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試探
明神宮中。
蘇通冷哼一聲，淡淡說道：“隴右軍上奏河湟一帶羌人部落屢屢作亂，如今再次入犯鄯州、河州等地，此番再次上奏請求調大軍征討……愛卿們以為當不當允準？”
轉眼開春，寧王蘇宇上疏請求出征西涼，這件事在政事堂中引起不小反應。
之前先帝在位的時候，寧王受命督軍隴右，兼任隴右大都督，可以隨心調動隴右軍進行編練，為今年對西涼的戰事進行準備。
隨後隴右軍幾次調動練兵，也都是調動大軍之後，事後上報給兵部的。
這都不是大事，畢竟當時先帝允準的。
但現在不一樣了，隴右大軍頻頻調動，對羌人部落進行練兵，顯而易見的是，從去年入冬之後，到現在都沒停過……
但此時寧王蘇羨在練兵之時，上奏朝廷請求天子的旨意，就值得考量了。
這件事既是寧王對新皇的尊重和承認……
也是寧王對新皇的試探！
就看怎麽解釋怎麽看待了，畢竟寧王是如今唯一手握重兵在外的皇族，僅次於當今天子的皇位繼承者。
如今蘇通在明神宮大殿之上對著眼前的政事堂諸大臣問出這句話，也是對他們的試探考量——畢竟寧王這件事還挺棘手的。
寧王如今已經基本掌控了隴右軍自上而下的將領，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
如何處置還得從長計議，先前蘇通的謀劃中對付寧王也是在他完全掌控禁軍和製衡諸多高門之後才會進行的事情。
先前和韋昭的談話也讓他頗為讚同，等到今年春夏之際，對西涼大舉用兵的時候，有的是機會名正言順地削弱隴右軍，撤換寧王。
總之，現在還不是時候。
寧王既然借著新皇登基的時機，向他上奏隴右練兵的事情，也算給了他麵子，按照蘇通自己的想法來看，不妨允準，暫且揭過此事，不打算揪著寧王不放。
下一瞬間，潞親王蘇越慨然走出說道：“啟奏陛下！老臣以為，寧王此舉是對天子心意的試探揣度，應當予以駁斥，趁此時機撤換寧王隴右大都督之職！”
此言一出，滿殿皆是大驚。
潞王平時沉默寡言，很少如此積極發表意見，上次他當眾支持肅王上位已經是很令人意外的事情了，現在這番話更讓人捉摸不透。
一旁喬玉山斟酌一二，出列時說道：“陛下，臣以為潞王此言不妥，寧王自從去年督軍隴右以來，勞苦功高，對隴右軍新建頗有建樹，正是趁此良機剿滅西涼之時……一旦臨陣換將，恐怕今年出征西涼還得多費些功夫整頓大軍……”
喬玉山的話也很明白，反對此時撤換寧王。
他沒有說支持寧王，就是說寧王還有用，不妨留一留，這是站在大周對外戰事的角度考慮的，發言還算嚴謹。
這邊潞王冷笑一聲說道：“怎麽著？先帝當初令寧王督軍隴右也是權宜之計，如今陛下即位，難道動不得寧王？出征西涼……難道除了寧王之外其它皇子就不行？依老臣來看，如今陛下新登大寶，內外懷叵測之心者不在少數，還是盡早召回寧王，以免後續生發亂事！”
潞王那個這句話說出來就相當誅心了。
擺明了是在朝堂上質疑寧王坐鎮隴右對長安的威脅，力主撤換寧王。
但潞王可以這樣說，其他人不行。
按照輩分，潞王可以說是寧王和當今天子的爺爺輩，他可以說是站在大周皇族穩定的角度出發說話，其他人卻不能輕易菲薄皇子皇族。
於是潞王的話說到這裏，其他人也不好反駁什麽，隻能看向天子。
此時蘇通則是微微眯著眼環視著眾人，眼神中的懷疑和審視不加掩飾，絲毫不避諱什麽。
喬玉山說的話倒也沒什麽紕漏，雖說是勸說暫且允準寧王在隴右的軍事行動，但其中語句沒什麽出格的。
至於潞王的話則是顯得有些讓蘇通有些意外。
就算是站在大周皇族穩定的角度考慮……寧王出鎮在外也而並不是什麽難以容忍的大事。
畢竟如今大周皇室十之八九的皇族都集中在長安城中，發動政變奪權是如此簡單，對此蘇通是深有感觸地。
如果真的是為大周考慮，那適當地放一些皇族在外並沒什麽不可，隻要控製好程度就可以。
如今潞王一反常態，在蘇通登基之後，屢屢在政事堂中發言，此時更是力主盡早撤換寧王……
蘇通微微皺眉，倘若此時真的將寧王撤回來，可能會導致什麽後果？
一則是隴右軍變——這件事應該盡量避免，就算寧王回來沒有引發隴右軍變故，那眼下蘇通尚未完全掌控長安城，再把這樣一位競爭對手引到長安，並非善事。
二則是寧王一旦回京，會對如今長安局勢產生什麽影響——會對潞王產生什麽影響……
一瞬間蘇通想到了很多。
蘇通雖然如今殘暴名聲在外，但他並不是蠢人，先前和康王多年鬥法，不落下風，其後勾結外敵坑害政敵也做得滴水不漏，就算被人察覺也拿不準證據。
這就足以正證明蘇通地多疑，絕非無病呻吟之多餘。
此時，蘇通心中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心中隱隱不安起來。
“依朕看，寧王坐鎮隴右，當是我大周西方邊境之雄將，將來平定西涼還需多多依仗……如今不過是寧王上疏練兵罷了，準了！”
蘇通笑道：“隴右練兵，義成軍和靈州軍也得多多籌備練兵啊，之前先帝在位的時候，差遣兵部籌劃的滅涼事宜得提上日程了！等到莊王剿滅寧州山匪回京，隴右軍西征就可以開始了！此時相關戰備還得勞諸位愛卿多多費心了！”
“臣等遵旨！”
這邊蘇通看向潞王蘇越笑著說道：“潞王操勞國事，朕都看在眼裏，如今朕初登大寶，禁軍整頓不及，還需潞王多多相助……如今潞王可願擔任天狼衛統領一職，為朕整頓此軍？”
殿內蘇越微微一愣，特麽地先前本王就是從天狼衛統領任上撤下來的，現在讓本王繼續去幹，什麽意思……
天狼衛眾所周知，已經是一支殘破不堪，戰力下滑嚴重的軍隊，比起龍林衛來，不過相當於龍林衛兩個營而已。
“陛下既有用得著老臣的地方，老臣自當鞠躬盡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