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反戈一擊
「混帳!」
「威兒!」
李威害怕地看了眼李大管家,不自覺的靠向了楊大成,待見到李大管家猙獰不已的眼神,眼底閃過一道破釜沉舟的決然,他一咬牙對著楊大成磕起了頭:「大將軍,求求您救救奴才的娘親,只要救出奴才的娘親,奴才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畜牲,你說什麼?我打死你!」李大管家一聽心頭大驚,抬起腳就要往李威身上踹去,那用力之狠,用勁之大看著就是想踢死李威。
晨兮戾氣陡生,順手拿起手邊的開水壺扔向了李大管家,李大管家措不及防被燙得上竄下跳,哪還顧得上去踢李威?
看著跳腳不已的李大管家,晨兮怒斥:「放肆!父親面前你竟然敢行兇傷人?你的眼裡還有沒有父親了?」
楊大成的眼一沉。
秦氏氣急敗壞道:「我看放肆的是你!這堂上哪個不是你的長輩,你竟然敢當著長輩的面教訓李大管家,你還有沒有把我們這些長輩放在眼裡?就算是李大管家也是你祖父留下來的人,也是由得你喊打喊殺的么?」
晨兮還未開口,李大管家立刻撲到了楊大成的腳下,聲淚俱下道:「將軍,奴才知道自己在楊府是個人輕言微之人,可是奴才怎麼也是老將軍留下的人,現在被大小姐這般當眾摔杯子燙臉子,這說得好聽是教訓老奴,說得難聽是大小姐不把老將軍放在眼裡!」
晨兮氣極反笑,走到了李大管家的面前,冷笑道:「李大管家,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奴才,那麼就該有做奴才的本份,就算是你的祖父留下來的,你也只是奴才,當不了主子!祖父留下你是讓你在楊府里好好照顧新主子,好好盡奴才的本份的,不是讓你倚老賣老來給主子添堵的!別說拿杯水潑你了,就算是打殺了你,你也得笑著受著,這才是你盡奴才的本份!別拿著服侍著祖父這點事來說事!別忘了,你服侍祖父,服侍的好是你的本份,有什麼可以值得炫耀的?」
「大小姐你…。」李大管家作出委曲之狀,欲言又止地看向了楊大成,那一眼分明是有挑拔之意。
楊大成神情微動,要說晨兮當著這麼長輩的面拿茶壺砸李大管家,確實讓他很生氣,讓他感覺到權威受到了挑釁,可是聽了晨兮的話,他又覺得晨兮做的很對,現在府里是有一些老人倚老賣老,真把自己個當成了半個主子似的,是該整整風氣了。
當下只是眉微挑沉吟不語。
突然,晨兮漫不經心地走到了李大管家身邊,圍著他轉了一圈,直轉得李大管家心頭亂跳,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他昏黃的老眼隨著晨兮的轉動而轉動著,心思也不停的活泛。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晨兮冷如地獄的里飄逸而出的聲音:「李大管家,李獨善,年四十五歲,十歲時跟隨老將軍身邊侍候,深得老將軍信任,老將軍故去后又服侍父親,父親看在老將軍的面子上,提拔為楊府大管家,從中楊府所有事宜,不知道我說得對是不對?」
李大管家面無表情,淡淡道:「大小姐所說的眾所周知,自然是對的。」
「呵呵。」晨兮突然一笑,聲如銀鈴直破雲霄,卻帶著冰刀般的冷戾:「既然這是大家都知道的,那麼我就說說大家不知道的。」
楊大成疑惑的看向了晨兮。
秦氏眉頭一跳,打斷道:「誰要聽你胡言亂語,今日是說你與李威勾結之事,你卻東拉西扯的做什麼?難道你以為你顧而言他就能擺脫你勾結外男意欲燒死我的事實了么?」
「老夫人莫急,飲水要思源,追根要究底,稍安勿燥聽我細細道來!」晨兮譏嘲的看了眼秦氏,然後笑眯眯地對楊大成道:「父親,女兒用性命擔保您一定會對接下來的事情更感興趣的。」
楊大成眉眼不動,但不說話就表示同意晨兮繼續說下去了。
這時晨兮突然對李大管家問道:「李大管家可記得三十三年前的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
秦氏與李大管家同時臉色大變,秦氏更是歇斯底里的大吼道:「成兒,還不把這李威這賊子亂棍打死?他竟然敢污了晨兮的清白真是死有餘辜!」
楊大成怪異的看了眼秦氏,相信在這裡的每個人都心如明鏡似的,不管這李威是不是真得與晨兮有私情,秦氏一直是想把這髒水往晨兮身上潑的,可是為什麼秦氏會聽了晨兮那一句話后,突然改變了主意呢?
楊大成的眼神讓秦氏又驚又懼,此時的她方寸大亂,一把抓起了楊大成的手,急促道:「成兒,難道你連母親的話也不聽了么?」
楊大成沉默了一會才沉聲道:「母親的話,兒子自然是聽的,可是這李威之事不審個一清二楚,就算我殺了他,晨兮的清白還要不要?傳了出去總是不好聽的。」
「晨兮知書達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可能跟李威有什麼私情?定然是李威想藉機攀誣晨兮,想要飛黃騰達才信口誣陷晨兮的,這還需要審么?還不把李威這下賤賊子打死作罷?!」
楊大成還未開口,這時李大管家也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拚命磕頭道:「將軍,都是老奴教子無方,老奴有罪啊!老奴願意親手打死這個孽子還大小姐一個清白!」
李威的眼中露出痛苦狠毒之色,突然他哈哈哈地大笑起來,那笑聲凄楚孤絕,痛不欲身,彷彿夜間梟啼,地身,彷彿夜間梟啼,地獄鬼哭…
笑著笑著,他的眼中流下了兩道血淚,讓他被打得腫脹的臉更顯得猙獰如厲鬼。
「李威,你有什麼想說的么?」晨兮突然跨上一步,聲音輕柔的問。
秦氏眉頭一跳,指著晨兮斥道:「楊晨兮,你居然對一個男僕這般小意說話,難道你真與他有什麼不乾不淨么?」
晨兮陡然回眸,戾氣叢生:「老夫人,這說我清白的是你,這說我行為不端的也是你,這短短須臾之間,您前後矛盾所為何來?」
「你…你…你這是指責我么?」秦氏一時語塞,她一把揪住了楊大成怒道:「成兒,看看,這就是你的好女兒!竟然敢當著你的面指責我!你說該怎麼辦?」
楊大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底一片冷然,唇翕了翕,終於吐出讓秦氏全身癱軟的話:「母親,兒子也想知道母親這般害怕,語無倫次是為了哪般!」
晨兮眼微眯,對李威道:「李威,說吧,說出來你娘也許還有救,你要不說,那你與你娘就真活不了了。」
一直在拚命笑的李威聽了晨兮的話,身形微動,猛得停止的笑聲,大哭,他撲通一下跑到了晨兮面前:「大小姐,救命啊,救救奴才的娘,救救奴才啊,奴才把一切都講出來。」
秦氏拿起了個茶盞扔向了李威,晨兮耳微動,手彷彿不經意一伸,那茶盞一下打到了她的手上。
「咣啷。」茶水四濺,杯子劃破了晨兮的手,頓時鮮血直流。
「小姐…」春兒大驚失色就要給她包紮,她一把推開了春兒,冷漠道:「老夫人這是做什麼?殺人滅口么?」
「你。你說什麼?你這個賤…。」秦氏氣急敗壞就要衝向了晨兮,卻對上了晨兮冷如厲鬼的眼神,她嚇得一個哆嗦,腳下一頓,差點摔在了地上。
這時李威被晨兮手上的血染紅了眼,當下毫不猶豫道:「將軍,是老夫人指使奴才的父親,讓奴才的父親事實著奴才攀誣大小姐…。」
「啪」一個耳光狠狠的打在了李威的臉上,李大總管暴跳如雷道:「孽子啊,孽子,竟然敢胡亂攀誣老夫人,我打死你!」
「呯」李大總管被楊大成一腳踢飛出去,他口吐鮮血看向了楊大成。
楊大成冷笑道:「竟然敢在本將軍面前傷人,你可把本將軍放在眼裡?可還把本將軍當這楊府的主子?」
他這話不但是說給李大總管聽的,更是說給秦氏聽的。
秦氏臉色慘然,手緊緊的握著余巧兒,連指甲嵌入了余巧兒的掌中都不覺得,余巧兒疼得眼淚直流卻不敢說一句話。
看到趴在地上口裡鮮血直冒的李總管,李威沒有一點的擔心,眼中反而露出報復的快意,他大笑道:「父親,你也有今天?」
說完他對著楊大成磕了個頭道:「將軍,今日所有之事都是父親要脅奴才做的,如果奴才不做的話,奴才的好父親就要殺了奴才的娘親,奴才迫於無奈才不得不聽了父親的話攀誣大小姐的,此話句句是實,如有半句虛假,奴才願意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手陡然抓緊把手,指尖變得蒼白,楊大成眼微微閉上,再一睜眼間戾色遍布,他慢慢地站了起來,一步步地逼向了秦氏,每走一步都彷彿一根線扯動了秦氏的心臟,扯得她生生的疼。
「成兒…你聽我說…」秦氏驚恐地看著面色鐵青的楊大成,不自覺的退了一步,她舔了舔乾涸的唇,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
這時李總管突然撲到了楊大成的腳邊,哭求道:「將軍,不關老夫人的事,一切全是奴才的意思啊。」
秦氏聽了心頭一喜,連忙對李總管喝道:「李獨善,我平日對你不薄,你為什麼要這麼陷害我?」說完把眼睛往鴛鴦身上引。
李管家見了立刻心領神會。
「奴才。奴才。」他假裝結結巴巴了半天,才對秦氏憤怒道:「老夫人要是真對奴才好,怎麼不肯把鴛鴦給奴才當小妾?」
秦氏怒道:「你都四十多歲的人了,連兒子都比鴛鴦大,竟然要把鴛鴦當小妾,我怎麼可能答應你?原來你就是為了這件事而記恨於我,竟然讓你的兒子來攀誣晨兮么?」
說完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看向了晨兮,心疼道:「我的兮丫頭噢,祖母真是愧對於你啊,我竟然上了這些下賤貨的當,差點冤枉了你,你可得原諒我啊…。」
晨兮見春氏與李總管聲淚俱下的表演,不禁心頭鄙夷,難道這兩人都當父親是傻子么?以為父親看不出門道么?更可笑的是秦氏這會子還要拉攏鴛鴦,真是可笑之極!
她妙目看向了楊大成,卻看到楊大成並不發怒,反而作出沉思之狀。
她的心一沉,唇間勾起了譏嘲的笑。
沒想到父親竟然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是啊馬上西北布政司,秦氏的二女婿就要來大西北了,父親拍馬屁都來不及,怎麼可能為了一個不受寵的女兒而得罪了秦氏呢?眼下對她也算有了交待,而李總管也出頭認了罪,那麼這事應該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了!
唇間抿起陰冷的笑意,這就是她的父親,就算明知道秦氏設計她,也能就這麼不了了之!真是該糊塗時就糊塗啊!
可是就這麼算了么?那以後她還怎麼在楊府立足?是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騎到她脖子上拉屎了?而秦氏定然會變氏定然會變本加厲的對付她了!
不,不行,她絕不會善罷甘休的!人敬她三尺她必敬人一丈!
眼裡閃過一道凜然的寒光…。
趁著楊大成還未說話,她突然拍起了手,拍得眾人莫名其妙。
所有的人都用怪異的眼神看著她,包括秦氏,只是秦氏的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怨毒的盯著她。
晨兮傲然一笑,走到了李總管的面前,輕笑:「李總管,你也是讀過書,怎麼編出個這麼毫無說服力的理由呢?」
楊大成眉一皺,晨兮竟然不依不饒了,這讓他想息事寧人都有些困難了,不禁沉聲警告:「晨兮。」
「父親稍安勿燥,女兒這麼說自有道理。」說完不待楊大成開口,晨兮輕蔑的看向了李總管,撲哧一笑:「李總管,你說我是叫你李總管好呢?還是叫你秦少爺好?」
楊大成眼一閃,剛想開口卻閉上了。秦氏嚇得面如土色。
李總管豁得抬起頭,眼神如毒蛇般穿刺著晨兮,尖銳著嗓子吼道:「大小姐,奴才雖然是奴才,但姓卻是祖宗給的,有道是賊都不改姓,你這般輕賤於老奴,老奴就算死了也要到老將軍面前論個三分道理!」
「哈哈,說得好,有道是賊都不改姓,你卻連姓也不要了,你說你是不是連賊也不如?我倒要問問你隱九埋名在楊府所為何來?!」那聲音乾脆利落,威嚴萬丈,一拂袖,一轉身,行雲流水,高貴而冷傲,那越走越遠的背影折射出無以倫比的威壓。
就連楊大成也不禁心驚,心底竟然有瞬間的臣服之意!
「曲嬤嬤!把你所知的都說出來,讓李總管心服口服!」
「是!」曲嬤嬤應了聲,拿出一個小冊子大聲念道:「李獨善,母李氏,父早喪,由李氏獨立撫養長大。李氏沒有生活來源,更不會女工綉活,家無半畝土地,李獨善卻幼年讀書,文武皆習,世人皆奇家裡何來金銀。據查,李獨善本姓秦,乃秦氏三房外室所生,與楊府楊老夫人為堂兄妹關係。完畢。」
曲嬤嬤從容的念完后,將小冊子收回了自己的懷中。
晨兮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面如死灰的李總管:「李總管,曲嬤嬤所言可有不實之處?如果你覺得哪裡說得不詳細,可以自行添補。」
李總管面如土色,唇間直道:「你胡說,你胡說,你這是冤枉奴才!」
「奴才?李總管,古有勾踐卧薪嘗膽,今有你李總管自甘為仆,我很不明白,明明可以當秦家的少爺,你為什麼要自甘墮落自為人仆呢?如果說是為了照顧好老夫人而進了府,說來我倒要敬佩你們兄妹情深,為了妹妹毅然賣身,這傳出去倒是成就了一番侍話,可是也不對啊,你進府時老夫人可還沒進楊家呢,難道是說你早就知道老夫人會入楊家……」
說到這裡稍一停頓,眼看向了楊大成,只見楊大成的臉色變得深沉,相信現在就算自己不追究,楊大成也不肯善罷甘休了,身邊有一個人隱姓埋名了三十多年,這彷彿卧榻之邊有他人酣睡,讓楊大成如何能安心?
眼慢慢地看向了秦氏,只見秦氏正驚恐莫名的盯著她,她眼微眯,秦氏,敢陷害她,今天就讓你再嚇一嚇!
「父親,聽說當年祖母生叔叔時所有的一切都是李總管在外張羅的,連穩婆也是李總管找的。」
「嘩啦啦…」楊大成的腦海中彷彿憑空響起一震焦雷,炸得他分崩離析!
楊大成的生母就是因為生了楊大家而身體每況愈下,沒過多久就死了,而後不久秦氏就進門了,難道…。
眼中頓時折射著嗜血的瘋狂,他猛得轉身,以泰山壓頂之勢俯視著秦氏,雙目血紅如珠,聲音更是透著徹骨的陰冷:「母親,這是真的么?」
從來沒看到楊大成用這種看死人般的眼神看著她,秦氏嚇得魂飛魄散,她腳下一個踉蹌倒退了數步,期期艾艾道:「你…你…這是什麼…什麼意思…。」
楊大成冷冷一笑,又跨了一步,逼視著秦氏道:「兒子是想知道,當初我生母究竟是怎麼死的!」
「我…我…。」秦氏又倒退了幾步,卻退到了美人榻邊,再也無地可退了,而楊大成卻步步緊逼,眼神如鬼般凄成,脖間已然青筋畢現。
秦氏毫不懷疑,她要是有一句不對,楊大成定然會對她痛下殺手,她嚇得渾身發抖,待看到站在一邊的楊大家,連忙叫道:「家兒,家兒…。」
楊大家痛苦地看著秦氏,他生母死時他沒有記憶,一直是秦氏養大他的,不管怎麼說,秦氏對他還真得不錯,一時間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時楊大成目色如血又逼近了一步,楊大家掙扎了一番,終於走到了楊大成的身邊,輕道:「大哥…。」
「滾!」楊大成一聲暴喝,揮袖將楊大家打翻在地。
李氏心疼的驚叫出聲,撲上去扶起了楊大家,楊大家抹了抹唇角的血,神色晦暗不明。
沈嬤嬤見勢不對,連忙搶上一步:「將軍,前老將軍夫人死時,我們小姐還沒進府呢!」
楊大成猛得收住了腳步,眼中的戾色慢慢地褪去,不一會,他恢復了深沉如海的模樣,淡淡道:「母親受驚了。」
秦氏已然嚇得呆在那裡,不過她知道她暫時是沒有危險了。
晨兮淡淡地看著這一切,她知道父親就算怒極也不可能極也不可能殺了秦氏的,以父親這樣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比權勢更重要了,何況一個死了多年的生母?不過既然這事被她挑了出來,父親要是無動於衷的話,傳了出去必然會遭人詬病,但父親今日的表現卻是恰到好處,一來顯示了他對生母的孝義,二來也給秦氏迎頭一擊,在秦氏的心中造成了強大的壓力,從而迫使秦氏對父親投鼠忌器。
晨兮的眼更冷了,她一直知道父親滅絕人性,沒想到已然滅絕人性到連生母的死都要利用!用來為他的前程鋪路。
相信以後父親定然會以引為要脅,逼得秦氏為他籌謀。
就在她思量間,楊大成轉身走到了李獨善的面前,他高大的身形將李獨著善籠於其中,沉默不語。
而就是這種沉默才更讓人心驚膽戰,李獨善嚇得渾身發抖,匍匐在地不敢有一句話。
良久,他聽到楊大成幾乎平靜得如子夜的聲音:「李總管,噢不,秦公子沒有什麼想跟本將軍說的么?」
李總管驚恐地看著楊大成,拖著傷痕纍纍地身體往後退著,邊退邊顫巍巍道:「奴才…奴才…什麼也不知道…」
「奴才?」楊大成陰陰一笑:「你客氣了,秦公子…。」
「不…不…不是的…」李總管驚恐莫名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父親…」
晨兮踏上了一步,拉了拉楊大成的袖子:「既然李總管是秦家的人,咱們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也不能對他達於苛求了。」
楊大成眼睛一冷。
秦氏臉上一喜。
其餘的人都詫異地看著她。
就算是李總管的眼中也閃過一道喜色,現在以他的情形在將軍府就是死路一條,但回到秦家還是能活命的,雖然他只是一個外室生的,但總是秦家的人。
李威大急,大呼道:「大小姐,不要,您答應過奴才要救奴才的娘的,他要是回去了第一個就要殺了奴才的娘啊,求求您了,千萬不能讓他回去。」
「孽子,你居然敢挑唆他人弒父么?」李總管又驚又怒又恨,對著李威破口大罵,要不是礙於楊大成的威儀,早就爬起來把李威掐死了。
李威慘然一笑:「我還有父親么?你還是我父親么?你還是人么?我娘不嫌你無財無勢甚至沒有一個很好的名聲,卻一意孤行地嫁給你,可是你呢?你怎麼對待我娘的?你用我娘的嫁妝娶了一個又一個小妾,你讓這小妾一個個爬在我娘的頭上,你對我娘非打即罵,甚至連小妾陷害我娘,你還幫著小妾來折磨我娘,現在更是利用我娘的性命來逼著我傷害大小姐,你明知道我被抓著就是死,你還要逼著我做!你還是人么?你還配當父親么?我有你這樣的父親,簡直是人生的了恥辱!你不是說你是我父親么?那好,我就把你給我的血肉還給你!」
說完突然拔出了刀對準自己的手腕就是一刀,鮮血頓時汩汩的流了出來,鮮紅的血就這麼淌出來,艷得驚人。
廳里的女眷嚇得驚叫起來。
晨兮冷漠的看著,可是誰也不知道她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個李威讓她想起了自己,當初她也是這般心如死寂,被逼得走投無路,轉身跳入了大火之中,如今又是一個被自己親人出賣的人被逼得引頸自戧,這世道還有人性么?
恨意充斥著她,她有種殺人的衝動!對李總管,她一定會讓他生不如死!
這時李威忍著疼,任血流成河,一步一喘爬到了晨兮的腳邊,他伸出了全是血的手,顫抖地抓住了晨兮的裙擺,哀哀的看向了晨兮:「大小姐…求求你,一定要救我娘…求求您,來世當牛做馬報答您…。」
「不,我不需要來世,因為我從來不賒帳!」晨兮騰得一下站了起來,對春兒喝道:「春兒,替他止血!我要他今世的帳今世還!」
「是!」春兒快速取出金針刺中了李威几上大穴,立刻手腕上的血流速度變得緩慢,春兒連忙給他塗上了傷葯。
疼似乎減輕了,李威半躺在地上,看到因為自己沒有死李總管的眼神竟然由希望變得失望,他眼中閃著奇怪的光彩,他突然道:「大小姐,你知道奴才手中的絲絹是哪來的么?」
晨兮心中一動,眼微微一閃:「不是你父親給你的么?」
「是的,是父親給我的,不過父親說是他女兒繡的,而且還說他這個女兒馬上就要飛橫騰達了,還說他還有一個兒子,也許能當上候爺…。」
李總管聽了先是一頭霧水,隨後驚怒道:「孽子,你說什麼?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的?」
李威慢慢地轉過了頭,笑得詭異莫名,聲音卻恭順不已:「父親這是怎麼了?這分明是您告訴我的,還說您終於能看到自己的女兒,兒子過上人上人的生活,心中很是欣慰,是他們圓了你未曾圓的夢。」
秦氏只覺腦中一暈,驚怒不已,她全然不顧形象,衝到了李威的面前對著李威就是狠狠一腳,目眥俱裂地吼道:「你這個小畜牲,你說什麼?你胡說什麼?」
「嗯。」李威疼得倒在了地上,可是臉上依然掛著笑意,那笑十分的瘮人,聲音也透著古怪:「老夫人,您這是要殺人滅口么?可是也得問問將軍同意不同意是么?」
「你…你…」秦氏驚懼地看向了楊大成,楊大成生母的事已然讓楊大成懷疑上秦家了,更是懷疑上她是懷疑上她了,現在她再說什麼反而顯得欲蓋彌彰了。
「其實奴才什麼也沒說是么?」李威突然看向了正驚疑不定的余巧兒,展顏一笑:「是么,余小姐…。或者該稱你是…。」
後面的話他語焉不詳,可是在座的人哪個都看出來,聽明白了,這李威分明是說余巧兒姐弟就是李總管的親生女兒與兒子!
可是兒子有了,女兒有了,父親也有了,母親又是誰呢?
眾人突然十分默契的看向了秦氏,這裡除了秦氏往死了疼愛余巧兒和余富文,再也找不到別人了,而且剛才秦氏聽了李威的話又變得暴怒異常,也讓人不禁生疑。
這秦氏自從孀居后,很少出門,記得有一段日子似乎一年沒見人影。
難道…。
眾人的臉色都變得難看了。
秘辛啊!這真是太驚悚的秘聞了!
可是這李總管與秦氏不是堂兄妹么?那豈不是…。
亂倫!這兩個字是觸目驚心!
余巧兒這時嚇呆了,她突然叫道:「不是,我不是外祖母的女兒!我是母親的女兒!」
「巧兒!」秦氏氣瘋了,想也不想給了余巧兒一個耳光,她沒想到別人都不敢說出口的事,竟然讓余巧兒喊了出來,這算什麼?這算不算是不打自招?又算不算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余巧兒先是一呆,沒想到最疼愛她的外祖母竟然打了她,一時間她受不了這麼多非議的眼神,驚叫一聲,瘋了似得沖向了門外。
秦氏心中一疼,呼道:「巧兒…。」
突然她心痛如絞,頭一暈,昏了過去。
沈嬤嬤大急:「老夫人,老夫人…。」
楊大成陰沉著臉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把老夫人扶進去?以後沒事就在芳園呆著,不要出去免得身體愈加虛弱了。」
這話是將秦氏軟禁了起來。
他掃了在座的每一個人,森然道:「要是外面有一點的傳聞,這裡所有的人都得死!」
不光是主子還是奴婢一個個噤若寒蟬。
半晌,整個大廳里靜若墳場,連大氣也不敢出。
良久,楊大成沉聲道:「時辰不早了,都散了吧。」
頓時,所有的人成鳥獸散。
晨兮扶著林氏正要出門,這時楊大成道:「兮兒留下。」
「是。」晨兮鬆開了林氏,對林氏投一個安定的眼神,才款款走向了楊大成。
這時所有的丫環奴婢也退了下去,李威也被春兒帶下去醫治了,唯有楊大成,晨兮,還有李總管三人在諾大的廳中,燭光搖曳間,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令廳中更顯陰森。
楊大成神色未明的看著晨兮,晨兮則淡然以對。
良久,楊大成才開口道:「你怎麼查到他的?」手指向了李獨善。
他沒想到身邊埋伏了三十多年的人竟然是秦家人,而他更沒想到,他都沒有發覺的事竟然被晨兮發現了,那麼,他是該喜還是該提防呢?
如果晨兮為他所用,那麼他是該喜的,如果晨兮記恨他呢?那晨兮將是他此生的勁敵!
尤其是看到了李威對李總管那刻骨的痛,讓他不得不對晨兮產生了警惕,雖然他並沒如李總管那般對待嫡妻,可是這十幾年來他確實也是虧待了林氏,所以他害怕了。
晨兮自然明白他所想,不過她既然敢這麼做,早就胸有成竹了,當下笑道:「其實女兒也是昨兒個才知道的,正準備告訴父親的,沒想到還沒睡到天亮竟然出了這麼一檔子的事。」
「為父問你怎麼知道的!」
「是司馬爺爺告訴女兒的。」晨兮收斂的笑意,正色道:「因著幾位王爺要住在楊府,司馬爺爺不放心,所以對楊府里每一個人都盤查了一番,沒想到這一查竟然查到了這個驚天大秘密。」
楊大成臉色稍霽,如果這麼說倒是說得通了,司馬神醫雖然不管朝堂之事了,但畢竟也是皇家之人,定然是會關心子侄的安危的,那以司馬神醫的手段盤查到這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看來不是晨兮所為,這樣讓楊大成心情好了許多。
他沉吟片刻后道:「那你怎麼看待巧兒姐弟?」
晨兮笑:「他們是什麼人並不重要,關鍵是父親想要他們成為什麼人不是么?」
楊大成看向晨兮的目光微顯柔和,贊道:「我兒果然有本將軍之風範。」
「謝父親誇獎。」
楊大成眼閃了閃,輕嘆:「為何你不是男兒呢?」
「女兒亦是楊家人。」
楊大成大為開懷。
晨兮冷笑,父親說這些話不就是為了安她的心么?這般虛情假意真是讓人噁心!不過,他以為只有他會裝作慈父之樣么?難道她不會做出孝女之狀么?
眼慢慢地投向了匍匐在地的李獨善身上,變得陰狠無比。
這個李獨善竟然敢給老將軍戴綠帽子,真是該死!
看到楊大成眼底的殺意,晨兮知道不管怎麼樣,楊大成是信了余巧兒姐弟是秦氏與李管家的私生子了,那麼以後余巧兒與秦氏的日子應該精彩紛呈了!
良久,楊大成低沉道:「你認為為父該顧及秦家的面子么?」
「正是!」
楊大成的眼裡閃過一道失望之色,這個女兒聰明有餘,心卻太軟,看來終是難成大器!
這時只聽晨兮平淡道:「平淡道:「李總管總歸是秦家的人,我們不把他送回去總是不給秦家面子,這是有傷和氣的。可是李總管在楊家這麼多年,定然也對楊家有著一份深厚感情的,何況還有老夫人這個親人在,相信李總管定然捨不得離開,所以女兒為李總管想了一個兩全之策,父親聽聽,女兒這辦法可好。」
楊大成聽了眼中閃過一道興味,笑道:「說來聽聽。」
「這聽說葉落呢要歸根,這人的手足恰如樹之枝葉,所以依著女兒看,不若把李總管的兩條腿兩條手臂都確下來送回秦家,也全了李總管對秦家的一份心。父親看如何?」
楊大成先是一愣,隨後大笑:「哈哈哈,好,好,不愧為我兒,竟然想出如此妙招來!」
隨後對外大聲命令道:「來人,將李總管的手腳齊齊砍斷,保存好送到秦家去!」
李總管嚇得魂飛魄散,拚命求道:「不要啊,不要,將軍,饒命啊,求求您饒了小人吧。」
楊大成斂住眼神,輕慢陰冷,漫不經心道:「這不是饒了你的命了么?放心吧,你一定會活著的,你還能天天看到你的情人,你的一雙兒女。」
說完對僕人道:「還不把李總管拉下去?讓他早日完成心愿?」
眾仆拖著死狗般的李總管往外而去。
這時身後傳來晨兮悠悠的聲音:「別忘了拔了他的舌頭,免得他哭叫聲太大驚擾了老夫人休息。」
楊大成贊道:「還是兮兒想得周到。」
「父親誇獎了,時候不早了,父親還是早點休息,明兒還得應付幾位王爺。」
楊大成心中一凜:「嗯,為父這就去休息,你也累了一晚了,好好休息。」
「謝父親。」晨兮躬下了身,恭敬地目送楊大成離開。
待楊大成走後,她聽到身後傳來秦氏凄厲的痛哭聲,慢慢地回過頭,鸚鵡等幾個大丫環正驚恐地看著她,彷彿從來不認識她般。
她展顏一笑,狐媚如妖,夜中,透著詭異的陰柔。
鸚鵡嚇得倒退了數步。
「好好照顧老夫人。」
「是。」幾個丫環無不臣服地回答。
她傲然一笑,轉身而去,留下絕世風儀亮瞎了眾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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