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月光淡淡的,柔柔的,如流水一般,透過窗棱靜靜泄在房內。


  床上的兩名美少年,一個麵目精致,一個光可映人,各有各的美。


  高元煜仰臥床上,兩隻胳膊枕在腦後,神態慵懶,聲音也懶洋洋的,“表哥,那什麽勞什子的百花盛會太討厭了,咱們想法子讓他們開不成,好不好?”


  梁綸有些納悶,“你母妃有這主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怎地今天才覺著討厭?若想讓開不成,應該早想法子才是,現在都籌備的差不多了,這時候咱們去搗亂,會觸怒你母妃的。”


  “我遲早有一天會觸怒她的。”高元煜笑了笑。


  “那又何必?”梁綸抬頭望向窗戶,神色和月光一樣淡淡的,“除了外祖母和舅舅,她便是這世上最疼你的人了。你孝順她、尊敬她倒不好麽,為何要觸怒她。”


  “這個你便不懂了。”高元煜故作高深,“隻有姑父才會明白。”


  梁綸轉過頭看著高元煜。


  月光映在他臉上,安寧、靜謐,眉目異常柔和。


  梁綸默默看了他兩眼,坐了起來,披衣下床。


  “表哥,你幹啥?”高元煜也跟著下來了。


  梁綸走到桌案前,拿起茶壺,“口渴,喝水。”茶壺還是溫溫的,淺碧色的茶水傾泄而出,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落入潔白如玉的茶盞中。


  “我也要喝。”高元煜笑道。


  梁綸順手也替他倒了一杯。


  兩人各自執著茶盞,一起到臨窗的炕上坐了。


  梁綸慢條斯理的舉起茶盞,高元煜驀然說道:“我今天見到林沁了。”梁綸茶盞已經放在唇邊,卻停頓了下,半晌方慢慢問道:“是麽?”高元煜笑的得意,“我不是到吏部觀政麽,反正也沒人管我,我估摸著下課那會兒路上車多,堵的難受,林二哥和林沁會抄小路,便預先到小路上等著了。我果然沒料錯,他們果然走了那條路,我真有先見之明啊。”


  梁綸拿了一個石青色繡球花紋引枕放在身側,將手臂搭在上麵,語氣淡淡的,“見著人了麽?”


  高元煜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有些沮喪,“唉,別提了,有林二哥在,隻見到半張臉。林二哥看的可嚴實了。”


  梁綸順手拿過一個秋香色團花吉祥紋靠背放在身後,舒舒服服的靠好了,“林二哥一直是這樣的,鐵麵無私。”


  高元煜也拿過一個靠背和他一樣靠著,“我想讓林沁和我一起到鎮國公府看望你的,她說鎮國公夫人不喜歡她,見了她便沒有好臉色,所以還是不來了。”


  月光映在二人臉上,斑駁陸離,流轉不定。


  “阿沁,從小到大都是不肯看人白眼的。”梁綸把玩著手中的茶盞,慢慢說道。


  高元煜嘖嘖,“表哥,皇帝陛下是你舅舅,是我爹,咱倆這身份都夠瞧了吧?可若是要和林沁比,咱們可是威風不起來。她才那麽一點點大的時候便能騎到大哥頭上、晉陽侯頭上,比咱倆神氣多了。”


  梁綸眼波蕩漾,溫柔笑了笑。


  小時候的林沁天真稚嫩,乖巧活潑,他生平僅見過林沁那麽可愛的小姑娘,再也沒有第二個了。


  高元煜捅了他一下,“表哥,那個傅寶是不是總纏著你?要不我替你對付她吧。”


  梁綸微笑,“雖然祖母確實有那個意思,不過,她老人家也不過是想熱心撮合罷了,委婉拒絕即可,倒不必大動幹戈。”說著話,他忽然覺得不妙,“阿煜,你不會是生出什麽餿主意想整治傅寶表妹吧?不可以。你若整治了傅家表妹,我祖母會更不開心,病情會加重也說不定。你這樣不是給表哥幫忙,是添亂。”高元煜呆了呆,“不是幫忙麽?我是想了不少主意要整治傅寶,不過,表哥既然不許,那就算了。”梁綸不由的搖頭,“不值當的。我爹我娘不會答應,我也不會答應,不值當為了這個去整治人。阿煜,你是皇子,任性些也無妨,不過,還是謹慎行事更好。”


  高元煜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表哥,我跟你說實話,其實吧,我是為了我自己才想整治傅寶的。傅寶不是位姑娘麽?我想整治整治她,然後便知道怎麽對付我母妃看中的那些個姑娘了。”


  梁綸詫異揚眉。


  高元煜握拳,“我已經求過父皇了,父皇答應我,暫時不催我的婚事。雖然父皇答應過了,可是萬一我母妃硬要給我相看姑娘,那麽,不管她相中的是誰,我都要給破壞掉!”


  “你可真有雄心壯誌。”梁綸笑著搖頭。


  高元煜意興闌珊,一聲長歎,“表哥,姑姑那麽通情達理,你是體會不到我的心情的。”


  梁綸同情的拍了拍他。


  柏妃就和當年的馮貴妃一樣,執掌六宮久了,手中權力大了,野心便滋生出來了,性情便傲慢起來了,別人的良言她也聽不進去了。有這樣的母親,真是令人苦惱。


  襄陽長公主和駙馬梁無病,夫妻二人恩愛和諧,伉儷情深,可是一個鎮國公夫人便讓他們憂愁苦悶了這麽多年。這還是襄陽長公主身份地位能壓著鎮國公夫人一頭呢,若是換做高元煜,他的妻子就算是外國的公主身份也低著柏妃一頭,若是不趁柏妃的心意,嗬嗬,後果如何,不堪設想。


  高元煜睡不著覺,要出去舞劍,梁綸便和他一起換了輕便衣裳,攜了寶劍,來到庭院之中。


  高元煜劍法精奇,時而如行雲流水一般清麗飄逸,時而如疾風暴雨般迅捷無比,人和劍舞在一處,儼然已是人劍合一;梁綸卻是持重的鉤、掛、點、挑、剌、撩、劈,劍隨身走,以身帶劍,持重從容。


  月光灑在樹木上、花草上,大樹仿佛披上了銀色的緞帶一般,美麗而引人遐想。


  兩人一直練到半夜時分,方才收劍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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