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往而深 【185】部隊
「你看，這個是我媽媽，這個是我父親，這個是我，怎麼樣，我小時候很像肉丸子吧？」
拿過照片，慕亦塵認真看了看，薄唇揚起淺淡的笑意：「確實像個肉丸子，不過很可愛全文閱讀。」
照片上那個年輕嫻靜的女子，和他身邊的小女人有著九分的相似，穿著旗袍盤著頭髮的樣子，一如新婚時候的蘇念卿，美麗溫婉。
明晃晃的陽光從身後的紗窗投射進來，落在暗黃色的照片上，溫暖明媚的如同一段醇厚古老的記憶，緩緩在時光里流淌出來。
「你看，媽媽的日記里說，這張照片是在我一歲的時候拍的，那個時候父親第一次來小鎮，不過我沒什麼記憶了，第一次有記憶的時候看到父親，是在我三歲的時候，那個時候父親送了個一把米彈槍，後來他每一年在我生日的時候都會來小鎮。」
偏著頭，她靠在他肩膀上，蜷縮在他胸口，她細細的翻著手裡的日記，跟隨著記憶中的母親一起回憶那些過往的事情。
「你看，這一段是媽媽懷著我五個月的時候寫的。」纖細的手指落在暗黃的紙張上，已經散開的筆跡上，殘留著時間的痕迹。
「第一次感覺到胎動，我才有了活下去的勇氣，這個不被期待的孩子，給了我最後的希望。生命是珍貴的，從來就不應該用骯髒的來源來批判。」指尖輕顫，蘇念卿轉頭看著身旁的男人，溫柔的側臉安靜淡雅，彷彿只是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溫暖的依靠，讓她在最無助的時候不至於孤單的一個人。
「老公，你說我媽媽是不是個特別傻的人？明知道我那樣的孩子，還固執的要把我生下來。我是魔鬼的棄嬰，帶著原罪而生，所以註定了不會幸福……」
「傻瓜，你這是什麼話，沒有人生來就註定不能幸福，幸福是要自己去爭取的，有時候，一個眼神，一聲關懷，都是幸福，就看你是否珍惜。爺爺不也說，留一顆玲瓏心給自己嗎？留著一顆玲瓏心，去看這個世界，也許，你的幸福，是不一樣的形狀。」
坐直身，她轉過身看著他，帶著幾分較勁的固執：「可若是我很笨，感覺不到你所說的不一樣的幸福呢？」
「不管怎麼樣，你還有我，我就是你全部的幸福。」他沒好氣的拍了拍她的臉，「好了，別想太多了，你該明白，上一輩的恩怨已經隨著離開的人過去了，活著的人，應該快快樂樂的過好每一天，而不應該糾結於過去。如果媽在地下有知，知道你過得不開心，她也會很傷心的，她最希望的就是看到你幸福。」
點點頭，她似乎懂了他的意思，眨了眨眼，突然覺得有些累，合上日記，小心翼翼的用絲巾包好，放回自己珍藏的小盒子里。
「時間不早了，休息一會兒吧！明天帶你去楊司令那兒坐坐，順便去一趟部隊看看周公子，我們坐晚上的飛機回A市。」
「好。」
——《政要夫人》南宮晚晚——
慕亦塵回來壹號院以後，楚斯寒也回了A市，似乎是怕見著彼此尷尬一般，消失得恰是時候。
楊司令比她想象得要熱情，見著他們過來，忙招呼著警衛員準備午餐。
聽他們談話，她才知道，楊司令慕亦塵在天津部隊時的師長，後來調到了北京。
她看得出來，這個像老師一般的男人，對慕亦塵寄予了厚望，一如他是他的得意門生一般，言語之間儘是對他離開部隊的遺憾和惋惜。
她無法想象，當初在空軍部隊時的慕亦塵是怎樣的一個存在，但至少，在這個軍銜極高的男人眼裡，他是個不容忽略的存在。
即便慕亦塵現在已經離開了部隊，楊司令也還是會跟他提起部隊里的事情，說說今天招了多少新兵，改革了多少設備，彷彿他還在部隊沒有離開一樣，又彷彿他們現在這樣的相處，和過去並沒有什麼差別。
他們的話題她聽不懂也無法插嘴，蘇念卿便安靜的在一旁聽著，聽他們談論著國家的航空事業，從慕亦塵嘴裡說出來的那些專業而獨到的數據理論，雖然是天文數字，可她卻像是著了迷一般，聽得津津有味。
她從未看到過他這樣認真而專註，即便以往工作的時候也是這樣投入，可兩種感覺並不一樣，談起部隊的事情，他彷彿多了幾分嚴謹而沉著的意念，就好像是對待稀世珍寶一般，每一個數據或者理論都要經過思考才開口，那樣的執著和認真，是一個軍人對自己言行的負責態度。
如今，看著眼前這個討論著自己曾經熱愛的那份事業的男人，她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離開了那片他所熱愛的天空，他的心，其實還是在那兒的，一如她即便成了個市儈的商人，骨子裡還是愛著國粹一般。
用完午餐出來，蘇念卿坐在副駕駛座上，視線落在窗外筆直走過的一小隊士兵，眸光裡帶著幾分羨慕。
轉過頭，她看向駕駛座上恰好朝她看過來的男人，「老公，當個軍人是什麼感覺？」
輕笑了聲，慕亦塵沉默了下，暗沉的眸光直直的看著前方，好一會兒才開口，卻只說了四個字：「榮耀，責任。」
也正是因為這四個字，讓蘇念卿久久沒了后話。
去陸軍部隊的路上，蘇念卿給周公子打了電話過去，那頭沒人接，估計是在外出訓練，索性直接到部隊門口候著。
門口站崗的警衛員掃了眼慕亦塵的車牌，微微愣了愣，敬了個軍禮后趕忙進去通報，沒一會兒一道軍綠色的身影快步朝這邊走來，軍帽別在肩膀的肩章上，黑色皮靴長袖軍裝，遠遠看著都能感覺到那股英姿威武的氣勢。
相比較起大婚那天見到一身筆挺軍裝的周公子，這一身軍人的裝扮，更像是從戰場下來的戰士，多了幾分男子陽剛氣概，少了幾分妖孽的氣息。
看到他們倆，周公子俊魅的臉上揚起了燦爛的笑容，「喲，真是稀客啊！老七，難得你會到我這裡來，這可是公子我的無上榮幸呢！」
打從慕亦塵離開部隊以後，他就不曾踏足過部隊一步，想必是怕想起過去的記憶，不敢輕易碰觸，今天他能來這裡找他，倒真是讓他意外了一回。
轉過頭，他看了眼慕亦塵身邊的蘇念卿，禮貌的點點頭問好，「嫂子也來了，今天吹的是什麼風啊，兩位大人物大老遠的過來看我，稀客稀客啊！」
蘇念卿看著周公子那誇張的模樣，輕笑了笑，「我們只是順路過來看看而已，打擾了！」
「不打擾不打擾，你們倆能來，我高興著呢！慕少這個大人物，可不是誰都能請到我這個地方來的！」
「行了，你就別埋汰我了。文件我拿過來了，我們是在這裡談還是進去談？」無視周公子的調侃，慕亦塵淡淡的開口。
「當然是進去談了，這事我可坐不了主啊！」說著，他轉過身，自動請纓坐入了駕駛座，登記過後帶著後座上的兩人進了部隊。
轉過頭，蘇念卿看著路上一隊隊操練的士兵，年輕而朝氣的生命肩負著保衛祖國的神聖使命，不禁心生羨慕，「以前沒在意，現在在這樣的環境下，反倒覺得軍人身上有一種可愛的光芒，難怪人們常說，軍人是最可愛的人。」
許是覺得他今天心情不錯，蘇念卿猶豫著問出了個一直想問的問題：「老公，你以前也是像周公子這樣帥氣嗎？」
駕駛座上，周公子朝後視鏡看了眼，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選擇了保持沉默，部隊的那些事一直都是慕亦塵的心傷，即便是他這個發小，也都不敢輕易提起。
沉默了下，慕亦塵緩緩開口，「空軍和陸軍不一樣，為夫在那個時候，應該比現在的周公子更帥。」雖然往事不堪回首，可他卻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想告訴他，自己過去的事情。
「嗯？是嗎？」她半信半疑的看著他，卻沒有因為這一句自戀的話而笑出聲來。
在她印象里，慕亦塵雖然自信，可卻很少這樣自戀。
「嫂子你不知道，老七在那個時候確實比我帥多了！尤其是剛從戰機上下來的時候，一隊的人戴著墨鏡，整齊筆挺英姿威武，就好像剛從戰場回來一樣，那樣的風姿豈是我們可比？你可以想象一下，自己身後停著龐大的戰機和那片浩瀚無垠的天空，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你要是想象不出來，回頭你讓老七給你看照片。」
怔怔的看著前方，蘇念卿想象著那樣一副藍天白雲的場景，寬大的機場上停放著霸氣的戰機，飛行員從機場筆直穿行而過，即將帶著那顆赤子之心騰飛藍天，那樣驕傲自豪的感覺，若不是親身經歷，恐怕很難體會。
她現在慕亦塵為何會這樣不舍，這樣堅持了，那樣的榮耀和自豪，遠非現在安逸的生活可比。
「我記得你只給我看過家裡的那些老照片，你在部隊的照片，好像一張也沒給我看過。」想到這個問題，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忽略。
轉過頭，慕亦塵眸光深邃的看著她，沉聲開口：「照片在A市的書房，回去了給你看。」
「一言為定不許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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