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3章 剃度
“我走，但請娘照顧好丸喜，她還小，做事也細心，若有她在娘身邊伺候著，女兒也放心。”
“小姐，丸喜不要，丸喜要陪在小姐身邊。”
丸喜一聽自家小姐要將她留下自己離開，眼淚簌簌流下。
現在這節骨眼上她怎可能離開江梧桐身邊？
“你若還認我是你小姐，那便聽我的，留下。”
江梧桐掃向丸喜，一臉嚴肅道。
丸喜捂著嘴，眼眶發紅，眼淚止不住流下。
“這樣一來，我也了無牽掛了。”
江梧桐嗬笑，從丸喜手上拿過包袱，見丸喜擔心，伸手抹掉她眼角的淚。
“這些年來讓你也跟著我一起受苦，本還想等你及笄後為你尋一戶好人家，看來這事得交給我娘來操辦了？放心，我不會尋短見的，命珍貴得很呢，我舍不得。”
“你這丫頭以後要機靈些，切莫做些惹怒我娘的事。”
江梧桐叮囑，就好像叮囑自己的親妹妹一樣。
她從沒把丸喜當成丫鬟反而是當成朋友。
“時候不早，我先去客棧住幾天，等我爹氣消了再回來找你，到時你還是我的丫鬟。”
江梧桐怕丸喜不放心保證道。
丸喜已哭的淚眼迷離，目送江梧桐離開。
江夫人也忍不住哭了出來，隻是她一個婦道人家能做什麽事呢？
江家做主的還是江任平。
一步一步，江梧桐寸步難行。
她也想死了一了百了，可她娘以前說過命很珍貴，要好好珍惜才對得起老天爺賜給的這條命。
她娘教給了她善良教她要容忍，心要寬廣不能狹小，萬事都要容忍，這樣才會有好報。
可是，可是她娘沒說過善良會被人踐踏級，容忍會被人當做畏懼。
她羨慕蕭長歌，從見蕭長歌在太子成親那日大膽站出來時她就羨慕。
為何羨慕？因為她這輩子都不能做到蕭長歌那般灑脫。
她想成為她那樣的人，可沒這機會。
王府內
蕭長歌停止手上動作，把剪刀放桌上。
江梧桐的事已傳得大街小巷都知道，楚皇帝大搖大擺風風火火從宮內擺駕去五皇子府，還把宮內的禦醫都帶上，這般大陣勢，不想知道也難。
“王妃，五皇子妃怎會做這種蠢事呢？”
秋冬撓頭不解問。
她一聽到這消息就趕回來跟蕭長歌說。
她沒見過五皇妃，但若是有腦子的人都知下毒要神不知鬼不覺，但江梧桐做的顯眼，這不就是故意告訴那些人凶手是她嗎？
“誰知道呢？不過江梧桐不是那種人才對。”
蕭長歌忘不了當初見江梧桐時她的眼神，眼裏充滿善良與溫柔。
她太溫柔了。
以至於這五皇妃當的一點威嚴都沒，就像上一世的她。
所以她怎會做這種事？
就算給她十個膽子她都不可能下毒。
“星妃也參合其中，她跟薑素素關係可真好。”
蕭長歌挑眉，莞爾。
一個妾氏跟一個妃子，什麽時候有關聯了？
她記得以前紅袖跟薑素素關係也很好…
甚至為了薑素素假冒過她，隻為維護薑素素在府內的麵子。
“這個誰知道呢，興許是與咱們一樣在路上遇到娘娘與她相識呢？”
秋冬搖頭，猜測道。
“不想，想破頭腦也想不出來，別人的事不該咱們管。”
蕭長歌搖頭，腦袋一片混亂。
“王妃，陳小姐跟少爺都要成婚了，咱們是不是該準備準備一下禮物？”
秋冬提醒。
兩人婚期迫在眉睫，想必她家主子是最後一個準備禮物的、
“你倒是提醒我了，今日天氣不錯，不如就今天出去逛逛。”
被秋冬這麽一提醒蕭長歌才想起來。
她這幾日感覺腦子容易忘事，竟把這麽重要的事給忘了。
蕭永訣好歹是她哥，禮物必須到位，陳儀也讓她欣賞，這禮必須送。
“啊，現在？”
秋冬被蕭長歌一說啊了聲。
“當然，事不宜遲，何況明天會下雨。”
蕭長歌肯定道，她方才在剪枯葉時看到螞蟻一排排往樹洞方向去。
還有蜘蛛也在屋簷上結網。
“啊，王妃怎知明日會下雨？”
秋冬好奇問。
“秘密。”
“對了，去請青垣公子一起，他既是客，那便要招待周全，這已是他躲在屋內第三天了，再不出來怕是要悶死。”
蕭長歌吩咐道。
秋冬撓頭站在原地很是不解：“王妃，那為何不請王爺一起去呢？”
“王爺雖封白姑娘為側妃還把管事權利給白姑娘，但王爺對王妃也很不錯，您看這事王爺也沒罰王妃。”
秋冬替楚鈺說著好話。
這種事不應該請王爺一起去才是麽？怎就請青垣公子呢？
何況那青垣公子一看就知不是什麽好人。
“我縱是想請王爺，王爺也不得空呀，現在王爺應該在梅院陪著側妃。”
蕭長歌猜著，秋冬噘嘴：“上次奴婢還看到王爺大半夜到王妃房間，偷親王妃一口呢。”
說著，秋冬臉發紅。
她知這種事窺探不得，但她看到門看著以為是手腳不幹淨的丫鬟進去偷東西，沒想卻是王爺。
“本王一不在王妃就誹謗本王，看來本王要時刻看緊王妃才行，不然一個轉身還不知王妃要說本王什麽壞話呢。”
楚鈺宛如一直跟在蕭長歌身邊一樣，知道蕭長歌一說他壞話便冒出來。
秋冬見楚鈺來，捂著小嘴偷笑，笑盈盈看著蕭長歌。
“王妃，現在就不用去請青垣公子來了，有王爺作伴可比青垣公子作伴好多了。”
秋冬吹捧，楚鈺輕撇秋冬一眼，鳳眸中帶著笑意，看著秋冬頗為讚賞，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
不虧是王爺府養大的丫鬟，這心就是向著他。
“歌兒，請。”
楚鈺比了個請的手勢，邀請蕭長歌。
蕭長歌嘴角裂開一笑，不跟楚鈺客氣走在前頭。
聽得江梧桐一事後她為她感到惋惜。
平日裏在五皇子府不受待見，如今出了這種事再回娘家，娘家那邊怎會接納她？
“歌兒有心事？”
楚鈺見蕭長歌皺眉的模樣問。
蕭長歌搖頭：“沒事，隻是最近容易多愁善感罷了，這肚子越來越大走路也覺得累。”
手撫著肚子，輕歎一聲道。
楚鈺看著日漸大起來的肚子，莞爾輕笑。
“蕭永訣要娶，送的禮物定不能太普通，陳儀身為歌兒的朋友，禮物也要配得起身份才行。”
楚鈺喃呢，正思考著要送什麽才好。
蕭長歌沒想楚鈺會認真思考這問題，她還以為楚鈺先前送出去的禮物都是隨便選隨便送的呢。
“歌兒若是太慢，小心回來又要許久。”
楚鈺站在不遠處等著蕭長歌，鳳眸微眯話語之間竟是寵溺。
蕭長歌回過神來，邁著小步追上楚鈺。
“王爺，今日便步行好了，總是坐轎子也沒怎麽看過外麵風景。”
“好。”
待蕭長歌靠近，楚鈺伸手牽著蕭長歌的手。
這雙手，似一直都是冰冷的。
五台山上，樹木冒出嫩枝，一片生機。
師太看著跪在蓮花座上的女子，鍾聲響著，一聲聲清脆響亮。
“姑娘，你可想清楚了？”
師太不忍心問。
這般好看又年輕的女子當了尼姑真令人可惜。
而且看這女子身上穿的衣服應是大戶人家的人，怎會想不開當尼姑呢？
江梧桐緩緩睜眼，那雙黝黑的眼看著眼前的菩薩。
菩薩手上拿淨水瓶另一隻手拿著柳條，仿佛要洗清人間汙穢一般，眉目慈祥，臉還帶著笑容，宛如一個活人一樣。
一心虔誠，不作二想。
“當初師太說過隻有舍棄紅塵的人才能入佛，如今弟子已舍棄，師太又為何惋惜？”
江梧桐溫柔道。
江家回不得，五皇子府也不是她的棲息之地，將積壓在心裏多年的話都說出來問出來，這心竟輕鬆了。
以前沉甸甸地是因心裏還裝著一個人，還放不下，現在她已放下了。
五蘊六毒是妄，一切皆為癡念。
“哎，既姑娘堅持，那我也隻好為姑娘剃度。”
“謝師太。”
一聲感謝，江梧桐閉上眼，嘴裏輕念一聲：“阿彌陀佛。”
墨發一點點掉落，剃掉的宛如是以前所肩負的責任。
此生，再無江梧桐。
一抹熱淚從江梧桐眼裏滑落，她也不知為何哭，隻知道這眼淚忍不住自己往下掉，她沒辦法控製。
“佛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娘，這話是什麽意思呀？”
“乖桐兒，等你長大了就知這話是什麽意思了。”
“桐兒，以後入了五皇子府切記萬事都要以夫君為優先，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切記要與幾位姐妹們共同伺候好五皇子，切不得善妒，凡事要容忍，退步才能海闊天空。”
大紅花轎緩緩抬入府，一幕幕場景從江梧桐腦海中閃過，仿佛是在昨天又仿佛隻是一場夢。
她還記得新婚之夜，楚詠喝得伶仃大醉闖入房中，隻聽她念了一詞便擅自接了下一句。
“佛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你背的這首詞倒挺有意思的，沒想江家小姐竟喜歡這些詩詞，本皇子先前在煙柳之地學了一句詩詞，你可要聽？”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君知否。”
“從今日起你便名塵鏡。”
師太把手上的刀片放托盤上，本有一頭秀發的江梧桐此刻沒了頭發。
“弟子多謝師太，阿彌陀佛。”
江梧桐虔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