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潞親王蘇越
景陽殿中。
田文珍侍立在皇帝身側,將在政事堂中所見所聞一一道出。
“鄭廷堯?”蘇弘聽到田文珍轉述的喬玉山的說辭,不禁冷笑:“文珍,你以為喬相所言有無道理?”
鄭廷堯處事向來嚴謹,更是忠直無二,顯然不可能無緣由地駁回皇帝批示的奏本。
“老奴以為,喬相所言恐怕也是揣測罷了,具體如何得問過鄭尚書和潞王爺才能知曉。”田文珍在一旁輕聲說道。
大周並沒有明令禁止宦官幹政,但作為宮廷宦官就得有覺悟,不該看的,不該說的都不能做,即便麵前的人已經服侍了十多年。
田文珍既沒有附和喬玉山的說辭,也沒有私下結論,隻是淺淺地分析道。
“是啊,得問問潞王才能知道了。”蘇弘沒有質疑身旁老宦官的話,也沒有不滿,淡淡說道:“你去召潞王來見朕!”
田文珍答應一聲,緩緩後退出殿,神色略有慌張,出殿之後直奔宮外。
潞親王,蘇越!
是當今陛下的皇叔,更是朝堂之上唯一位列政事堂大臣的皇族,也是皇族之中唯一被授予‘柱國大將軍’的人,雖然並沒有多少實權,但在朝堂之上依然是地位尊崇。
天氣晴朗,略顯悶熱,驕陽逐漸爬升到正上方。
半個多時辰之後,田文珍引著潞親王蘇越來到宮中,在景陽殿下蘇越卸下隨身寶劍交給宮中侍衛,健步登上景陽殿。
田文珍在前,小碎步快速登上台階,額頭上不斷滲出汗水。
緊隨其後的蘇越身著戎裝,步伐穩健,雖已是胡須染雪,兩鬢斑白,卻依舊身姿挺拔,步履矯健。
“老臣叩見陛下!”一進到景陽殿中,蘇越就拜叩在地。
蘇弘趕忙說道:“皇叔請起,賜座!”
一旁的田文珍自去搬來小凳,放在蘇越身邊,蘇越也不推辭,徑自坐下。
作為當今皇族之中最為德高望重的長輩,每次進宮來麵聖都會被賜座。
“皇叔有些日子不曾來宮中陪朕閑聊了,西征在即,想是近來忙得緊吧?”蘇弘笑著問道。
潞王蘇越雖然不在朝堂和軍中擔任什麽實權之職,但作為皇族出身武將,每每在戰時都會按照慣例巡視兵部、軍營等地。
這既是靠老將軍的威望來壯軍威,也是彰顯皇族對將士重視的方式。
“老臣謝陛下關心,近來確實有些忙,以至前番龍林衛之事,未能及時向陛下稟告,還望陛下恕罪!”一邊說話,蘇越就起身行禮謝罪。
蘇弘為什麽召見他,一路上蘇越已經問過田文珍了,這也不是秘事,就算田文珍不說,蘇越也能想起來。
“哎,皇叔請起。”將蘇越勸起身,蘇弘接著一臉詫異地問道:“不知皇叔此次駁回龍林衛奏本,是為何故?”
蘇越歎口氣,眉頭皺起,緩緩說道:“陛下,龍林衛和豹韜衛都是護衛皇宮的親軍,如今龍林衛貿然大批量整換鎧甲兵器,裝備強弩戰馬……”
“如此大的動作,讓豹韜衛怎麽看,讓二十年前就存在的禁軍十六衛怎麽看?”
“老臣還記得,當年豹韜衛是當年陛下登基之時成立的,龍林衛是當年冉亂之時成立的……這兩支禁軍可謂是受命於危難之際,世家一直都看在眼裏啊。”
“老臣奉命督領天狼衛,對京城百官和禁軍變動都有監察之任。”蘇越看向皇帝,一臉凝重地說道:“去年龍林衛和豹韜衛的統領就先後被撤換,今年年初開始,兩衛中層將官更是大批撤換,老臣看在眼裏,替陛下擔憂啊!”
天狼衛成立於穆宗時期,這並不是一隻用來沙場廝殺的軍隊,而是用於刺探糾察百官和邊鎮的組織,比起一般‘衛’來人數要少得多。
傳言當年穆宗皇帝政變登基,之後仿照前唐武烈帝設置的錦衣衛製度,創建了天狼衛。雖然天狼衛權勢遠不及前朝錦衣衛一般,但也算得上是皇帝的極大助力。
不過蘇弘即位以來,以宦官督領成立了飛龍衛,同樣掌監察刺探之事,多年以來天狼衛早已名存實亡,隻剩軀殼。
蘇弘臉色變得凝重起來,猛然說道:“荒唐!皇叔莫不是老糊塗了!禦前親軍如何整頓,朕難道還得向政事堂知會?難道還得向那些家族稟報一聲?”
蘇越再次起身,躬身說道:“豹韜衛和龍林衛是禦前親軍,但同樣是這兩衛,當年動亂時覆滅了數個世家!”
“他們是陛下手中的刀,但陛下貿然將多年不用的刀從刀鞘中拔出擦拭,恐怕會引起朝中不安啊!”
蘇弘長舒一口氣,定定神,向蘇越笑道:“看來皇叔是真的老糊塗了,朕不過是整頓一下禦前親軍,皇叔都能想這麽多!”
“陛下說的是,老臣此番唐突了。”蘇越已是眼含熱淚,沉聲再次開口:“老臣隻是想提醒陛下,大周能雄踞關中數十年,靠的不是皇室一家能辦到的啊!”
蘇弘點點頭:“皇叔為大周操勞多年,朕都看在眼裏,皇叔的叮囑朕記下了。”
說完話蘇弘就背過身去,隻留給蘇越一個背影。
“老臣告退!”蘇越沉聲說道,緩緩退出殿去。
良久,蘇弘轉過身來,問道:“文珍,年初以來,龍林、豹韜兩衛將官調動,那些高門是否有過什麽動作?”
“稟陛下,不曾。”田文珍回道,頓了頓又說:“兩衛調動並不算頻繁,而且多有遮掩……至於此番大量改換裝備,老奴就不知道了。”
“皇叔執掌天狼衛倒是敏銳得很!擬旨,即日起以莊親王蘇宇為天狼衛統領,皇叔操勞多年該休息休息了。”
“陛下,這……莊親王……”
莊親王蘇宇年方十七,自幼不善讀書,喜好騎射,一度讓蘇弘頗為頭疼,後來索性順其自然,畢竟皇族出身為將也不少,潞王蘇越就是明例。
“你是覺得宇兒年紀還小?無妨,他向來喜好軍旅之事,就讓他拿天狼衛折騰吧。”蘇弘側身扶額,淡淡地說道。
“是,老奴這就去擬旨。”田文珍應了一句轉身去了,之前天狼衛是名存實亡,今日之後天狼衛就離消失不遠了。
桌前的蘇弘揉揉額角,一陣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