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完美之弊
第二百一十六章 完美之弊
「這……」明月頓了頓,猶豫片刻后,道:「只能說,我家主子不喜淑妃。」
蘇眉笙頓時恍然:果真是權利大了,就會以喜好行事為所欲為。倒真符合嘉貴妃這種沒有任何心機,連隱藏都不加以隱藏的勢利脾性。
誰讓,淑妃已經失寵多年。
「奴婢退下了。」自知說的太多了的明月行了個禮后,離開了屋子,離開前還特意關上了屋門。
蘇眉笙走到窗戶邊的軟塌上坐下后,翻動著手中厚厚的卷冊,仔細看著卷冊里註明的六尚和每個司的情況。
六個尚局,表面上看都是分工明確,井井有條,互不妨礙。可蘇眉笙今日一了解,才發現六尚之間都縱橫交錯的有著猶如蜘蛛網似的複雜聯繫。若真有一個尚局發生了什麼事,就會同時牽連出其他的尚局。
真是印證了那句:拔出蘿蔔帶出泥。
反之,若是一件事情,一個尚局有了隱瞞,其他的五個尚局也就會一同隱瞞,才不願惹火燒身。
難怪段景煥會說,司院是一塊外人無法進入,也無人能敲碎的冰封之地。
只因她們都坐在了一條船上。
這樣的情況,不知是歷朝歷代就已經是如此了,還是到了大慶朝在嘉貴妃的管理下才出現了如此局面。
蘇眉笙放下手中的卷冊,看向了窗外。
千年寒冰,是嗎?
冰是很堅固,卻也很脆性,更有遇水則化的劣勢……
……
離心冷宮。
院子里的石椅上,正坐著蘇眉笙和陸卿雲。
蘇眉笙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杯中漂浮著的茶葉:「我這是第三次來,也就這一次喝上了你陸卿雲的茶。」
這話引起了陸卿雲的一絲歉意:「是我招待不周,前兩次珍珠不在,我又不會燒水泡茶,讓你坐了冷板凳。」
喝了一口茶后,蘇眉笙放下茶杯,抬目打量了一圈:「巧犀果真應了那個巧字,將這裡拾掇的乾乾淨淨,樸素簡潔。」
「多謝你幫忙找了這麼個可心的人兒。」陸卿雲對巧犀也極為滿意,「想要在這繁花似錦的後宮找一個不圖名利,甘守寂寞待在冷宮裡的人,比登天還難。」
「只能說,這是你的福分。」
陸卿雲不反對,確實是她的福分,淪落至今,除了珍珠,誰還會這樣無怨無悔的伺候一個廢人?
兩人喝了一會茶。
「聽聞,你進了司院?」陸卿雲端起茶壺,為兩人續滿了茶水。
蘇眉笙輕笑一聲:「你雖身處冷宮,消息倒真靈通,我昨日才進的司院,你今個兒就聽說了。」
「有巧犀在,我也就不再是聾子和瞎子了。她為了逗我開心,就經常把聽來的宮中趣事說與我聽。」
「今日前來,也正是為了此事。」蘇眉笙也不客氣,想知道什麼就問什麼,「司院之下的六尚與二十四司之間這種暗中有著千絲萬縷的牽扯,是歷來就有了,還是在嘉貴妃掌管司院開始才是如此?」
「都不是!」陸卿雲搖了搖頭,「是從皇太后當上了皇后,掌管司院開始,才是如此。」
聞言,蘇眉笙一愣,她還真是忘了皇太后。
「若是按照歷代司院的管理模式,不論是六尚還是二十四司,都是各負其責,各盡其職。每月會在月底的最後一日由皇後主持,皇貴妃和貴妃安排,將六尚和二十四司的負責人聚在一起彙報各尚和各司的情況,之後就會是一場大聚餐。這樣,所有的情況就很透明了。
可是到皇太后掌管司院時,就改了這種體制,也沒有了聚會,說是大吃大喝有損體統。將不論是六尚還是二十四司,都弄成了單方聯繫,各個負責人不能相互碰頭,不能討論各尚和各司的情況,司院發下來各種命令,下面就得完全服從,不得有異議。按照皇太后的說法,這樣做能規避浪費,削弱六尚的權利過大而造成的徇私舞弊。」
「如此做法,豈不是司院的權利最大?」蘇眉笙問道。
「是的,皇太后就是要將權利歸攏在司院,由司院統一發號施令,便於管理。」
「若是司院有何見不得光的舉動,也就無人能監管了。」
陸卿雲微微詫異:「誰會對皇后質疑?皇上與皇后本就是每朝每代的根基,即便有妃子因爭寵或家族爭鬥而出現心生異象的可能,皇后是萬萬不會的。都坐到皇后的位置上了,還有何威脅?」
陸卿雲所說不無道理,只是蘇眉笙的心中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卻又說不出是哪兒不對。
若是司院正常,段景煥就不會將她調入司院,來查出其中的蹊蹺。
在段景煥與皇太后之間,她相信段景煥。
「你在司院的時日也不短,可發現有何不同之處?」蘇眉笙問道。
「不同之處?」陸卿雲細細想了想后,搖搖頭:「並沒發現有何不同,我雖不懂營運,但是每日見著嘉貴妃忙進忙出,多少還是知道她在忙些什麼,而每月的支出與進項都會先經我查看過後才會交於淑妃整理做成賬冊存放於一樓的庫房,方便日後隨時查看。」
聽到這裡,蘇眉笙就越發的納悶了。
既然所有的項目和賬目都如此公開,皇太后的秘密究竟在哪兒?
「你是懷疑司院有貓膩?」陸卿雲看出了蘇眉笙的心思。
「不僅司院,只怕整個六尚和二十四司都有貓膩。」
陸卿雲一震:「怎會如此?你可是發現了什麼?」
「正因為什麼都沒有發現,才會更加令人生疑。太正常的東西本身就不正常,而太完美的東西,就一定經過了修飾,才會遮住其瑕疵。」
經蘇眉笙這樣一說,陸卿雲沉思了起來。
蘇眉笙也沒有打擾她,自顧自的喝著茶,仍由她靜靜的想著。
未幾,陸卿雲看向了蘇眉笙:「或許你說的對。從我進入司院開始,似乎嘉貴妃每月交給我過目的支出和進項,來來去去都是一樣的項目,從未增加過,也從未減少過,而每月所賺的銀兩數額也都相差無幾。那時我只當是嘉貴妃的經商之道不錯,雖無大的盈利,卻也無虧損。可現如今想來,才覺得不正常。什麼生意能幾年如一日的一直盈利?什麼生意能每個月都賺相差無幾的銀兩數額?總會有高有底,有旺季有淡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