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兩步敗棋
第一百零八章 兩步敗棋
回到禮儀司,小貴子正坐在門檻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打著盹。
蘇眉笙悄悄走近他,在他耳邊學著熊嬤嬤的聲音,猛的大喊:「敢偷懶?看我的鞭子……」
「啊……啊啊……」猛然被嚇得沒了魂的小貴子,連滾帶爬的驚叫著站起來。
「哈哈哈哈……」那狼狽樣,惹得蘇眉笙大笑不已。
一眼瞧見是蘇眉笙,差點被嚇得只有出氣沒有進氣的小貴子「撲通」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直翻白眼。
這才發現有些玩過火了的蘇眉笙,清了清嗓子:「咳,小貴子,是姐姐不對,嚇著你了。」
好半天,小貴子才緩過神來:「眉、眉笙姐,人嚇人,嚇死人,我真會被你嚇死的。」
「下回姐給你做一道你最愛吃的宮保雞丁,作為補償,如何?」
「真的?」這下,小貴子來了精氣神,「噌」的站起來,「這話我可記下了,不許賴皮。」
「姐絕對不賴皮。」蘇眉笙瞟了瞟毫無動靜的主屋,「屋裡那三位主如何了?」
「還能如何?她們可是一整日都沒出過門,飯菜都是送到門口的。姐,您可真厲害。」
「不是說給請了太醫嗎?結果如何?」
小貴子擠擠眉毛,眉飛色舞道:「我可是按照姐的吩咐去做的,特意找了位剛進太醫院的年輕太醫來,那太醫給三位都看過後,說是屋子裡太潮濕,引起的皮疹,還給開了幾副葯,每日三頓的喝。」
「皮疹?」蘇眉笙聽到這裡又想大笑,可最後還是止住了,「這位太醫真高明。」
「誰說不是呢。」小貴子抿著嘴直笑,還是有些擔心的問,「只是那幾副葯吃下去,真能治好嗎?」萬一給治好了,他們豈不是又要遭罪了。
「哪能呢,那根本就不是皮疹,吃皮疹的葯會好嗎?」蘇眉笙摸著下巴,雙眼骨碌一轉,「一日三頓的給她們照常煎藥,我讓她們皮疹還沒好,又出其他病。在禮儀司待多久,就得喝多久的葯,這是我們禮儀司對這三位新來的主的歡迎禮節。」
「好嘞,小貴子全聽姐姐的。」
「另外,告訴夏紅,葯煎好后,再往裡面加點黃連,她們的火氣太大了,應該給她們消消火。」
「啊?黃連?」僅僅聽到著兩個字,小貴子的臉就苦成了一團。
黃連之苦,乃葯中之王,再有能耐的人也不敢去嘗試黃連。
「對,就是黃連。」說完,蘇眉笙便朝宮女們住的屋子走去。
小貴子看著主屋的方向,咽了口唾沫,自言自語:「三位老妖婆,這可真不怨我,誰讓你得罪了眉笙姐呢?唉,自求多福吧。」自語完后,一溜煙的跑去了廚房。
速度之快,與剛才那副「悲天憫人」的神情截然相反。
晚膳過後,夏紅端著放有三碗黑乎乎葯汁的托盤,來到了主屋前。
「熊嬤嬤,葯熬好了。」夏紅站在門外說著。
不一會,門被打開,臉上長滿了大小不等,密密麻麻全是紅包,整張臉都腫得老高,甚是嚇人的熊嬤嬤出現在了門口,端起其中一碗就喝。
熊嬤嬤剛喝一口就「噗」的吐了出來,暴躁道:「這是什麼葯?怎的這麼苦?」
「熊嬤嬤,這是太醫開的治皮疹的葯,奴婢可是盡心儘力熬了一下午啊,不敢有半點差池。」夏紅露出了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
「如此苦的難以下咽,真不是人喝的,不喝。」熊嬤嬤用力將葯碗放回了托盤裡。
「熊嬤嬤若是不喝,那皮疹如何能好?」夏紅好心的勸道,「難道一直這樣養下去?」
一提起癢字,熊嬤嬤頓覺渾身都癢了起來,左抓抓,右撓撓,很多地方都抓出了血,反而變得又痛又癢,越發的難受。
這種抓心撓肝的癢,使得熊嬤嬤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冒著熱氣的湯藥,最終把心一橫又端了起來,捏著鼻子一口氣全喝了下去。
頓時,整個口腔里,嗓子眼,甚至胃裡,全都苦得苦不堪言,鼻涕眼淚都苦出來了的熊嬤嬤已經看不清她皺成一團的五官了。
目睹這一切的夏紅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為了不露餡,只能硬生生的憋著。
「砰!」門被關上了。
夏紅剛準備去第二扇門,就聽到了「哇!」的一聲,熊嬤嬤無法控制的嘔吐聲從門內傳來。
「噗嗤!」夏紅再也忍不住的笑了出來,因笑引起的渾身抖動,差點顛出了剩下的兩碗葯汁。
「哇哇……」熊嬤嬤的嘔吐聲還在繼續。
夏紅聽著都難受,小聲嘀咕:「這回,只怕連苦膽都給吐出來吧。哼,誰讓你們欺辱人的?」說罷,毫不猶豫的走向了第二扇門,薛尚儀的住處。
薛尚儀也不能倖免,甚至比熊嬤嬤吐的更厲害。
接下來就是林尚儀……
此次之後,禮儀司多了一道特殊的風景,那就是每到喝葯之時,便能聽見大叫的罵罵咧咧聲和此起彼伏的嘔吐聲。
禮儀司終於恢復了以往的平靜,三位新來的管事不是這裡病了就是那裡不舒服,天天蹲在屋子裡出不來。可誰也沒將這事上報給六尚,上報了不就等於是說自己失職嗎?
禮儀司眾人就更加不會上報了,萬一另外派來的比這三位更加厲害,豈不是自找麻煩?於是眾人選出由紫蘿按照郭嬤嬤的做法,暫時管理起了禮儀司的日常工作。
蘇眉笙又過起了逍遙自在的日子,等著錦兒回來。
幾日後,錦兒風塵僕僕的回了宮,僅從她的神情上,蘇眉笙就預知到她阿瑪的事已經解決了。
「都解決了嗎?」蘇眉笙問道。
「都解決了,多虧了你給我的這塊玉環,若是沒有它,我阿瑪這回就出不來了。」錦兒從懷裡小心翼翼的掏出那塊翡翠玉環,遞給了蘇眉笙,「這是何人之物?我想好好謝謝她。」
蘇眉笙接過玉環,搖了搖頭:「無須謝,她這也是為了自己,如若不然,她是不會借出這塊玉的。」
「可……」錦兒總覺得心裡有虧欠。
蘇眉笙不願再繼續說下去,便岔開了話題:「我要的東西都帶來了嗎?」
「都帶來了。」錦兒從包裹里拿出了一封信件,「我將玉環交給了子車府,子車府立馬派一隊騎兵去了縣令府,那縣令一看這陣仗,嚇得差點尿褲子,就全招了,還畫了押,說是有位叫陸奇士的人指使他這樣做的,還給了他五千兩銀子,我連那銀票都帶來了。」
「做得好。」蘇眉笙收下了那封信件。
「那縣令真是沒人性,為了五千兩銀子就給自己兒子下毒,誣陷我阿瑪。」錦兒說的氣憤不已。
蘇眉笙睨了她一眼,無奈的直搖頭:「你就是太單純,我敢說那死了的人絕對不是縣令的兒子,一定是從大牢里提出來的一個囚犯,冒名頂替的做了替死鬼罷了。」
聞言,錦兒一愣,半晌才回過神來:「好像還真是啊,那死了的人又干又瘦,可縣令卻腸肥腦滿,胖的像個球。」
這樣的小把戲,蘇眉笙十歲時就已知曉,那縣令既然如此怕死,就肯定捨不得自己的兒子,若不是陸卿雲的二弟陸奇士的逼迫,縣令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出此事。
看著手中的信件,蘇眉笙的嘴角露出一絲奸笑。錦兒拿回來的這封信正是香貴人所要的證據之一,陸卿雲萬萬沒想到原本想通過對錦兒的阿瑪下手來報復她蘇眉笙,結果被她藉助香貴人身邊的信物一枚玉環調動了子車家的勢力,反而順手牽羊拿住了陸卿雲施計害人的證據。
這些本就是香貴人想要的東西,因而在錦兒想要感謝玉環的主人時,被蘇眉笙給攔下了。錦兒不明白這其中原因,可她明白。這次即便不是錦兒家出事,只要對香貴人有利,不論是誰,香貴人都會幫,一切只為了搜集陸卿雲的罪證。
「眉笙,我給郭嬤嬤帶了一些自家種的瓜果……」
蘇眉笙將信件和玉環放進懷裡后,看了一眼那滿滿一袋的新鮮瓜果,輕嘆了口氣:「不用送了,郭嬤嬤已經出宮了。」
「出宮了?」錦兒再次一愣,「不回來了?」
「嗯,永遠不會回來了。」蘇眉笙從布袋裡拿出一個蘋果,用衣袖擦了擦,便吃了起來。
「如今禮儀司誰管事?」
「三個老妖婆。」
「啊?」錦兒一懵,心中大感奇怪,為何她這次回來,總是聽不懂蘇眉笙在說什麼。
看著錦兒痴楞的表情,蘇眉笙差點沒將嘴裡的蘋果給噴出來:「日後你就知道了,帶這麼多東西回來一定累了吧,先休息會,傍晚還得去養心殿打掃。」
錦兒也不推脫,連夜趕路就算是個鐵人也熬不住,爬上床一躺下就睡著了。
蘇眉笙一邊啃著蘋果一邊出了屋子。
站在院子里的蘇眉笙看著天空中的悠悠白雲,不禁有些發獃。
如今,錦兒的事解決了,熊、薛、林三人也連連出狀況,陸卿雲的這兩步棋可以說都下輸了,她會善罷甘休?
不會!
僅蘇眉笙目前知曉的,就還有一枚棋子:春慧!
春慧在皇太后的永福宮裡,既是皇太后的人,也非常懼怕著皇太后,不然就不會在明明知道准皇后是被誣陷的也不敢出聲。
可陸卿雲是如何讓春慧出馬的呢?
皇太后的心裡一直因魏妙思之死與陸卿雲面和心不和,身為永福宮的春慧不可能不知道,這次卻因陸卿雲,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出馬去逼死郭娟月,就不怕被皇太後知道嗎?
這一點,蘇眉笙怎樣也想不明白,想來想去只有一種解釋:春慧還有其他把柄落在陸卿雲的手裡。
究竟是什麼把柄讓她敢冒如此大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