堂大臣左夢橋、蘇明遠儼然就在其列。


  前段時間全家從長安城一夜之間消失不見的陸家人也出現了，在此地的代表乃是前兵部侍郎陸文衝……王府之內已經匯聚著好幾位重臣。


  半響，蘇越見場中氣氛醞釀地差不多了，悠然起身，歎了口氣說道：“時局如此，就是本王隱退王府也靜不下來了……”


  此時蘇越臉上已經滿是哀毀之色，喟然歎息說道：“隻是這般就會將陛下逼到角落，如此一來陛下將如何自處……我等豈不是逼宮之逆臣了？”


  一旁左夢橋沉聲說道：“王爺啊，此時若是再猶豫下去，恐怕大周就要毀在陛下手中了！如今情形大家都看在眼中，如今皇位之上坐著的人無德無能，如何能讓天下人信服？”


  說罷，左夢橋朗聲說道：“還望王爺早做決斷，我等願奉王爺登九五至尊，為大周、為天下蒼生考慮啊！”


  隨後周邊十餘名大臣齊聲拜倒：“還望王爺能主持大局啊！”


  氣氛恰好到了微妙的時刻，蘇越眉頭輕皺，站起身來，輕聲歎道：“本王在此謝過諸位信任，既然如此，本王也不願看著我大周基業毀於一旦，自當隨同諸位扭轉乾坤，再造盛世！”


  “事到如今，既然諸位願意尊本王為首，那現在就一同謀劃，盡早挽救蒼生黎民於水火為上，事情宜早不宜遲，諸位有何高見？”


  …………


  當天深夜。


  延禧宮中的床榻之上，蘇通已經筋疲力竭癱軟睡熟在昭妃身側。


  宮殿周圍悄無聲息，燈火暗淡，天上星光點點，月牙隱藏在雲朵之後，整個皇宮不甚明亮。


  睡夢之中，蘇通猛然驚醒，方才夢中他隱約聽見皇宮之中兵甲齊步踏步，禁軍異常調動，似乎將自己團團圍困了起來。


  蘇通額頭上滿是密密的汗珠，他這猛然坐起將身邊的昭妃嚇得不輕，以為蘇通又要來一次。


  “陛下，今夜妾身受不住了……”


  昭妃眉眼之間一抹淡淡憂愁，眼神帶著些許哀求。


  蘇通皺眉，沒去管她，隻是靜靜細聽外麵，良久沒有察覺什麽異常動靜，這才鬆了口氣。


  還沒等他再次躺下，外麵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陛下！”


  是李仙辰的聲音，蘇通耳朵微動，輕聲說道：“何事？”


  李仙辰不是尋常那般毛躁之人，如今已經夜深，來到這裏必然是有要事，所以蘇通並沒有生氣，反而多了一絲疑慮……來自先前夢中那種隱隱的不安。


  “陛下！潞王作亂，叛軍已經進宮，現在朝著延禧宮這邊來了！”


  蘇通聽了這話，心中一沉：“飛龍衛何在？龍林衛、豹韜衛何在！”


  外麵李仙辰歎息一聲說道：“駱元成、呂紹宗今夜並不當值，當值的龍林衛參將是潞王的人……飛龍衛蘇仙奇也已經歸順潞王，陛下請速速更衣，如今之計隻有先行從玄武門出去去找神策軍、武衛軍了！”


  蘇通心中咯噔一聲，蘇仙奇已經成了潞王的人，自己這邊的程玄生已經死在和親隊伍中。


  這皇宮大內中可以信任的人還有誰？

  身邊躺著的昭妃？

  此刻蘇通腦海中還是十分清醒的，之前他就有所猜想，此時得知蘇仙奇也是潞王的人，這一切就想開了。


  皇宮守衛大半都成了叛軍，那朕還能逃到哪裏去？

  蘇通歎息一聲，扭頭看向昭妃，眼神變得冷漠起來：“張氏，九泉之下陪朕再走一趟如何？”


  床榻之上的昭妃身軀一震，臉色煞白，“陛下……”


  此刻蘇通起身將皇袍一件件穿戴整齊，取下放在一旁的佩劍，冷冷地看向昭妃：“愛妃且先行一步，朕隨後就來！”


  “陛下不要！”


  噗呲……


  血濺延禧宮中，昭妃眼睛睜得滾圓，一臉不可思議的恐懼，仿佛還沒有從一個時辰前的歡愉中回過神來，腦子中無論如何也沒想清楚，人生為何這般無常。


  隨後蘇通手提寶劍，慢步走出延禧宮，外麵李仙辰守候在一旁等待著他。


  延禧宮外似乎傳來一陣陣兵馬行進的聲音，外麵火光衝天，明神宮方向更是嘈雜一片。


  蘇通走到李仙辰身邊，淡淡說道：

  “李將軍為何不走？或是歸順潞王那邊？”


  李仙辰沉聲說道：“李某多年來守在先皇身邊，為的就是協助先皇製衡平定高門門閥勢力……前番先皇駕崩，老夫本就心灰，但之後看陛下心中也存著製衡壓製諸多世家門閥的心思，老夫這才留在宮中……不走了，索性就陪陛下好了。”


  蘇通默然，“李將軍，父皇並非死於康王之手，乃是朕所為。”


  “猜到了。”


  李仙辰沒在說什麽，兩個人就這麽靜靜地不再說話，提著劍站在延禧宮外的玉石台階上，望著外麵喧囂閃爍的火光，等著叛軍殺到。


  片刻之後。


  兩隊飛龍衛魚貫而入，正中間蘇仙奇大步走出，來到兩人麵前：“老奴見過陛下，想必陛下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了，還請陛下上路，莫讓老奴難做！”


  蘇通眼神一寒，冷笑一聲說道：“其實，這麽多年你一直都是潞王的人吧？先前本王宮變的時候，你也是趁機歸順，從未歸心！”


  蘇仙奇皺眉，“來人幫陛下體麵地走！”


  一聲令下，兩名飛龍衛手中捧著數尺白綾走向蘇通。


  李仙辰霍然拔劍站在蘇通身前：“大周前安西大將軍李仙辰在此！”


  說完，李仙辰揮劍殺出，橫行無忌，瞬間數名飛龍衛慘死當場。


  遠處蘇仙奇眉頭一皺，方才他就注意到這個中年人，但當李仙辰報出名號的時候他還是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