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名剌
翌日一早，韋昭吃過早飯就去國子監了。
至於昨日傍晚和韋安商量的去城外莊子的作坊查看的事情，被他安排到了下午，其它事情也已經提前吩咐給了韋安，不用自己操心。
中午在國子監用過午膳之後，韋安和呂琦、賀若雲知會一聲，就獨自向城門趕去。
按照之前的約定，韋安已經準備好，在城門口等他了。
韋家造紙作坊所在的莊子距離長安城四十裏，要想在今天傍晚城門關閉前趕回來，時間上得精打細算些。
一路顛簸將近一個時辰才到了韋家的莊子。
一進莊子，莊中從事農活的莊人紛紛放下手中活計，駐足觀看。
“那是二公子？”有之前依稀見過的老人說出聲來。
“原來是二公子啊。”
周圍莊戶一陣欣喜，看向大路上策馬在前的翩翩少年，這就是自己主家的公子啊。
莊戶們看向韋昭的眼神中透著尊重和感激。
最近幾年時常發生幹旱，莊稼歉收更是頻頻發生，但韋家不但從不催收莊戶們的租賦，還將往年的存糧和種子發放給莊戶們。
比起附近其他莊子莊戶的困境來，從屬在韋家的莊戶對主家很是感激。
韋昭注意到周圍莊戶駐足看向自己的眼神，於是扭頭向周圍擺出陽光和煦的笑臉。
一路趕到韋家造紙作坊，在韋安引領下參觀了作坊中的器具和流程。
韋昭一邊走一邊思考，自己對造紙的流程並不熟悉，畢竟每個環節都有許多講究。
好在這個時代造紙工藝已經成熟得多，出產在各地的紙張也多種多樣，足夠適用於不同場合。
不足之處就是類似工藝基本都壟斷在各地世家大族和朝廷手中，尋常商戶很容易受到擠壓，缺乏一定的競爭進步。
看了一圈韋昭發現這個作坊麵積規模並不大，造紙還是夠的，若是把印刷作坊一並放在這裏，是施展不開的。
另外一個問題就是，來的路上韋昭充分體會到了交通不便，於是決定在長安城中價格便宜的坊中盤幾個院子，也好方便自己往來視察。
反正自己莊上出產的紙張都是要運到長安城的。
韋昭參觀完後，對作坊中的工匠們致以親切的問候，表達了對他們的關切和期盼。
隨後在莊戶工匠們的注視下，韋昭若有所思地向外走去。
韋安注意到韋昭的神態，跟在身旁問道：“二郎，這作坊可是需要變動？”
“作坊有些小，安叔你安排一下，造紙的規模要擴大些。”
之前這個作坊主要供應韋家在東市的書鋪售賣紙張、抄寫書籍，如今要進行印刷的話，用紙量肯定會激增。
“明白了。”韋安點點頭，也不問二郎要做什麽。
“安叔，雕刻印章的工匠有找到嗎？還有傭書人呢？”
這兩件事都是之前韋昭提前吩咐了的，自己家大業大，用不著自己下手研究雕版，直接找工匠按照自己的思路進行嚐試就行。
“工匠找了四個，傭書人隻找了兩個。”
韋安隨即補充道：“兩個傭書人都是擅長書寫顏公體的書生，青柳體寫得好的傭書人不多，還在找。”
如今大周的書法，主要流行的就是當今司徒顏易卿的顏公體和前朝青柳先生的青柳體。
顏公體端正大氣、筆鋒有度，大周官場之上常以顏公體為用。
青柳體瘦削剛勁、飄逸有神，常被文人們吹捧模仿，二者各有其長。
韋昭計劃用兩種字體，進行雕版印刷，也是充分考慮市場需求的。
“嗯，繼續找，回去後在城中找兩個清淨的院子先租下來，最好離東市和府上都不太遠。”
“好嘞，長安城中清淨院子還是好找的。”韋安笑道。
當年前朝武烈帝重建長安城，將長安城設計了一百零八坊，但隨後連年戰亂，人口凋零。
如果不是靠近皇城、東西二市和城門的坊的話，許多坊中地皮都便宜得很，也就比城外田地貴些許罷了。
韋昭、韋安和隨從來到莊邊翻身上馬，策馬返回。
甫一回府，門房就來通告，下午燕國公府上送來名帖。
燕國公，陸家？韋昭接過名帖查看。
紅色名剌上書寫著‘陸文鴻’三字，陸文鴻沒有功名官身，封皮之上隻寫了名字。
即便對此人容貌沒什麽印象，韋昭也知道他是當今刑部尚書陸文榮的弟弟。
打開名剌略讀一遍，韋昭臉色古怪起來，陸文鴻要在兩天後正式登門拜訪我？
看來還是石鹽礦製鹽的事情，上次賈正道在街邊邀請自己商談，自己沒答應，陸家這是親自下場了？
韋昭不禁陷入沉思，不知道陸文鴻年紀多大，但約莫是和自己父親韋元康一個輩分的，絕對比自己大不少。
自己是尚在國子監讀書的年紀，被一個世家長輩投遞名剌，上門拜訪，若真的這樣受了，傳出去顯得自己有些自大無禮。
老狐狸，沒見麵韋昭就給陸文鴻下了個標簽，看來見麵是免不了了。
“安叔，你代我回複一張名剌，明日上午投到燕國公府上。”韋昭當即決定，陸家這檻早晚都得過，到這一步了就隻能往前邁了。
“明白了。”韋昭隨後自去安排了。
韋昭剛進前廳，一小隻瑤瑤就跑了出來：“二叔！”
韋昭欣慰地蹲下來伸手抱住小侄女，隨後立馬嚴肅起來。
你這丫頭吃完雞腿又沒洗手！手這麽油！
看著小侄女肥嘟嘟的臉蛋，韋昭恐嚇道：“瑤瑤，天天吃雞腿就會變得和前街劉嬸一樣胖！”
劉嬸？韋秀瑤晃晃腦袋，腦海中浮現出街上賣糖葫蘆的那個胖大嬸。
於是滿不在乎甚至帶著一絲驚喜地問道：“那我是不是就能天天吃糖葫蘆了？”
？你在想什麽？
韋昭一時有些語塞。
“二叔你怎麽不說話，二叔天天吃雞腿也能變成劉嬸那樣嗎？”
你夠了！韋昭對著侄女笑了笑，然後果斷決定把她抱到後院，讓大嫂看看這丫頭爪子蹄子油兮兮、髒不拉幾的樣子。
不久之後，韋昭心情舒暢、一臉輕鬆地從後院走出，身後傳來小侄女殺豬般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