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吵架

  沈明蘭跑進廳堂時，她媽鄭月秀叉著腰站在廳堂連接廚房的過道口繼續大罵著。


  “我生明蘭那會兒，你給我看了幾天孩子？我生下她還沒出月子就要下地去掙工分，你呢？把明蘭往屋裏一鎖，你跑去給你大兒子撿柴。也虧得我女兒福大命大，不然給野狗叼走了都沒人知道。你成天就知道把我家的東西往那邊搬，你那麽心疼你大兒子，你搬去和他住啊，搬啊，你今天就搬。”


  廚房裏，沈明蘭的奶奶坐在灶前的矮凳上抹著眼淚，嘴裏不停地嘟囔著自己命苦。沈明蘭的爺爺沈敬山在搓接絲瓜的草繩，他的臉色陰沉得可怕。而沈明蘭的爸爸沈景行，他用力地扯著花生藤上的花生，沈明蘭的弟弟沈明山蹲在爸爸旁邊大氣不敢出。


  沈明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怎麽辦？去找鄰居們來幫忙勸架？她媽這會兒正在氣頭上，別說鄰居勸架，就算是天王老子現身估計都不好使。


  “就知道心疼你大兒子，你心疼過景行嗎？他才會給你養老送終。你倒好，吃裏扒外。有一點點好的東西都恨不得送去給你大兒子，你幹脆搬去你大兒子家住啊。將來你百年了，讓他給你送終去吧……”鄭月秀罵到這裏時聲音又高了八個度，她的一隻腳已經跨過了門檻。


  沈明蘭的頭皮炸麻起來，是在這個時候，她爸把整筐的花生掀掉，吼了一聲，這個家隻有我死了你們倆才能消停，然後他就衝出了廳堂，上了吊腳樓，喝下了農藥。


  沈明蘭緊張得嘴唇不停的噏動著，心中有萬千話，在恐懼的支配下，她尖聲慘叫道：“爸爸，你不要死。”


  這聲慘叫成功嚇到了所有人。


  沈景行驚愕得手裏的花生藤掉到了地上，沈明山抬頭呆愣愣地看著她，連鄭月秀都張著嘴忘了詞……整個廳堂裏呈現出一種詭異得離奇的安靜。


  沈景行瞪著女兒，這孩子今天是瘋了嗎？

  沈明蘭拚盡全身的力氣喊完後，看著她爸的表情，她的腿就開始軟了。這可是一九八八年的農村，而她，一個在家中毫無地位更沒有話語權的孩子突然喊出這麽莫名其妙的話，等著她的後果就是被暴揍一頓。


  “明蘭，你發瘋了嗎？”鄭月秀一個箭步就竄到女兒麵前將她拽住，然後就開始劈頭蓋臉的扇她耳光，她把心中的氣全撒到了女兒身上。


  她媽真是一點兒都沒有手軟，幾耳光抽得沈明蘭毫無招架之力，沈明蘭痛得嗷嗷大哭。混亂之中，她看向她爸，他仍然坐在那裏，但拳頭攥得緊緊的。沈明蘭更加緊張，心裏暗暗祈禱她挨完這頓打後，她家的命運就是另一個走向了。


  “你打孩子做什麽？”沈景行眼看女兒挨了七八個耳光後終於忍不下去了，他“霍”一下起了身，衝著老婆怒吼。


  “我打我女兒，關你屁事啊？”鄭月秀更加的惱羞成怒，見沈景行朝她走來，她幹脆用力踹了女兒一腳。


  沈明蘭被她媽踹得後仰著摔了出去，“砰”一聲響，她的頭撞到了牆角上。痛，劇痛，她眼前一陣陣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