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甘州城前
甘州城上。
張元祥領命而去。
甘州不像涼州那般靠近邊境，也不如涼州城堅韌高大，城中守軍本來還算充足。
可前些時日，先是抽調了一部分到肅州、瓜州助戰，穩固西域商路。
隨後又抽調了一部分到哥舒歡麾下，結果盡數折損在隴右，戰後收集殘軍勉強湊了五千騎。
草原局勢緊張，先前助戰的突勒騎兵也已經先行調回草原。
而如今城中，騎兵不過四千，步卒五千餘人……
守城還是能守住的，就怕此番麾下精騎全賠進去了。
張廣城屹立城頭，久久無言。
“備馬！”
張廣城突然出聲說道。
城外戰事已經十分不利，哥舒歡和史之明他們就要頂不住了。
就算張元祥帶兵出去，也不見得一定能將公主帶回來。
況且，張廣城懷疑，隴右軍還有伏兵！
日了狗的，張廣城有些暴躁了，有本事就來攻城，圍著公主逼他出去，真會玩！
添油戰術打下去，西涼軍必然會傷亡慘重。
張廣城打算讓兒子張元祥統領主力出擊，纏住周軍，吸引周軍注意！
他自己親率數百親衛迂回救出公主，舍棄馬車，速戰速決！
救回公主之後，大不了全軍撤回，龜縮城中，沒有大軍帶著攻城器械接應，就憑五六千騎兵，你隴右軍能奈我何？
關鍵在於馬車裏的公主。
此時。
馬車中李靈珊已經走出了馬車，站在一旁冷冷看著千軍萬馬衝撞廝殺。
俊俏的臉龐上帶著幾分寒意。
此時她已經在馬車中換下外麵的長裙，披掛上常備身旁的軟甲，挽起長發。
“哼！用我的性命逼張元帥出城，好算計！”
李靈珊有些氣憤，卻無可奈何，身邊還剩一兩百人護衛，但更外圍就是四五百精騎手端勁弩對準著他們，沒有絲毫懈怠。
可以想見他們這些人一旦有什麽動作，都會迎來一陣箭雨。
李靈珊環顧一圈，憑她自己的本事，在護衛掩護下殺出去，還是有不小把握的。
但帶上哥舒嫂嫂的話……耳中隱約可聞前麵馬車中她的啜泣聲。
哎，煩人！
再等等看吧……李靈珊皺了皺眉，沒再多動彈。
衛仙洲也已經親率剩下的三千精騎藏到了先前安重海、胡長雲所在位置。
此時就算被甘州城中發現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了。
屠殺！
哥舒歡出師未捷身先死，而後在麾下驚悚的眼神中，被踏成肉泥。
盡管有史之明、康德生壓陣，西涼軍尚未到周軍陣前就亂了節奏，隨後胡長雲半路殺出，又讓他們慌亂起來。
史之明緊緊拉扯著韁繩，聲嘶力竭地嘶吼，甚至手起刀落，剁翻了兩個撥轉馬頭妄圖逃跑的麾下，他身邊的親衛倒穩住了一些，但於整體而言，無濟於事！
這批西涼軍也已經多年沒有經曆過生死廝殺的大戰，此次周涼之戰剛一開始，他們就在隴右接連受阻，遭受重創。
先前在隴右湟河郡外被隴右騎軍截殺的情景曆曆在目……
血戰！屠殺！
也就他們這些機靈一些的人僥幸逃脫出來，此時見到這場麵分外熟悉！
於是，有不少經驗充足的西涼精騎調轉馬頭就跑。
外圍跑的還算快，數千軍中，西涼軍有想跑的都跑不掉，一時間混亂不堪，西涼軍自相踐踏，陣形大亂！
胡長雲所部殺到，直接將那五千西涼軍攔腰截斷，一輪衝殺，刺死千餘。
潰敗！
此時張元祥親率四千騎軍出戰，剛出城不過兩裏地，就遇上千餘潰敗而來的殘軍。
自相衝擊，張元祥年少善戰，但此時威望有限，顯然無力壓製……
於是，滑稽的場麵出現。
一千多殘軍敗將湧向甘州城，剛剛出城的張元祥部就被衝的七零八落！
張元祥軍後準備出城的張廣城驚呆了！
這都什麽事！
敗軍膽敢衝擊本軍戰陣，一律射殺！
可是他沒有在軍前，此時已經是無力回天，一千多殘軍衝散張元祥部，裹挾著他們反向衝擊甘州城！
張廣城又一次無奈，此時下令關閉城門還得來嗎？
甘州城不像涼州城修建地那般固若金湯，也不如一些要隘那般機關重重，城門外並沒有護城河，也沒有千斤鐵閘門以備危機。
此時張廣城腦海中閃過一絲想法，城門關不上了！
未必……西涼軍猛然衝過來，來不及了，就算來得及，難道將數千騎軍和兒子都關在城外，等待屠殺？
潰軍……數量已經沒有意義，組織不起來的話，就算有一萬騎，也是待宰的豬！
“快！回府收拾一下準備逃吧。”
張廣城看著眼前衝來的殘軍，對身旁親衛說道。
親衛愣了一下：“喏！”
隨後兩名親衛匆匆趕往張府。
張廣城還想盡力組織一下，將尾隨的周軍截擊在城外，就算放進城數百人也不打緊……
此時。
城外觀察著戰局的衛仙洲也一臉震驚。
西涼軍在胡長雲的夾擊之下必然遭遇重創，這是可以預見的，但還沒怎麽廝殺就潰敗了……
預料中衝殺半個時辰才能分開的兩軍，竟然在片刻之間分出勝負。
衛仙洲此時掩不住驚喜，不再猶豫，果斷下令，全軍壓上！
此時胡長雲部緊緊咬著西涼軍尾部，向甘州城衝去。
後麵安重海也是率軍緊隨其後。
落在後麵的西涼軍已經和隴右騎軍分不開了！
這時候就是趁機奪取城門，殺進甘州城的最好時機。
戰機竟然來得這麽快……戰機瞬息變化，機不可失！
衛仙洲翻身上馬，揮槍躍出，身後剩餘的三千騎軍有序衝出。
甘州城中或許還有不少西涼軍，但在此番衝擊之下，他張廣城連城門都關不上，怎麽可能在萬餘鐵騎踏過的正麵阻止抵抗？
西涼殘軍裹挾著剛剛出城的張元祥退回甘州城。
張元祥滿臉沮喪：“爹……”
張廣城瞪了他一眼，繼續督促關上城門，做最後的嚐試。
然而城門沉重無比，城中步卒短時間無法推動，而城外騎軍已經洶湧而至，衝撞而過。
張廣城眉頭緊皺，雙眼瞪得牛眼一般，胡子一吹，怒吼一聲：“萬弩齊射！”
城中已經準備好的弩車推到城內兩側，對著城門口就是一輪齊射。
正闖進來的騎軍紛紛翻倒，一時間西涼敗軍橫屍遍地，人馬哀鳴。
不多時屍體堆起了一人高，將城門阻塞！
成功了……
張廣城雙眼帶著些許哀傷，望向城外。
城外數千西涼敗軍，要麽棄馬爬上屍體堆，要翻進城來。
要麽勒馬向其他方向逃竄，一時間都擠在甘州城西門外。
而更外圍則是隴右騎軍波次而進，將無序待宰的西涼軍一一挑翻。
除了一千多機靈些的早已經從其他方向逃走，還有三五百人爬進了甘州城，城外被追上纏住的數千西涼騎軍盡數被殺。
甘州城外血染黃沙，血氣衝天。
城外連綿數裏，遍地殘肢斷體，呻吟哀鳴之聲四處響起，戰馬四處驚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