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洗白雷鳴山
雷雄遲疑了一下，開口問道：“我雷鳴山不通山外已經多年了，將軍上山想必也打聽過了，我們和馮家寨那些人不同！”
禁軍昨天才滅了馮家寨，今天就派人上山。
無利不起早。
無非就是借錢借糧，先禮後兵，或者勸降招安。
雷雄穩重，看起來老實，但並不蠢，亂世中人太笨活不下去。
雷雄當年敢滅縣令滿門，能擋住州府官軍進剿，能夠在周邊山匪環伺的情況下，護佑雷鳴山上下近兩千人！
這麽多年，甚至山下周邊也有不少山莊受益雷鳴山，尋常山匪根本不敢來這一片晃悠。
韋昭不言。
陳振接著試探說道：“韋將軍此番上山是打算借著糧草？”
蓋從化則是冷笑一聲：“還是打算將雷鳴山也抹掉？”
雷鳴山不願招惹是非，尊重禁軍將官是一回事；但現在談的是另外一回事。
韋昭笑笑，直接說道：“三位頭領都是爽快人，韋昭也就直接說了！”
“此番草原胡族大舉南下，西涼、燕國強敵在側環伺，朝廷一心禦敵，無意與諸位為難，但今時不同往日……”韋昭話鋒一轉時說道：“北境戰事緊急，大軍糧路更是關鍵！”
“蓋州地處北境兩鎮中樞之地，糧草轉運、兵馬調派往來之處，朝廷不能允許這邊再有什麽不可控的勢力了。”
和他們說總督北境戰事行營什麽的沒用，直接說朝廷就好。
在尋常山匪眼中，縣令就是一地霸主，州府衙門就是朝廷的代表，遑論兩鎮都督府、北境總督軍事這種存在了。
雷雄、陳振、蓋從化三人神情肅穆，相互看了一眼。
雷雄沉聲開口說道：“不知朝廷的意思是？”
“馮家寨寨主暗中私通燕國，全寨覆滅！”
勾結燕國？三人麵帶異色，這就說得通了，難怪朝廷動作這麽快。
陳振笑道：“將軍此來，應該來打聽過雷鳴山，我們山上可都是良民……”
你是個好人，良民就算了，良民遊離州府統治之外？
韋昭冷冷說道：“所以……我才坐在這裏和你們談，你們若是和馮家寨一樣的話，恐怕已經沒命了！”
雷雄心中一凜，麵前的禁軍將官看著年紀不大，狠話倒是說得人瘮得慌。
韋昭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朝廷的意思，要抹除蓋州附近其它勢力，窮凶惡極的直接滅寨，至於雷鳴山不外乎遷到山外，編入戶籍……或者招入軍中。
“招安？”
雷雄問道。
韋昭點了點頭。
雷雄默然，招安的心思他不是沒動過，當年他也是土財主一個，陳振是讀書人，蓋從化是個舞刀弄槍的蓋家旁支……
可招安是一句話？朝廷能不計較當年的事了？
“那我們兄弟三人當年……”
“既往不咎，州府衙門不會為難你們。”
陳振笑道：“韋將軍的意思，我們懂了，那雷鳴山上下將近兩千人，精壯漢子六七百人……將軍覺得招安之後，該如何安置為好？”
這個來這裏之前，韋昭已經和童開甲商量過了。
而童開甲則是直接秉承的衛仙洲的意思，歸順朝廷者，能用則用。
“不知山上甲胄、戰馬、刀槍幾何？”
韋昭看向陳振，意味深長地說道。
陳振眯了眯眼笑道：“還沒確定招安事宜，小將軍問這些事不妥吧？”
山上的底子現在都說了，萬一朝廷撕破臉下黑手，雷鳴山豈不吃虧？
韋昭倒也理解他們的防備，並不介意：“所有人編入戶籍，老幼婦人由蓋州府衙安置，山上披甲可戰者編入軍中！”
“雷鳴山若是有五百副鐵甲，那雷頭領就是一營參將，若是雷鳴山隻能湊上一兩百人，那就委屈雷頭領做個都頭！”
“除了編入軍中的人，其餘甲胄刀槍一律收繳！至於雷鳴山錢糧，下山後你們自己留著，補交今年賦稅即可，往年不究！”
直接給編製！此時大戰當前，北境前線兵員緊缺，不論邊軍還是禁軍都能臨時擴編補充。
話說得很清楚。
參將的話還好，都頭……著實委屈了弟兄三人，雷雄、陳振、蓋從化麵麵相覷，一時難以決斷。
顯然戰事緊急，清理蓋州附近，他們這些人除了老幼留在州內，編入軍中的就得上戰場。
韋昭也不著急，靜靜地看著三人用眼神交流。
“小將軍，我等若是編入軍中，是調進蓋州衛，還是編入禁軍？”
陳振開口問道，編入蓋州衛還是禁軍是有區別的。
蓋州衛戰事消停的時候，屯駐在蓋州離家近。
禁軍的軍籍則是鐵飯碗一般，父死子繼，護衛天子，戰時也極少衝殺在陣前。
韋昭直接說道：“現在暫且隻能編入禁軍，蓋州衛已經調往前線了。”
見三人神色猶豫，韋昭起身笑道：“三位先商量著，我去看看其他被抓的弟兄！”
一聽到這句話，雷雄連忙起身致歉，安排人帶著韋昭去找他的人。
韋昭走後，聚義廳中雷雄歎息一聲：“這麽些年在山上看似逍遙，你我兄弟三人心中知道，山上的人不能從軍，不能讀書，這是耽誤子孫的……”
聽到雷雄的話，陳振、蓋從化也默然不語。
他們年輕時候義薄雲天，為友兩肋插刀，失卻了封侯拜相，征戰沙場、揚名異域的機會，他們的子孫呢？
不能總待在山上啊。
雷雄一開口，陳振二人就明白了大哥的意思。
該下山了。
“大哥，那我們雷鳴山獨成一營，大哥做參將，我和從化做副將，一同殺出塞外，為子孫搏個名聲出來！”
蓋從化也是滿眼興奮，當年他就極好舞刀弄槍，打算進到蓋州衛從軍的，此時也是看向雷雄：“大哥，二哥說的對！”
雷雄笑了。
“雷鳴山上下湊個六七百人不成問題，但我們甲胄兵器不夠啊……而且我們都走了，剩下的都是孩子婦女們，他們怎麽辦？來年春種沒有勞力怎麽行？”
雷雄的話點醒了陳振、蓋從化二人。
六七百精壯漢子，護衛山寨還可以，都編入軍中有些勉強。
陳振沉吟道：“那大哥的意思是？”
“選出一百來人就行了，剩下的人留在蓋州。”
陳振點了點頭。
蓋從化猶豫道：“那這樣的話，大哥你隻能做個都頭……”
“無妨，你我弟兄三人本是草寇，初入禁軍，還是低調些好。”雷雄旋即笑道：“況且憑著你我三人的本事，都頭隻是一時的。”
陳振笑道：“對，到時候名正言順做參將、做統領！旁人自不敢小看了。”
顯然他們三個對禁軍晉升之難沒有絲毫了解，而且對他們自己的本事頗為自信。
但此時雷鳴山可選之路不多，既然朝廷給了洗白的機會，那不如就此下山。
商量議定，三人起身走出去找韋昭。
三人麵上已不帶猶豫，盡是雲開見月的坦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