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褫奪封號
第四十六章 褫奪封號
「奴才參見皇上。」樊齊單膝下跪道。
段景煥指著盤中的菌菇:「說說這東西怎麼來的?」
「此物是從御膳房後院的一顆百年大樹的根桿上摘下來的。」樊齊如實答道,「那棵樹上長滿了此物。」
旁人的話,段景煥或許會不信,但自己的親兵侍衛所說之言,他就不得不信。
段景煥轉頭看向低頭跪著的蘇眉笙:「朕不是說過不要土裡長的嗎?樹上的東西難道不是土裡長出來的?」
「回皇上,此物不屬於樹上的東西,只要有雨水,夠潮濕,即便是在牆上也能長出來。」蘇眉笙不見半分害怕,回答的很平靜。
這就是她非要帶一名侍衛同去的理由,就為了給她作證。
「當真?」段景煥這話是同時問向樊齊和李德海兩人。
「是的,皇上!」兩人異口同聲的答道。
「此物能吃?」
「能吃!」兩人還是一同答道。
樊齊補充了一句:「味道還不錯。」
段景煥的臉上泛起一絲尷尬,剛才他還疾言厲色,此刻……
他又怎能這麼輕易的低頭?豈不是太有損大慶皇帝的威嚴?
一時不知如何開口的段景煥只好復又坐了下來。
從小就跟在段景煥身邊的李德海又怎會看不出自家主子的心情?便主動找了個台階,對還跪著的蘇眉笙小聲催促:「還不趕緊燒烤?」
蘇眉笙偷偷瞄了一眼端坐著的段景煥,見他沒有發話,便站起來熟練的開始了燒烤。
「退下吧。」被李德海解了圍的段景煥心情大好,對還單膝跪著的樊齊揮了揮手。
「是!」樊齊退了下去。
綏亭里,段景煥沒有開口,其他人自然不敢開口,除了燒烤發出的滋滋聲,一片安靜。
蘇眉笙專註在燒烤上,而段景煥則專註的看著她。
亦如上回在啟祥宮的亭舍里燒烤一樣,炭火的火光映照在蘇眉笙的臉上,天生麗質的她素顏清灧,唇不點而朱,眉不畫而黛,端的如出水芙蓉,秀雅絕俗。
「皇上……」冷不丁蘇眉笙突然抬起了秋目的看著對面的段景煥。
段景煥一眨眼,快速下移視線,看向了她手裡串成一串的燒烤,佯裝淡漠的問道:「何事?」
「皇上要的四不要已經找到了,可否准許奴婢使用其他食物來配色?」這事蘇眉笙一定要問清楚,以免一個龍心不悅,她就腦袋搬家了。
段景煥微微點點頭。
對於那從樹上長出來的東西,從未見過的他並沒有報過多的希望。今夜,他並不餓,只是突生捉弄之心罷了。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何一見到蘇眉笙,就總是想對其打壓一番,只要她露出一絲半點的屈服,他定會放過她。
偏生她表面恭敬,骨子裡卻從未屈服過。
有了段景煥的准許,蘇眉笙便不再畏手畏腳,放開了手腳的擺弄起了看家本事。
片刻功夫,一盤燒烤送到了段景煥的面前。
他定睛一看,盤子里放著如銀杏葉形狀的白色菌菇,每片菌菇上都有一個黃白相間的荷包鵪鶉蛋,蛋上灑有翠綠的香蔥碎末和白色的芝麻,咋一看去,很是漂亮。
僅僅這樣的賣相就瞬間讓段景煥收回了之前輕視之心。
陣陣混合著菇香、蛋香和蔥香的香味撲鼻而來,其中還夾雜著一股香麻油的香味。
原本不餓的他不禁有了想要食指大動,大快朵頤的衝動。
站在一旁的李德海自然也是不可避免的聞到了這股香味,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
段景煥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放進嘴裡,細細品嘗了起來。
野生的菌菇嚼在嘴裡很有彈性,柔軟而滑嫩,伴著芝麻,越嚼越香……
上次在啟祥宮的亭舍里問過一次段景煥烤茄子的味道如何,而引起了他的動怒后,這次蘇眉笙學乖了,便不再問,繼續著手裡的燒烤。
「味道確實不錯。」良久,傳來了段景煥的聲音。
蘇眉笙偷偷瞅了一眼盤子,空空如也,不禁暗自偷笑。這可是她的拿手絕活,蘇氏獨門燒烤秘笈,放眼整個紫禁城,不,放眼整個大慶朝都找不出第二個。
美食總是能讓人心情愉悅,此刻的段景煥一掃剛才的陰霾,聲音清越:「想要何賞賜?」
蘇眉笙忙停下手裡的動作,站出燒烤架,對著段景煥低頭道:「奴婢想要白銀百兩。」
想要吃她的燒烤就得花銀子,她在膳房做的那一頓燒烤得到了百兩銀子的賞賜,這次也不例外。
大慶天子不缺銀子,她正好慢慢積蓄自己的嫁妝。
「嗤!」段景煥發出了一聲輕笑,「你果真愛錢如命。賞!」
「謝主隆恩!」蘇眉笙雙膝著地的跪拜著。
段景煥站起來,準備離開綏亭,經過燒烤架時見到了架子上還放著兩個黑乎乎的東西:「這又是何物?」
蘇眉笙每次烤的東西都稀奇古怪,他也少不了每次都要問一問。
「此乃普通的地瓜。」蘇眉笙答道,在御膳房的後院取樹上的菌菇時,順手順了御膳房的兩個地瓜,至此深夜,她也有些餓了。
「送一個過來。」說完,段景煥帶著一絲揶揄笑容出了綏亭。
「嗻!」李德海應道后,雙眼盯緊了烤架上的地瓜,不敢有絲毫疏忽,彷彿那地瓜就是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蘇眉笙微微一愣。
皇上坐擁五湖四海,為何要跟她一個小女子搶地瓜?
況且,他剛才不是吃過了嗎?
一共就兩個小地瓜,還要分走一個……
好吧,看在那一百兩銀子的份上,分他一個!
……
重華宮:
「娘娘,這隻金釵您已經很久沒有戴過了。」珍珠手裡拿著一隻金鳳簪,鳳頭上鑲嵌著一顆通體幽綠的翡翠玉珠,晨光下,金鳳熠熠生輝。
坐在梳妝台前的陸卿雲接過珍珠手裡的玉簪,眼中帶有絲絲眷戀:「這是本宮被冊封為貴妃時,皇上送給本宮的……」說起往事,她的眼中閃動著少有的柔情。
「今日,娘娘是否佩戴?」
被打擾了回憶的陸卿雲搖搖頭:「收著吧,等日後本宮成為了皇后,再戴上。」
她從小就被陸家當做皇後來培養,因此,她入宮后,想成為皇后也就成為了她最深的執念。
如今離皇后之位只有一步之遙,而皇后這個位置,也只能是她的。
「皇上!」門外突然傳來了宮女的喊聲。
陸卿雲臉色一喜,急忙站起來迎了出去。
「臣妾見過皇上!」陸卿雲屈膝一福。
「不必多禮!」段景煥雙手扶起陸卿雲,對著她一陣打量,「朕一下早朝就過來看看你,身體可曾好些了?」
被段景煥這樣注視,陸卿雲露出了一絲嬌態:「有勞皇上挂念,臣妾的風寒好多了。」說著,用手帕捂著嘴的輕咳了一聲。
「找御醫再來好生瞧瞧,別落下病根。」
「謝皇上體恤。」陸卿雲從宮女手中接過茶盞放在了他的旁邊,才在一旁坐了下來。
段景煥端起茶盞,輕輕撥了撥盞蓋,剛要喝,就被眼前的一副字畫給吸引了。
遂,放下茶盞,走到掛著的字畫前欣賞了起來。
看過之後,段景煥大肆嘆賞:「這首《獨聞夜幕》真不錯,不論是字體還是詩詞,都是一幅值得珍藏的佳作。」
「這是婉貴人前幾日送給臣妾的千秋之禮。臣妾看著著實風雅,就將其掛了出來。」
「這是何人之作?」
「本朝有名的才人:寒良!」
陸卿雲此話一出,原本還一臉欣賞的段景煥頓時變了臉色:「嘉興的寒良?」
「正是此人。」
「哼!」段景煥倏地勃然大怒:「婉貴人好大的膽子,竟敢將此物弄進宮來,來人!」
李德海渾身一抖,神色緊張的跑了進來:「奴才在。」
這等氣勢,嚇得陸卿雲以及宮女珍珠立馬跪在了地上,低著頭不敢出聲。
「傳朕口諭,婉貴人睥睨皇威,認君遺賢,褫奪貴人封號,貶為答應,返回儲秀宮。」段景煥說完,帶著一股怒意出了重華宮。
直到李德海也走了,陸卿雲這才緩緩抬起頭,此刻的她早已沒有了剛才的害怕表情,眼中有著歡躍,嘴角噙著陰毒。
珍珠快速起身後,扶起了陸卿云:「娘娘此計甚是高明,僅用一幅畫,不費吹灰之力就除掉了婉貴人。」
陸卿雲嘴角的陰毒在不斷擴大:「她不是自詡女才人嗎?本宮就讓她死在『才』這個字上。」
「如今皇上下了旨,看誰還敢保她。」
陸卿雲伸手端起段景煥尚未喝過的那盅茶盞,輕輕啜了一口,得意道:「就算是正三品的前鋒參領顧懷也不敢替他的女兒求情。」
「還是娘娘高明!」珍珠不斷阿諛讚美著。
……
禮儀司。
剛準備去廚房吃午膳的蘇眉笙意外的見到了走進來的,垂頭喪氣的小全子。
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小全子,你不在翊坤宮待著,怎麼跑回禮儀司了?」蘇眉笙懸著一顆心的問道。
身為奴才,尤其是現下這種關鍵時刻,小全子更不應該離開翊坤宮,可他離開了翊坤宮。
小全子話還沒說,就先哭了起來。
「哭什麼?快說啊。」蘇眉笙莫名的心裡很慌。
「蘇姐姐,婉貴人被褫奪了貴人封號,貶為答應,回了儲秀宮……」
「啊?」蘇眉笙當場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