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追去鎮上

  沈明蘭捋清這些後，她的心揪起來，上輩子她爸死後，她媽咬著牙含辛茹苦將她們姐弟仨拉扯長大。


  她媽脾氣倔，要強，打死不認輸。可她大嬸子和她媽不太一樣，她大嬸子向來嬌慣。平日也就幫著大堂叔打打下手，酷暑時更是從來不下地。


  她大堂叔要是走了，大嬸子吃不了苦，過不了幾年很可能就會改嫁。那沈明珠和沈明成怎麽辦？跟著大嬸子走嗎？沈明珠還能好好念書嗎？


  屋外的太陽已經過了，沒有手機和手表，沈明蘭隻能判斷大約下午兩點左右。她記得她爸當年咽氣是下午四點多，五點多的時候，人從鎮上拉回村裏的……


  想到這裏，沈明蘭再也坐不住了。她起了身往屋外跑，屋前，奶奶和沈明芸正往回走，沈明蘭怕她奶奶阻止她去下屋，於是她轉身飛快拐過了屋角。繞過了鄰居家，她順著後屋簷跑上了後山，然後順著後山一路跑到了她大堂叔家的後山，沈明珠的大哭聲傳來。


  沈明蘭從屋角高高的土坎跳下去，三步並作兩步繞過屋角，沈明珠坐在屋簷下的地上哭。


  “明珠。”沈明蘭走到沈明珠身邊喊了一聲。


  沈明珠抬起滿是淚痕的臉，因為過度的驚嚇，她看起來很茫然。


  “你爸……明成呢？”沈明蘭本來要說你爸會沒事兒的，話出了口，她生生改掉。


  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蘭，我想去鎮上，我想去看看我爸。”


  “我帶你去。”沈明蘭脫口而出，話出口後，她反應過來，要怎麽去？這可不是家家戶戶小車電瓶車普及的年代，村裏僅有一輛手扶拖拉機已經去了鎮上，沈明珠家倒是有一輛上海永久牌自行車，可她也不會騎。


  “好，你和我去一起去，我們跑快點兒。”沈明珠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擦了一把淚，她往外跑。


  沈明蘭跟著她跑。


  “明珠，明蘭，你們兩個人去哪裏啊？”鄰居們驚叫起來。


  “姐，你去哪裏，我也要去。”沈明芸追了下來。


  “我也要去。”沈明山也不知道打哪兒鑽出來了。


  最後四個小孩順著國道往鎮上跑，村裏到鎮上十裏路，他們平常上學在鎮上。這點路程對走慣路的他們來說，也不算什麽，可靠兩條腿就算跑得再快，到鎮上少說也要四十分鍾的時間，沈明蘭心裏很急，她琢磨著得想點兒辦法。


  一路上，沈明蘭隻要看到有車經過就拚拿揮手。她運氣還不錯，他們沒走多遠就遇到了一個運沙石的拖拉機，開拖拉機的是四十多歲的大叔，聽沈明蘭說明事情原委，鄉裏鄉親的，二話不說便讓他們上了車。


  大約二十分鍾左右，幾個孩子趕到了鎮醫院。在旁人的指點下，他們找到了搶救室。追到那裏後，沈明蘭的心就沉到了穀底。


  她的記憶裏，當年鎮醫院的醫療設備還很落後，但具體怎麽個落後法她已經記不大清了。現在重新回來一趟，沈明蘭才看到，整個搶救室裏，就一張病床，設備簡陋到比不上多年後的一間診所。此刻，沈景衍安置在靠窗的搶救台上，他的嘴裏插了根管子，幾個護士在拚命的按他脹得很大的肚子，他發出痛苦的哀嚎聲。


  最基本的洗胃連接機，她都沒有看到。


  “救不回來了。”沈明蘭聽到有個醫生這麽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