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隻要強過身邊人
長安城,國子監。
今日就是國子監武經學最後結業考核的日子。
國子監由早期的太學演變而來,能在這裏求學修讀的人要麽都是豪貴之門出身,或是有著殷實的家境。
數百年來,國子監製度日趨完善,擴充設立了包括太學、國子學、四門學、律學、書學、算學等多類,而進學條件也日趨苛刻。
每一種甚至會嚴格規定監生的家境出身,以父輩所任官職品級為限。
不同於江南宋國和關東燕國的國子監製度,大周設立的武經學可以說是特立獨行。
大周的國子監製度執行上就比其他兩國要寬鬆一些,武經學的設立更是別出心裁,可以用來安置培養那些世代武將出身的家族子弟。
雖然那些飽讀詩書,苦心鑽研聖賢經典的太學生們依舊頗為自負,武經學出身難免會被正途科舉出身的鄙夷。
但不可否認的是,武經學一科依舊是世家子弟快速晉升的捷徑搖籃,尋常書生即便想進也難。
因為這裏可以省去多少年的苦讀和科舉競爭,結業之後可以直接進入軍中任職,憑借層層關係,隻需幾年就能爬到不錯的位置。
比起文官體係來說,足夠誘人。
所以各個世家高門都會把雞蛋分開放,子弟中都會有一部分在武經學讀書,而韋家則是這一代全部的男丁。
此時國子監武經學的這一屆的數十人都已經按照分配好的順序,坐在了兩個露天院落中,隔開距離,準備答題了。
此時的考試製度遠遠不如後世那般完善,今日武經學考核需要連續考三個時辰,也就是六個小時,連續作答三個科目。
交卷之前不準走動,可謂是毫無人性的規矩。
當然正常情況下根本用不了六個時辰,劃水的監生大有人在。
作答紙張分發完畢之後,每個院落前方就貼出了考題。
韋昭看著不遠處的考題,一時有些頭疼。
即興作詩並不是他擅長的,若說道抄詩的話……尋常容易想到的,已經都被卑鄙下作的武烈帝收入文集了……
隻能幹巴巴硬編一首應付了事了。
當然詩詞題目本來也就是不作為重點的,尋常武經學中的世家子弟誰能短時間內做出一首詩來?
都沒那個本事,當然,賀若雲除外。
韋昭一邊苦苦思索著,一邊向左前方的賀若雲打量兩眼。
隻見賀若雲的腦袋微微搖晃,而後戛然而止,提筆就寫,似有所得。
看背影韋昭都能感覺得到賀若雲的輕鬆暢快。
與此同時,另一處院落中的呂琦正苦著臉在紙上塗塗改改。
草草地編了一首詩,韋昭讀了兩遍,確保起碼讀著還算順暢,韻腳也沒什麽問題就鬆了口氣,至於詩意妙筆什麽的見鬼去吧。
之後,韋昭就開始著手作答兵略題目。
兵略作答尤其需要慎重,因為這科在武經學結業考核中分量極重。
其次就是韋昭發現,自己前世的鍵盤經驗並不能簡單地套用到這個時代,自己還得和其他監生一般規規矩矩地寫。
先前在國子監上課的時候,韋昭曾經在課堂上提出了‘遊擊戰術’十六字訣,並且還仔細地從孫吳兵法中尋找依據。
盡管當時得到了博士鄧風林的讚許肯定,但實際上這件事並沒有傳開,也沒有引發什麽轟動。
事後韋昭就對此有過分析,遊擊戰術看似新穎,但實際上在孫子兵法中都找得到出處來源,並算不上是令人震驚。
另外就是,自從戰國後期,騎兵開始主導野戰走向以來,關於騎兵裝備作戰的兵略層出不窮。
而在當年北方胡族大規模南下之時,更是讓中原人意識到了,騎兵鐵騎的威力。
多年以來,不論是前唐,還是如今的大周、大燕都保留著大量的輕重騎兵,將之視為戰爭中取勝的關鍵。
甚至在如今的中原依舊迷信重騎兵,也就是具裝甲騎的對陣能力。
所以韋昭當初針對西境前線步兵山地作戰的十六字訣,實在難以引人注意。
所以現在考核上的兵略題目也是如此,韋昭隻能盡量依據時代常識,加以個人見解進行作答。
眼下考核中所出的題目就是,寫一篇關於騎戰的兵略。
韋昭思索再三,終於提筆落下。
重騎兵、輕騎兵的運用要視情況而變,絕不能迷信重騎兵,尤其是在和北方胡族作戰之時!
騎兵優勢更多的在於速度,而非披甲衝撞!
悠悠千餘字,韋昭洋洋灑灑寫完,放在一旁,繼續作答策論。
策論的題目相當簡單而宏大——“平天下之策”。
這一題目在最近十年中出現過四次之多,這也是韋昭在考核之前就曾仔細研究過的,還曾經就這一題目設想過。
可以想見,這一題目作答出來,閱卷的未必是國子監的博士們,策論極有可能是天子親自閱卷。
畢竟每年武經學也就幾十個人參與結業考核,這群人代表著大周軍中將來的一股力量。
大周科舉考試中,前幾十名的試卷和所作策論,皇帝還常常會親自審查一番,更何況是武經學這群世家子弟的策論。
韋昭略加思索,將思緒又整理一遍,隨後開始寫在紙上。
如今天下的局勢和前世印象中的南北朝時期格局十分相似,自己隻需要套用當時北周的出兵策略就可以了。
不同之處在於,當時北周已經掌控河西一帶,並且隨後趁南梁內亂,奪取了益州,之後才得以平推北齊。
所以韋昭寫出來的平天下步驟,也就稍有不同。
首先奪取西涼,切斷突勒和河湟一帶羌人勾結的可能;
之後靜待時機,從漢中南下滅蜀;
最後再從河東發兵,奪取並州,以高屋建瓴之勢直驅鄴城,覆滅燕國;
至於苟且江南的宋國,就可以仿照當年季漢太宗劉禪滅吳的方式,三路進軍,自上而下,金陵不愁不破。
一個時辰之後,韋昭才停下筆,端詳著紙上的字重新審視一遍。
看似有條有理,實際上在有限的篇幅上根本寫不清楚到底該如何操作。
韋昭也不清楚大周和周邊各國邊境軍事實際上的態勢,所以難免滿篇充斥著紙上談兵的氣息。
奪取河西談何容易?靜待時機—時機何時出現?
想到此處,韋昭不禁有些不安,自己寫得這是啥啊。
頭疼之間,韋昭隨意晃了晃頭,瞥見周圍眾人都是一副眉頭緊鎖的模樣。
韋昭頓時心情舒暢了不少。
自己不是久經沙場的上將,沒必要將治平之策,詳細地寫出來。
自己隻需要比大多數同輩監生強,就足夠了,韋昭如是想道。
隨後再審查了一遍所做的兵略、詩文、策論,還算可以吧?
韋昭整理了一下桌麵,舉起了右手,交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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