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落胎之物
第七十六章 落胎之物
粹仁宮內,因悠妃的大出血被止住,整個宮內也已然平靜了下來。
段景煥坐在床邊,看著臉色蒼白,還沒有醒來的悠妃,他的神色很是凝重。
半晌,他站起來走出卧房來到正堂。
「悠妃何時能醒?」段景煥問向太醫。
「回皇上,按照服藥過後的時辰來算,悠妃應該快醒了。」古太醫回道。
段景煥在正位上坐了下來:「查出是何落胎之物?」
「是藏紅花。」
「這是何物?」
「藏紅花素有活血之功效,大量食用會導致落胎和大出血,悠妃娘娘正是服用了此物,才會失去龍嗣,出血不止……」
「碰!」段景煥猛的一拍案幾,眸光冷射:「真是蘇眉笙所為?」
蘭花急忙雙膝著地,低頭答道:「回皇上,確是蘇眉笙所為,昨晚她在晚膳的冬瓜湯里下了此物,奴婢還保留有未喝完的冬瓜湯,並從她住的地方搜出了此物。」
劍眉一挑,段景煥的眸中冷意漸深:「端上來!」
蘭花急忙站起來,走了出去。
不一會,她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
托盤上放著一碗有些泛黃的冬瓜湯和一個打開的紙包,紙包里是一堆暗紅色,如根須狀的東西。
「當時娘娘還問為何冬瓜湯會是黃色?蘇眉笙說這是加了一些調料,不妨事。」蘭花說的哽咽起來,「娘娘也就不疑有他,喝了一大碗,到了夜半,突然說肚子疼,並伴有大量出血,奴婢嚇壞了……」
段景煥一揮手阻止蘭花繼續說下去,目光瞟向了古太醫。
古太醫急忙上前,端起湯碗聞了聞,放下碗后又聞了聞紙包里的東西:「皇上,此湯里加的正是藏紅花,紙包里的也是藏紅花。」
段景煥「噌」的站了起來,渾身寒意凜然。
「娘娘醒了!」卧房裡傳來了宮女驚喜的聲音。
段景煥轉身走入卧房。
床上臉色蒼白的悠妃正睜著空洞的雙眼,默默流淚。
「素兒!」
聽到段景煥的呼喚,悠妃微微動了動雙眼,在見到他時,猛然之間大哭了起來。
「皇上,龍兒沒了,龍兒沒了……」
悠妃的哭聲里夾雜著錐心之痛的話語,聽得段景煥慢慢握緊了拳頭。
那也是他的孩兒,他怎能不傷心?
「是素兒的錯,一切都是素兒的錯,不應該找那蘇眉笙來……皇上說的對,她就是個心術不正之人,都怪素兒太相信她,反而害死了我們的龍兒……」悠妃邊哭邊說,淚水涔涔而下。
段景煥的神情一片陰翳,眸中忽閃著無人能懂的光芒:「好好養身子,過幾日朕再來看你。」
段景煥走出主屋,仍然能聽見不斷從卧房裡傳出來的哭聲,這讓他心情很是焦灼。
「蘇眉笙現在何處?」段景煥冷冷道。
「已被關押在了慎邢司。」李德海答道。
……
慎邢司。
一陣菜香,喚醒了大牢里想著問題便睡著了的蘇眉笙。
「燒雞!」蘇眉笙睜開雙眼,坐了起來。
「不愧是大廚,這樣也能聞出來。」提著食盒,站在鐵欄杆外的段景逸輕笑道。
他對著一名守衛使了個眼色,守衛立馬打開了牢門。
段景逸走了進去。
蘇眉笙緊忙下床,行禮道:「奴婢見過晉王!」
段景逸對著蘇眉笙打量了一番:「面不改色,心不慌,蘇眉笙就是蘇眉笙。」
蘇眉笙一臉的訕訕:「晉王笑話奴婢了,世上哪有不怕死的人?奴婢明知道會死,就沒必要還哭傷著臉了。」
「餓了吧?快來吃飯。」段景逸也不嫌棄的坐在黑不溜秋的木床上,打開盒蓋,將裡面的菜一盤一盤的拿出來。
菜不多,一盤整隻燒雞,一盤炒青菜,一盤饅頭。
對於折騰了一晚上早已飢餓難耐的蘇眉笙來說就是一頓大餐,她不客氣的往床邊一坐,伸手撕下一一隻雞腿就啃了起來。
看著大吃特吃仿若沒事人一樣的蘇眉笙,段景逸的眼中閃過一絲憐惜:「為何不喊冤?」
蘇眉笙低頭吃著,不發一言。
若在平時,以她睚眥必報的性子一到會杠到底,可是這回的跟頭栽大了,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對本王說說當日的情形。」
蘇眉笙緩緩抬起頭看著眼前的段景逸,似乎每次她出事,他都在她的身邊。她一直自詡自己是福星福將,而其實,這位晉王才是她的福星福將。
只是這一回,牽扯的是後宮妃子的事,段景逸就是權力再大,也不方便插手。加之,這次又是皇貴妃和悠妃聯手來害她,必定做好了萬全之策,既然她已經著了道,就不能再將段景逸拉下水。
蘇眉笙放下雞腿,搖搖頭:「這次,誰也破不了這個局,還是算了吧。」
一絲狐疑出現在段景逸的臉上:「你以為你不說,本王就查不出來嗎?」今日的蘇眉笙出奇的平靜,平靜的已經放棄了自救。
這本身就不正常。
蘇眉笙的消極心態讓段景逸很不快,見沒有待下去的必要,他便站起來轉身就走。
「多謝晉王一直以來對奴婢的照顧。」蘇眉笙忙站起來,對著段景逸的背影,雙膝著地,深深一拜。
「你這是在與本王告別嗎?」段景逸的聲音有著少有的淡漠。
匍匐在地上的蘇眉笙沒有回答。
「本王不接受!」說完,段景逸踏步離去。
良久,蘇眉笙才抬起頭,她的一雙秋目里盈滿了淚水。
是感激,也是離別!
從地上爬起來,蘇眉笙擦乾了眼淚,繼續坐在床邊大吃起來。
這或許是她最後一頓最好的膳食,不能浪費,死也要做個飽死鬼。
……
段景煥走進慎邢司,在大牢外,他停下了腳步:「李德海,讓他們統統退下。」
「嗻!」
李德海畢竟是皇上的貼身太監,一聽就明白了皇上的用意。
皇上這是要單獨與蘇眉笙說話。
李德海進入大牢,悄悄摒退了所有守牢的守衛后,自己也退了出去。
段景煥慢慢走進大牢,背著雙手,站在了牢門外。
毫無所覺的蘇眉笙正在大吃特吃,此時,她雙手拿著那隻燒雞上下其嘴的啃著。
「死到臨頭了,胃口還不錯。」看著這樣的蘇眉笙,段景煥眼眸微眯,冷哼道。
背對著牢門的蘇眉笙渾身一僵。
出現幻聽了?
怎麼像皇上的聲音?
她僵硬的慢慢轉過頭,咋然見到段景煥,嚇得被一口雞肉給噎著了:「咳咳咳……」
段景煥冷眼看著咳得面紅脖子粗的蘇眉笙。
好半天,蘇眉笙才順了氣,一骨碌跌下床,跪了下來:「奴、奴婢參見皇上。」
段景煥的神情依舊冷冷的,沒有絲毫溫度。
段景煥沒有說起來,蘇眉笙自然就不敢動,只能一直跪著。
一個在牢外,一個在牢內,一個站著,一個跪著。
氣氛就這樣僵持著。
良晌,段景煥才徐徐道:「為何要害悠妃?」
蘇眉笙斂眉低目,一聲不吭。
「說話!」
「奴婢不知。」
這樣的答案讓段景煥不禁微微挑眉,他聽慣了一開口就大喊冤枉,像今日這樣的回答,他首次聽見。
「為何不知?」段景煥順著她的話問道。
「悠妃娘娘被害一事,奴婢當時並不知情。娘娘與奴婢無冤無仇,這次更是第一次見面,便談不上奴婢為何要害娘娘了。」蘇眉笙的聲音平穩,沒有任何情緒起伏,既不驚慌,也不悲觀。
段景煥靜靜地看著蘇眉笙:「此次,你犯了死罪,不怕嗎?」
「怕!」
「怕,還吃的這樣歡?」段景煥說著,眸光轉動,瞟了一眼盤子里只剩一副骨架的燒雞。
啃的真乾淨!
「呃……奴婢餓了……」
「哼,沒出息!」
低著頭的蘇眉笙心裡只犯嘀咕:身為奴才,要出息何用?
……
紫禁城雖說很大,可但凡各宮各院各司里發生點什麼事,總是會在最短的時日里傳遍紫禁城的大小各處。
蘇眉笙暗害悠妃的事,短短半日,便以人人知曉,私底下傳的沸沸揚揚,各個版本的都有。
在外面傳得繪聲繪色之時,在佟菲菲的延陽宮則氣氛蕭瑟。
「菲菲,你不要太過憂心。」蘭亭虞安慰著焦慮不安的佟菲菲。
「說我?你呢?神色如此憔悴,你可是有身孕之人,不可太過勞心。」佟菲菲反過來勸慰道。
兩人愁眉苦臉的嘆了口氣。
蘇眉笙出事,她們誰都不好受。
「我如今著急的是眉笙為何不願意見我?」佟菲菲幾次去慎邢司,都被蘇眉笙拒而不見。
「她也不見我。」蘭亭虞也有著相同的遭遇,「不過,聽說眉笙見了婉儀。」
一聽這話,佟菲菲的雙眼頓時亮了起來:「好極了,只要眉笙願意見婉儀,就說明她還沒有放棄。」
被佟菲菲這樣一提醒,蘭亭虞霍然頓悟:「對,她們兩人都是絕頂聰明之人,不論悠妃如何狡猾,都定能找出其中的破綻。」
她們四人之中,就屬蘇眉笙和顧婉儀兩人最為聰明,每次遇上難關,只要兩人聯手,就沒有搞不定的。
在聽到蘇眉笙出事後,她們誰都沒有懷疑過她,一片倒的堅信她是清白的。只是蘇眉笙的不喊冤、不辯解,讓她們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又無計可施。
這次蘇眉笙願意見顧婉儀,讓佟菲菲和蘭亭虞傾時有了希望。
「婉儀呢?」佟菲菲問道。
「陪黛嬪去看望悠妃了,她說正好藉此機會去探探虛實。」
佟菲菲立馬雙手合十,閉上雙目,一臉的虔誠:「求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保佑眉笙這回能渡過此劫。」
蘭亭虞也跟著雙手合十:「眉笙是好人,菩薩您一定要幫她渡過此劫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