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第333章 舊事重提
水芝眉雖然一直囂張跋扈，心裡卻還是明白的，現在家產是水遠程的，他說了算。
說到底不能把他逼急了。
之前一直跟他吵吵鬧鬧，是端著姐姐的身份，而且她心裡明白：只有站在道德的制高點，理直氣壯的才能夠讓水遠程產生負疚的心理，這樣自然就會無形中想要給佳儀更多的補償。
而且，效果確實也不錯，能到現在這一步，說明她的策略還是成功的，只不過肯定是佳雪那個死丫頭在背後想逼著她們走，而且下手又黑又准，現在她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眼下這個局面，她也是時候示弱了。
水芝眉這次沒有再橫眉怒目，而是看了看窗外，也沒有連名帶姓地喊水遠程，開口一句：「弟啊……」讓水遠程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過自從佳儀生病以來，她是第一次用這麼正常的語氣跟他說話，更是自打她定居美國，第一次這麼認真地喊他弟弟。
水遠程心中一動，忙回了句：「嗯。」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把佳你託附給你嗎？也許現在你會想，我是想借著佳儀得回德誠的一切。」
水遠程的確有這個猜測，但這會兒也只能說：「我沒有這麼想，如果我這麼想的話還會要給佳儀分一半的財產嗎？姐，我上次就跟你說了，我打算把建築公司和設計公司給佳雪，但是固定的門面、土地和開發公司，給佳儀，就是覺得佳儀以後可能會受這個病的影響，想給她沒有任何風險的東西，你應該懂，這樣的分配有多偏向佳儀。」
不用做事，坐吃寶山，還不會空。
水芝眉難得地點點頭。
緊接著，她就長長一嘆，說：「其實我一直都知道，我做人非常的失敗，未婚先孕，被人騙財騙色，做生意又是連連失敗……在把佳儀給你的時候，我是對自己一點點的信心都沒有了，我自己一個千金小姐失敗到那個地步，哪裡還有什麼信心去做一個好媽媽，哪裡還敢說能把自己的女兒教導好？」
「當時，你收養佳儀，可以讓她一輩子衣食無憂，重新做回天之嬌女，像我小時候一樣擁有別人羨慕的一切……這的確很吸引我。」
「但更重要的是……」水芝眉看向水遠程：「你是她的舅舅，我不用擔心你不疼她，而且，你比我成功，我想讓她在一個正常的家庭里長大，其實我真的已經不怕人非議我了，但是我怕她被人非議。」
水遠程低下頭。
姐姐把唯一的女兒託附給他的時候，是寄於了多大的期望啊。
可是到頭來，佳儀卻還不如在母親身邊長大，起碼不一定會成為整個上流社會的笑柄。
佳儀也許會從小遭遇調皮的孩子嘲笑她沒有爸爸，但總好過現在艷照被登在報紙上。
她才十七歲。
以後的人生路還那麼長，可要怎麼過啊！
雖然這是她自己走錯了路，但歸根結底還是為人父母的沒有盡到教養的責任！
他是從兩歲半就開始收養佳儀了，兩歲半的孩子，根本還什麼都不懂，只不過是一張乾淨的白紙、純凈的水，以後會是什麼樣子，全看被塗抹了什麼，或者裝在了什麼形狀的容器里。
眼前，似乎還看得到佳儀是個軟軟的小糰子的樣子，聲音奶聲奶氣的，扯著水芝眉叫媽媽，對他則一開口就叫舅舅。
不過她還那麼小，總歸是記不住事兒，教了一個多月，就全改了。
他還記得三個月後，水芝眉一進水家的大門，就被佳儀順順噹噹地叫了聲姑姑的時候，她愣了足有好幾秒，才揚眉笑，大聲地「哎」了一聲，亮出手裡的芭比，「這是姑姑給你買的玩具……」
那個時候，水芝眉被限制來水家的次數，她親生的女兒，帶到了兩歲多，最是可愛的時候。
三個多月不見，她就成了姑姑！
把玩具給了孩子，她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文蓮與孩子一起玩她送的芭比。
孩子的目光只停留在「媽媽」和芭比上，已經沒有了屬於她的位置。
水芝眉悄悄地退開，一個人回到自己少女時住的房間。
水遠程知道她心裡難受，跟過去想要安慰的時候，卻見水芝眉哭得肝腸寸斷，見他來了，不斷地說：「我錯了……遠程，我真的錯了，我不該那麼倔不聽爸的話，我應該聽爸的安排嫁人，不管是不是我喜歡的男人，起碼我有做媽媽的權利，是堂堂正正地媽媽……」
看著她傷心無比的樣子，水遠程到口的話，反而安慰不下去了。
就是那天，水芝眉反覆看著房間，好久之後說：「等佳儀大了，這間房就給她住吧……就當是我自己重新活過的機會，弟，你可要把她教好啊，她小的時候是公主，大了也要是女王，不能像我一樣不倫不類的……」
除了滿口答應，水遠程還能說什麼？
再以後，一兩年的功夫，佳儀就把文蓮當成了親媽，把水遠程當成親爸，見了水芝眉只叫姑姑，完全不記得小的時候，跟「姑姑」有多親密無間。
水遠程心裡滿滿都是愧意，誠肯地說：「姐，現在魔都，佳儀是呆不下去了……你帶她去美國，好好地治病，也避避這個風頭，外面的天地很寬廣的，以後她跟在你的身邊，我相信她會好好地嫁人、生子。你沒有的一切，你所有的遺憾，我都會盡最大的努力，讓佳儀坐擁！」
水芝眉沒有說話，眼淚已經下來了。
水遠程繼續說：「姐，公司我之所以不現在給你，是我正當壯年，還可以好好地發營發展壯大，我會給佳儀最好的一切！」
水芝眉點點頭：「我只怕佳儀走了，久了你心裡就沒有她的位置了。我是個一無所有的人，我想要給佳儀的幸福美滿，從來都是寄托在你身上。」
如果她使盡了手段想要爭搶，水遠程會有所排斥。
但是她這樣言辭懇切地向他提出要求，他反而能夠坦然接受。
這就是親情的力量吧？
她是姐姐，他是弟弟。
他還收養了她的女兒。
她提出的要求，根本就不過份，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