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慶祿十五年的末尾
年關將近,長安城中到處熱鬧一片。
一方麵秉承著傳統的婚禮禮節,有著呂家在中間牽線,韋昭和陸婉凝的親事很快就有了眉目,在年前就一些雜七雜八的禮節基本定了下來。
之後至於下聘禮到定親大婚之日,還得延綿一兩個月,恰逢年節,暫且停了一停。
與此同時。
在這時候長安城中各大世家高門間除了日常走動和準備些宴會什麽的,就沒什麽繁雜政事了。
而在這群閑人眼中,最近最為引人注目的莫過於韋家和陸家結親的婚事。
這倒還好說,除了個別人用心揣測之外,大多數人並不介意。
韋家和陸家兩大高門結親,皇帝都沒表示什麽,其餘還有誰礙著事兒了?
第二件事就是隴右軍的調動頻頻。
在慶祿十五年最後的一個多月裏,隴右都督府先後向兵部上報了七次營衛邊軍調集的公文,均被批準。
這在數十年來的大周朝堂上可以說是極為罕見。
在冉氏之亂的十幾年來,邊軍調動出征向來都是由章程依循,由皇子監督。
但就在慶祿十五年,一年之內,數月之內,慣例被屢次打破。
先是河東軍出於戰況緊急,在沒有皇子督軍的情況下,由陸琨獨自督領大軍突襲燕國。
若是說陸琨的案例是出於意外的個例。
那寧親王受命代理隴右大都督,而後寧王既是大都督,又是皇子督軍,身兼一人,頻頻調動隴右新軍出塞襲擊羌人部落。
練兵,為來年戰事做不時之需的準備。
說辭非常充分,兵部和皇帝根本沒有半點反對的意見……
在天子眼中,隴右邊軍確實有練兵的需要,否則來年如何應對西涼戰事?
況且寧王擔任大都督也並非常事,有著趙秀從旁協助,出擊羌人部落,想來不會有什麽問題。
政事堂幾位大臣,左夢橋、、陸文榮和方師古幾人都不同程度表示了擔憂。
皇子執掌兵權,導致兵變奪權發生,這種情況在南朝屢屢發生。
在大周也不是沒有先例。
畢竟先前蘇弘登基,就是在一群軍中摯友的擁護下,順利拿下長安的。
如今在康王、肅王之外,突然冒出第一個在本朝執掌兵權的親王……這讓人很難不亂想。
當然,蘇弘不介意,甚至暗示諸位大臣……這種情況也是一時之需,來年戰事再起的時候,或許還需要打破慣例。
難道我大周就隻能靠著慣例運行朝堂?
難道這些承平時節的慣例,在戰事就不能應時而變?
這讓政事堂的幾位大臣是啞巴吃黃連,吃虧說不出。
擺明了皇帝是在有意扶持寧王……
或者說是天子有意加強皇族對邊軍的掌控,一步步削弱世家在軍中勢力。
也不見得一定是扶持寧王,或許寧王隻是開頭。
明年就是莊王、康王、肅王幾位在戰事,順利成章的接管邊軍……
一時間高門中流言四起,猜測紛雜,但誰也不敢亂說什麽。
在飛龍衛已經能夠初步掌控長安城的時候,這些高門還是有的怕的。
一些世家長期以來,是詩書傳家,極少涉足邊軍,一些世家則是新崛起不久,軍中利益尚淺,他們都在保持著觀望的態度。
即便是邊軍利益牽扯最為深重的幾家,陸家、張家、趙家、魏家也都是一時踟躕,不知所措。
慶祿十五年,隨著邊境戰事的展開,景陽宮中那位天子借著戰事應變之舉的名義,已經完成了一係列舉措,將幾大世家的基本盤一再壓縮。
而幾大高門,深知如今大周朝中時誰說了算,在大批高門、寒門和軍中將領倒向皇權的時候,幾大高門誰敢跳出來當出頭鳥誰死得就更快。
顯而易見,他們如今隻能在朝中盡量在皇帝準許範圍內謀取利益。
於是,政事堂的幾位稍作質疑之後,就沉默順從,不再表示反對。
還有兵部出奇的配合皇帝和隴右……這也讓政事堂的幾位格外忌憚。
衛仙洲若是還在兵部,全然順從著皇帝的意思,倒也沒什麽,全在情理之中給。
但新任兵部尚書趙子嘉也沒有半點反對的心思就讓人非常意外。
趙家之前順從天子意思,趙子武接管榆寧,趙子嘉入朝,就讓陸文榮、喬玉山、左夢橋等人吃了一驚,朝中趙家勢力跟腳漸深。
如今兵部尚書趙子嘉完全順從天子意思,也讓他們幾人心生疑竇。
這時候,長安城中的氣氛就格外微妙了。
一方麵是牽扯邊軍的左家、陸家、張家、魏家、趙家幾家心中忐忑,各懷心事。
另一方麵是,寧王不在長安,但他在長安朝臣中的聲望與日劇曾。
這得益於之前在隴右、北境戰事中的出色表現。
所以,即便寧王身兼大都督可能不是上位儲君的信號,但也讓肅王、康王暗暗心驚。
一時間,皇權滲透邊軍、寧王和儲君、韋陸兩家聯姻這幾件事在慶祿十五年最後的一個月裏攪動著長安城的風雲。
尤其是前兩件事,讓長安城在歡樂祥和的遮掩下,帶上了一層陰霾。
坊間甚至傳出了寧親王得到天子信任,來年就能成為當朝太子!
沒有人知道這是誰放出的消息,但聽在人們耳中多少有些詫異。
結合著之前北境戰事之後,肅王、康王兩位皇子先後被撤掉官職,禁足王府。
之後又是慶王蘇雷也被勒令禁足王府。
慶祿十五年的最後十幾天就在這種氛圍中一下子轟然喧囂了起來。
各大高門和朝中重臣都是緘口不言,朝廷也沒有絲毫表示。
過了十餘天之後,見到朝廷除了抓走了兩個惡意散播謠言的人之外,沒有更多的表示,這場風波才逐漸緩和,沒有再擴大。
普通人們也隻是當作飯後談資,逐漸拋在腦後。
但那些高門和親王們,一個個都是滿懷心事,長安城中諸多宴會之上的歌舞美酒也顯得失去了魅力。
那些多年同朝為官的人見麵難免是試探上幾句話。
但隨後轉移話題,沒人深究多說,彼此眼中帶著不可言,不可說的你懂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