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92章 父女談心

  因為這一場爭吵，第二天早上餐桌上的氣氛怪怪的，大家都是匆匆吃飯，然後閑雜人等便都非常有眼色的溜了。


  佳雪看看明顯有些生父親氣的文蓮，再看看委屈著的、哭得雙眼紅腫的佳儀，有些無奈看向父親。


  果然，水遠程的臉上，有不少過意不去的尷尬。


  佳雪自己知道被告知不是親生女兒時，會受到什麼樣的打擊，她小時候從隱約明白自己並非親生到真正被告知，還有著很長一段過程的，都心情低落好多天。


  佳儀這可是猝不及防地被晴天霹靂擊個正中。


  她表示理解地也起身說：「我吃好了，今天周末，我陪姐夫一家出去玩。」


  也匆匆離開了坐位。


  水遠程看向佳雪的目光里有著欣賞讚許：大女兒非常善解人意，又大方善良。


  她自己是養女，明白被告知是養女的痛苦，所以對妹妹表示了極大的理解。


  整個餐廳里，只留下三個人了。


  水遠程十分抱歉地看了看文蓮母女，尤其對上佳儀哭得桃子似的眼睛，心早就軟了，嘆了一聲說：「佳儀，爸昨天晚上衝動了，我不該在那種情況下跟你說這些的。」


  聽了這話，佳儀的眼淚又大顆大顆地掉落了起來。


  文蓮心疼地摟住了佳儀，一邊憤憤然對水遠程說：「你都年過不惑了，居然還能做出這麼衝動的事情！」


  其實她也明白，水遠程是護佳雪心切，才被氣成了那個樣子。


  不過，昨天她一宿沒回主卧，陪佳儀睡的，今天一早就感受到了水遠程的悔意，這會兒自然敢擺臉子了。


  她說完這些，還不忘抱著佳儀，非常心疼的樣子：「佳儀乖，不哭了，你爸也是一時衝動，馬上就給你道歉了。」


  佳儀還是沒有說話，只默不作聲的垂淚。


  此時此刻，她不說話的樣子，才更讓水遠程痛悔不已，於是連忙跟著文蓮的話說：「爸不對，爸補償你好不好？你知道爸也是被氣壞了，爸心裡還是疼你的。」


  佳儀張了張口，卻又沒出聲。


  她想喊冤，想告訴水遠程自己被撞的事情是真的，想說派對上搗亂的人也不是她派的。


  還想質問你哪裡疼我了？你一心向著佳雪，才會覺得她什麼都好什麼都對，全是我在害她。


  可是，她有什麼資格這樣叫板水遠程呢？


  她只不過是個養女罷了。


  如果是親生的女兒，昨天自己可謂立場堅定，義正辭嚴。


  可是，水遠程一句話，就讓她明白自己鬧了個多麼大的笑話。


  她整個人生，就是個笑話！黑色笑話！


  尤其是最後，水遠程告知她：好自為之吧。


  那不是警告她，要弄弄明白自己的身份，掂掂清楚自己的斤兩？

  那不是告訴她，根本就沒有跟水佳雪比的資格，更不要妄想爭奪什麼！

  水佳雪欺負她，那是天經地義的：你一個小養女，錦衣玉食供你到現在就不錯了，還想怎麼樣？

  她欺負水佳雪，就是她心術不正，該好自為之！


  水佳雪一回到水家，就該辦那麼盛大的歡迎宴會，就該被好好培養，就該把最好的一切都給她，包括莫然哥哥！

  因為，她才是這個家裡真正的大小姐，才是真正的天之驕女！

  佳儀的淚水刷刷地往下掉，半響只說了句：「我知道。」


  她自己也不知道這話是想說我明白自己的身份了、知道自己的處境了，還是在跟爸爸說：我知道你還是疼我的。


  佳儀這個樣子，水遠程真的心疼了。


  他過去抱住她們母女，撫著佳儀的頭，真誠地說：「爸錯了。昨天不該說那些話的，不過，佳儀，你放心，爸以前是怎麼對你的，以後還是怎麼對你。你永遠是爸的女兒。」


  佳儀苦苦一笑。


  怎麼可能？


  從佳雪回來，一切就都變了味了。


  只從昨天就能夠看出來，佳雪的委屈，他全然感同身受。


  可是，她的冤枉，他一點也不知道。


  在他的眼裡，佳雪怎麼都是對的，是她在排擠佳雪。


  他哪裡知道，佳雪根本不是他眼裡那種柔弱的小白兔，她溫柔無害的外表下，是比海都深的城府！


  她們姐妹的第一次較量，她就輸了個徹底，在學校被弄得滿城風雨，在家被罵得狗血淋頭。


  佳儀甚至想：派對上的人，肯定就是佳雪自己找的，就為了栽臟嫁禍自己！


  可她明白，這些，真的不能在水遠程面前再說一個字。


  那是他的雷區。


  他只想看到姐友妹恭，只想看到和睦相處。


  文蓮已經說得很清楚，她只能忍。


  於是，她委委屈屈地抹了抹眼淚，張口叫了句：「爸。」


  這算是和解的意思。


  水遠程收到了，趕緊緊緊地抱了抱佳儀，心疼地說：「爸錯了，你原諒爸爸。」


  佳儀嗯了一聲，拿下巴挌在水遠程的肩膀上，閉了閉眼，淚流滿面。


  她在心裡回想著文蓮跟她說的話安慰著自己：別怕，孩子，你還有媽。


  雖然你並不是媽親生的，可是，媽不能生育，這些年來只養育過你一個孩子，親手把你帶大，在媽的心裡，你就是媽的女兒。


  媽跟你爸不一樣，你放心。


  是啊，還有媽媽。


  可是……這裡不是她的家。


  她真正的家，真正的父母在什麼地方？

  餐廳里，三人就這麼抱成了一團，看似用擁抱和愛化解了所有的隔閡。


  接下來的日子裡，風平浪靜。


  幾天以後，佳雪決定要跟姐夫一家一起回B城看看，水遠程親自送到車站。


  臨走前，找了個機會，佳雪把水遠程拉到了一邊，抿了抿唇，問：「爸，佳儀真的不是爸親生的嗎？」


  是不是她早就知道，但她要提醒父親，這件事滿滿透著詭異。


  水遠程心下對佳儀還有愧疚，見佳雪終於還是忍不住來問這個問題，便面有不郁地制止了她：「佳雪，這件事以後不要再說了。」


  佳雪卻執意談這個話題，實在是上一世那個疑影，鬧得她日夜難安：如果父親心臟病發內有隱情，文蓮和佳儀上一世敢下這樣的毒手，這一世就不得不防。


  尤其，剛剛有過這麼嚴重的爭執的情況下。


  她回B城要過上幾天的，放心不下。


  不過，她當然不能逆著父親的意思，而是笑了笑：「這麼說是假的了？爸那天是氣壞了才會那麼說她吧？我就說嘛，妹妹怎麼可能不是親生的！爸又不是不能生。」


  －－此時的佳雪，的確是「應該」還不知道文蓮不能生育，他也不能。


  這句話看似說者無意，其實已經大有所指。


  果然，水遠程怔了怔。


  他心裡不是沒有過這個疑慮，尤其是與佳雪驗證過DNA之後。


  是該好好弄弄清楚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