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觸手可及
轎子緩緩駛近,謝皓粼看清了何人,自嘲一笑,放下了轎簾。
何三恰巧瞥見了官轎上的“定”,不禁憶起新婚當晚,那名不速之客。他眼神一閃,手一緊,略一猶豫,往轎子那處追了幾步,正欲開口,傳來何書的聲音,“少爺,你看,那是不是少奶奶和小慧?”
何三回頭,欣喜不已,大步走向夏花。
夏花見何三頗為焦急,加快了步子。
“阿花,累了吧。”何三道。
“還好,何大哥,你等了很久?走吧,先回客棧。”夏花道。
何三點頭。
一行人上車後,往客棧去了。
“我這邊幾乎沒有進展,你呢?”何三道。
“陛下雖未明言,但我揣度咱們這回好似卷進了別人的紛爭,剛好撞上了口子,陛下是不會重查此事的。於是我便求陛下放人回來,不過他並未當即同意,說要考慮。”夏花道。
何三詫異,“陛下真這麽說?放人這樣的大事兒竟答應了。”
“陛下隻說考慮,君心難測,不過今兒我運氣好,遇上龍顏大悅。”夏花道。
“哦?宮裏有喜事?”何三道。
“嗯呐,高麗向大吳俯首稱臣。”夏花道。
“沒其他的了?”何三道。
“嗯,還有的,才剛在馬車上,小慧不都給大夥兒講了嗎?”夏花道。
“那首歌叫什麽名字?你唱給我聽聽?”何三道。
“斯卡布羅集市,曲調頗為淒婉,還是不唱了。”夏花道。
“哦,這是撒克遜的集市?你在書上看到的?”何三道。
夏花嗯了一聲。
“阿花,日後你要跟著我吃苦了。”何三畫風一轉。
“啊?還行,我還有那麽多嫁妝呢。”夏花道。
何三盯著夏花許久,直到小二送來了飯菜。
今兒在宴席上,夏花幾乎未動飯菜,隻是吃了幾塊兒酥餅,這會兒子不免多用了一碗,吃得有些撐。
何三恐她不消食,提議去外麵走走。
“對了,我們去夏記小吃看看,牌匾還是你寫的呢。”夏花道。
“好,怎麽給忘了,走吧,就咱們倆,讓小慧幾個歇著。”何三道。
夏記小吃的詳細地址夏花並不知,隻是聽他爹說了大概,兩人左右不趕時辰,一路走一路打聽。
“前麵拐一道彎就是了。”路人道。
“多謝。”何三道。
“倒是離咱們住的客棧不遠。”夏花道。
“嗯呐,兩條街是挨著的。”何三道。
兩人到時,鋪子還未關門,裏麵稀稀疏疏,每桌還有一兩人。夥計見有人來了,忙迎了出來。
“兩位客官,來點兒什麽?”
“不了,我們隨意瞧瞧。”何三道。
“好嘞,客官明兒來吃,夏記小吃在都城就兩家,味道獨特,保你吃了這回還來下回。”夥計道。
“哦?那行,我們改日一定來嚐嚐。”何三道。
“你們請便,老顧客來了,我招呼去了。”夥計說著越過兩人,熱情道:“公子今兒這麽晚?來點什麽?”
“一碗羊肉泡饃。”來人道。
熟悉的聲音傳來,夏花微驚,頗覺久遠。
何三循聲望去,見是謝皓粼,向其點點頭。
謝皓粼一愣,徑直走向最裏麵的一桌,坐下。
“何大哥,時辰不早了,我們走吧。”夏花道。
何三嗯了一聲。
謝皓粼頭微抬,直到兩人消失不見,方才收回視線。
回去的路上,頗為沉默,何三幾次欲開口,見夏花心不在焉,便將嘴裏的話咽了下去。。
夏花有些煩躁,自顧自地走著,一時不察已到客棧。
小慧見夏花回來,忙服侍她梳洗。
“好了,你快去歇著。”夏花道。
小慧退了出來。
何三將燈吹滅後,在床的外側歇下。
夏花不知想到了什麽,冷哼一聲,這算什麽?店鋪大門敞開,誰來都行,她何必多心。即使他對她還未忘情,那又如何,她已為人婦,他旁邊也有了別人。夏花腳一伸,撞上了軟軟的一團,她恍然,原來有人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何大哥,今兒沒有故事了嗎?”
何三嘴巴咧開,無聲地笑了,淳厚磁性的嗓音於寂靜的夜裏響起……
夏花些微躁動的心緒逐漸趨於平靜,進入了夢鄉。
何三起身替她掖了掖被子,而後歇下。
一連三日,宮裏沒有消息傳出,大理寺也未放人。
老太爺這幾日察覺老三行為有些怪異,喜喃喃自語,時不時頗為焦躁。
“老三,燁哥兒和阿花一定會想法子救咱們出去的,你要沉住氣。”老太爺道。
何翰舉愣愣地點頭,也不知他聽進了多少。
老太爺見他兩眼無神,歎了口氣。
又過了五六日,大理寺查明貴妃小產,究其根本不是何府茶葉所致,將何老太爺父子無罪釋放,然,畢竟與“千裏飄雪”有關,故抄查之物概不退還。
何三夏花也得了消息,一早便等在門口,接老太爺等人。
老太爺抬頭望天,陽光頗為刺眼,見何三和夏花走了過來,臉上有了笑意。
“走,回家。”
“好嘞。”眾人臉上都有喜色,除了何翰舉一臉木然。
翌日晌午,馬車到了田莊。老太太等聽見馬蹄聲,忙走了出來,見是何府馬車,心下一鬆,隨即老太爺在何三和夏花的攙扶下出了馬車,隨後是大爺,二爺,三爺,四爺,五爺。
老太太眼睛濕潤,掖了掖眼角。許氏等快速走向自家老爺,雖說憔悴,精神氣還在,又是哭又是笑……
老太爺讓眾人先回屋梳洗,半個時辰後到上房。
草莓等見何三、夏花回來,喜不自禁,張羅著熱水,衣物,服侍兩人換了。
“老爺,委屈你了,日後咱們會一直擠在這個小地方嗎?”二太太道。
何翰墨在牢房呆了近半個月,這會兒子回到田莊,雖說簡陋,然,心下踏實,此時聽聞,笑道:“讓你吃苦了,其實這裏也不錯。”
二太太一愣,訕訕笑了笑。
……
眾人先後去了上房,隻等老太爺開口。
“這回咱們能全須全尾,全賴燁哥兒和阿花,雖說一家人本應如此,但情分還是得記著。”老太爺道。
大爺等齊齊點頭。
“祖父,其實這回都是因阿花鬥膽向陛下求情所致,那日直到天黑,阿花方才出宮。”何三道。
夏花看向何三,何三點點頭。
“難怪,大理寺分明已過了堂,怎麽幾日後忽然宣布無罪釋放。花丫頭,定是承受了不少凶險。”老爺子瞧著夏花,頗為欣喜。
眾人一聽,對夏花的感激更勝一層,何曼薇徑直跑向了夏花,連連叫了幾聲三嫂。
“阿花,既然陛下如此看重你,要不你再求求他,讓他將宅子和茶園都還給我們?”二太太忽地道。
此言一出,屋內鴉雀無聲,老太爺老太太臉色瞬間黑了。二老爺趕忙阻止二太太說下去,麵色赧然地看向夏花。
“老二媳婦一向隻在後院,不知君王之怒,這回能保住性命,已是萬幸。實話告訴你,若是沒有花丫頭,這會兒子不是在流放途中,就是上麵了。”老太爺厲聲道,手指著天。
眾人大驚,先時沒有深想,經此一說,不免後怕,先時的何府雖說富足,然無權勢,一旦出事,竟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不禁看向夏花,尤感慶幸。
二太太嫁入何府多年,公公雖嚴厲,然從未像今兒這般,大庭廣眾之下出此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