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傾覆瓦解
第一百三十七章 傾覆瓦解
還未待陸卿雲反應過來,香貴人目露怨恨:「你為了徐悠素,將我從秀女中擠了下來,若不是有前皇貴妃的庇護,我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家閨秀就只能淪落為伺候人前的婢女。加之,又知道了准皇后自縊的真相后,我越發對這個後宮,對皇上涼了心。從那時起我才明白,在這後宮之中要想生存,要想不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上,就只能獲得最高權力,才能不被人踐踏。」
香貴人走到陸卿雲的面前,再次對視著她:「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是你一步一步教會了我怎樣的不折手段,怎樣的心狠手辣,怎樣的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徐悠素是我小試牛刀的結果,而你陸卿雲也只是我的一塊墊腳石罷了。」
「子車古香,你未免高興的太早了,今日我雖被褫奪封號,用不了多久,我陸卿雲還能重回皇貴妃之位。」陸卿雲自信滿滿道。
「哈哈……哈哈哈哈……」一向內斂的香貴人忍不住的發出了一陣大笑。
「你笑什麼,難道你不知道我們陸家……」
「陸家?」笑聲戛然而止,香貴人直搖頭,「陸卿雲,你有多久沒有與陸家通家書了?還是說陸家不敢告訴你他們現在的境況?」
聞言,陸卿雲的臉色一僵:「你這話是何意思?」
「廣州販賣私鹽一案,已經破案,所有涉案之人全都入了大牢,你阿瑪的名字早已在皇上的硃筆之下,硃筆啊,一把叉打下去,你阿瑪的腦袋就……」香貴人做了一個砍的手勢,「『咔嚓』了。」
隨著「咔嚓」兩個字從香貴人的嘴裡說出來時,陸卿雲止不住的渾身一顫,臉色傾時煞白一片:「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阿瑪如此謹慎……」醒悟自己說漏了嘴的陸卿雲馬上住了嘴。
「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可隱瞞的?今日的審案,不過是皇上走的一個過場,其目的就是將你撤封之後,再去找你阿瑪算賬。你認為到了此時,連你阿瑪都自身難保了,還有功夫顧及到你嗎?」
「不,不,不會的……」一連串的打擊,腦袋一片混亂的陸卿雲站立不穩的往後跌跌撞了幾步才穩住身形。
香貴人冷眼看著涔涔直冒冷汗的陸卿云:「陸卿雲,你在後宮之中,你們陸家在朝堂之上,內外把控作威作福了這麼多年,早已惹得皇上心生不快,你們卻尤不自知。如今皇上不拿你們陸家開刀,拿誰開刀?」
「撲」陸卿雲雙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日後,你就好好的在離心冷宮裡守著那一畝半分地吧。」香貴人一甩袖袍朝大堂外走去,出門時,頭也不回的說了句:「忘了告訴你,我阿瑪正奉皇上之命徹查你們陸家。」
陸家和子車家從來都是不和
香貴人走後,大堂安靜的掉根針都能聽見,陸卿雲雙眼僵滯,木若呆雞的坐在地上。
她忘了哭,忘了叫,忘了難受,此時的她什麼情緒都沒有,腦子裡亂鬨哄的,香貴人的每一句話都在她腦海里不停的翻轉,重複……
「陸卿雲,起來吧,該去離心冷宮了。」李德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了起來。
見陸卿雲沒有任何反應,李德海伸手將她扶了起來。
陸卿雲在宮中這麼多年,對下人們頤指氣使不屑一顧的她唯獨對李德海較為尊重,平日里也暗自給予了不少打賞。以至於在她今日落難時,李德海才會上前攙扶一把。
在李德海的攙扶下,一步一步走著的陸卿雲完全沒有知覺。
……
皇貴妃被褫奪封號打入冷宮的消息,瞬間傳遍了後宮,所有的人都在暗中議論,更甚者還有拍掌叫好的。
其中,不乏禮儀司的眾人。
在眾人對此津津樂道時,蘇眉笙並沒有因扳倒了陸卿雲而感到高興,反而獨自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雙手撐著下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陸卿雲是倒了,可她明白還有一個香貴人,香貴人比陸卿雲更加陰狠。
「眉笙,你可真是神人啊,後宮真的變了天。」走過來的紫蘿滿心滿眼的佩服道。
「如今皇貴妃,呸,是陸卿雲被貶入冷宮,司院誰管理啊?」緊跟而來的錦兒更擔心的是將會派誰來掌管禮儀司。
兩人一同坐了下來。
紫蘿無奈的搖搖頭:「錦兒,沒了皇貴妃,不是還有其他兩位貴妃在管理著司院嗎?」她對陸卿雲被撤封之事並無多大的感覺,她甚至連高高在上的陸卿雲都沒見過。
「誰也不知道那兩位貴妃是不是陸卿雲的人,萬一將這次陸卿雲被打入冷宮的賬算在我們禮儀司的頭上,豈不是又會派來惡毒之人?」錦兒擔心道。
蘇眉笙拍了拍錦兒的肩:「放心吧,最無情的就是這後宮了,陸卿雲在時,那兩位貴妃一定會聽從她的,如今陸卿雲不在了,她們也不會再做對她們來說費力不討好的事。至於會派誰來禮儀司,我也不知道。」
正在三人說話間,李德海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
坐著的三人同時站起來行著禮。
「不用多禮了,蘇姑娘,皇上召見。」一路跑來的李德海氣喘吁吁道。
「李總管,可知皇上有何事嗎?」蘇眉笙心裡沒底的問道。
如今謄嬤嬤已抓,陸卿雲已倒,按理說所有的事都已塵埃落定,應該不會再找她了。難道皇上已經知道她堅持要對付謄嬤嬤的最終目的是為了扳倒陸卿雲而來找她秋後算賬?
「老奴也不知,只知皇上著急要見你。」李德海用袖子不斷擦著額頭上的汗。
「要不,您歇會,我們再走?」蘇眉笙看似體貼,實則是想拖延時間。
「可不敢耽誤,走。」李德海說走就走。
蘇眉笙只好跟在了後頭。
「皇上怎的突然要見眉笙了?」看著他們的背影,紫蘿一臉的不解。
錦兒也同樣看著他們:「興許是皇上又想吃眉笙炒的菜了吧。」
紫蘿白了一眼錦兒:「你以為皇上跟你一樣,整日想著吃?」
「呃……」
……
來到養心殿外,李德海便停了腳:「蘇姑娘,快進去吧,皇上等著了。」
「您不進去?」心裡直打鼓的蘇眉笙不安的問道,若是旁邊有個人在,她也多少能壯點膽子。
「皇上吩咐,只許你一人進入。」
「……那好吧。」蘇眉笙緊張的咽了口唾沫后,把心一橫,大義凜然的邁過門檻走了進去。
偌大的大殿里,安靜的就像一丁點聲音,若不是老遠見著龍案后那一道明黃色身影,蘇眉笙真會認為這裡沒有人在。
「奴婢參見皇上。」蘇眉笙上前跪拜道。
揮動的硃筆停在了半空,段景煥並沒有抬頭,一雙墨眸依舊看著案桌上的奏摺,淡淡道:「蘇眉笙,你可知罪?」
低頭跪著的蘇眉笙心裡「嘎噔」一下,暗道:不好,果然來了秋後算賬。
「奴婢知罪。」蘇眉笙誠實的答道,若是再否認,豈不是找死?
「所犯何罪?」段景煥放下了手中的硃筆,抬眸看向了她。
這不是明知故問?
想歸想,該說的還是要說。
「奴婢欺瞞了皇上。」
聽段景煥沒有出聲,蘇眉笙不敢抬頭,便接著道:「奴婢早已知曉謄嬤嬤的背後是陸卿雲在指使,一直沒有告訴皇上,是怕皇上罵奴婢以下犯上,不讓奴婢接著往下查了……」
「你膽子不小,一個小小的宮女膽敢做扳倒皇貴妃之事?」段景煥的聲音如平常那般清冷,聽不出喜怒。
「是,奴婢知錯。」蘇眉笙馬上老老實實的認著錯。
到了此時若再不態度好點,一旦惹怒龍顏,就真是引火自焚了。
隨即,她還是說出了心裡話:「可奴婢也是沒辦法,若是不這樣做,陸卿雲就會不斷的對奴婢身邊的人下手,孰可忍孰不可忍,對付奴婢也就罷了,怎能如此心狠的對那些無辜的人動手?」
「你為何不直接告訴朕?」
「皇上日理萬機,煩心的事已經夠多的了。」蘇眉笙直搖頭,「奴婢不能再給皇上添堵。」
一絲淺笑,在段景煥的嘴角盪開:「此罪,可因你找出謄秀妹隱藏的蠱蟲,化解了潛藏的巨大危機而赦你無罪。」
「謝主隆恩!」蘇眉笙心下一喜,立馬雙手伏地,虔誠的謝道。
下一刻,段景煥嘴角的那一絲淺笑倏地一收,板起了臉:「此罪只是其一。」
其一?
蘇眉笙一愣,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其二是什麼。
「當真不知?」
「還望皇上明示。」
段景煥站起身,走出龍案,來到了跪著的蘇眉笙身旁,負手而立的看著她:「你五歲便會背唐詩三百首,八歲能彈出近百首琴曲,十歲曾畫有一幅丹青震驚整個埠陽,只因無落款,才無人得知此畫是你親筆所畫……」
隨著段景煥一件一件的說起,蘇眉笙聽得心驚肉跳。這些陳年往事,她都快忘記了,誰想居然被段景煥調查的一清二楚,全翻出來了。
「不知為何,到你十二歲時,便不再有任何這方面的建樹,反而在埠陽的街頭多出來了一個小女魔頭,整日里尋畔滋事,惹事生非。」段景煥越說越生氣。
當看到暗中查探出來的蘇眉笙前半截經歷時,他不禁大喜過望,她果然如他所猜測的那樣,是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奇女子。可看到後半截經歷時,氣得他拍案而起,明明是為才女,偏生做了街頭混混。致使他驚嘆之餘就只剩下了無盡的惋惜。
「皇上,這,這也是罪嗎?」蘇眉笙怎樣也想不明白做個混混也是罪?
「哼,自然是罪,還是大罪。」段景煥就是在生氣她的不自愛,有著如此令人嫉妒的天賦以及驚世之貌,本該成為天上的雲,卻甘願成為地上的泥。
這時的蘇眉笙已然是無言以對,這其中的艱辛只有她自己知道。
「為何會在十二歲那年突然改變?」這是段景煥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蘇眉笙又沉默了,每回只要是她不想回答或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時,就會用沉默來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