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你叫什麽名字
曹氏歎了口氣,道:“阿花,娘和爹商議好了,若是你小姑這輩子真不嫁人,家裏也會由著她,吃穿用度不會少。不過,她心裏並不會好過,其實你二嬸說的沒錯,所以,娘不願你那樣,娘盼著你能在合適的時候開花結果。你明白嗎?”
曹氏說的含蓄,夏花一聽就懂,她知曉曹氏一片愛女之心,自然不會拂了她的意,不過曹氏的確多慮了,她沒有孤身一人的想法。她對未來充滿著幻想和期待,她有一顆冒著粉紅泡泡的少女心。她輕輕靠在了曹氏的肩頭,柔柔地叫著娘親…….
這晚,夏花做了很多奇怪的夢,夢裏大部分的地點是在府城某處,大大小小的院落好幾十處,夢裏的人和事都是模糊的,她努力想看清楚,無果。快天亮時,似乎又到了另一個夢境,隻是這地點她從未去過,也不知在哪裏,忽然出現了一人,離她遠遠的,她看不清那人的臉,隻是覺著好看。她索性不看了,去了別處,空曠處,有一少年正在舞劍,虛虛實實,劍法奇幻,點劍而起,似遊龍穿梭,驟如閃電,如落葉繽紛。
夏花癡癡的看著,這樣的劍法,這樣的身姿她一直以為隻存在金庸的武俠世界,原來這時空是真有的。少年似察覺有人來了,不過從此人氣息可知,並無惡意,於是並未停下。一套劍法下來,似有些累了,他轉身,她驀地瞪大了眼睛,這少年與謝爺一模一樣,不知為何,她能肯定他們是一人,而不是所謂的弟弟之類,那隻有一種解釋,這是年少的他,原來她這是在夢裏。
夏花忽的覺著挺新奇,竟可以看到他的這一麵,與平時那個一臉冷漠,言語極少的人完全不一樣。
少年見夏花似乎被自己迷住了,想起京城的姑娘見了他都是這副模樣,不過不知為何,他卻一點不反感她這般失態的舉動。
“你叫什麽名字?我怎麽從未見過你。”少年道。
“夏花,生如夏花的夏花。”少女道。
少年甚感有趣,生如夏花,那是怎樣一番景色,肆意綻放,燦爛多姿,他瞧著眼前的少女,似乎無法想象長大後的芳華絕代。
“你呢?”少女道。
少年似乎認真在思索,他竟沒說話,背過身去了。
“好沒意思,問了人家姑娘的芳名,自己倒成了一隻賴皮。”少女氣惱道。
“你說什麽?”少年忽然轉身。
夏花驚呆,少年又長成了謝爺。
“我說你叫什麽名字?”夏花道。
隻見謝爺呢喃著,可是夏花什麽都聽不見。
“喂,你大聲點兒。”話語剛落,夏花驀地睜開了眼睛,呆滯了半晌,回憶昨夜夢裏的情景,不過大部分都記不得了,隻是長大的謝爺尤為清晰。
透過窗格,天蒙蒙亮,她怎會沒緣由的做這般奇怪的夢,她總是覺著夢裏似乎預示著什麽。
她忽的坐起,路過外間時向青葉道:“今日繡坊休息一日,你起床後給姑姑說一聲。”說完,小跑著出去了。
春天的清晨,濕潤的風輕輕地略過少女的臉頰,清清爽爽,溫潤的大地處處蔓延著生命的氣息。天色尚早,還未大亮,路上偶爾有一兩個路人行色匆匆,少女奔跑的身影給天地間增添了一抹亮色。清泉般的晨光逐漸流淌,天空展現盈盈紅日,少女一路跑跑走走,走走停停,腦子閃現著以往的一幕幕,巧合的四掛牌匾,怦怦直跳的英雄救美,危急時刻的默然相幫……,他從來沒有多餘的一句話,卻又恰如其分地出現她麵前。
謝爺昨夜失眠了,三更天方才迷迷糊糊睡著,五更末已轉醒,毫無睡意,幹脆起來,懶懶的,竟不想練劍,於是往外走去。走著走著,已到了通往柳林村的鎮口,他這是怎麽了?良久,他並未向前,也未轉身,隻是站在那裏,望向前方,忽的他揉了揉眼睛,身子前傾,不過雙腳依然未動。
晨霧彌漫,朦朧迷離,似乎近在咫尺,又遙不可及,一抹緋紅若隱若現,他直直盯著前方,唯恐這隻是夢境,他伸手觸摸,隻餘空氣的芬芳。霞光映照,輕紗層層消散,緋紅愈發清晰,他內裏似有驚濤駭浪拍岸而起,他分明知曉此刻於他而言最安全的便是轉身離開,可他的腳似有千斤重,怎麽也抬不起。之後的很多年,他依然清晰的記得這天早晨,仙境中的少女,長發飄逸,神采飛揚,衝破雲靄,似翻躍千山萬水,直奔而來。
一片金色撒向大地,兩人被籠罩其中,一高一矮,相對而立。少女氣喘籲籲,額上、鼻頭、臉頰布滿密密麻麻晶瑩的汗珠子,那雙黑亮的大眼睛星光熠熠,不知是因為太陽的溫度,還是少女的陽光,男子心裏似陽春三月。
“你叫什麽名字?”少女的聲音清脆似風鈴。
男子心跳如鼓,又似萬馬奔騰。兩人自相識以來,對於他的一切,少女雖有疑惑,卻從未過問,此時一問,他似期待已久,可又莫名恐慌。
少女眼裏的星光逐漸淡了下去,就在她快要放棄的瞬間,隻聽一陣低沉清冷的聲音於耳旁響起,“白石皓皓,白石粼粼。”
頃刻間,少女咧嘴笑了,笑容太過明朗,太過耀眼,恍惚了男子的心。
“你好,謝皓粼,我叫夏花,生如夏花。”夏花道。
男子嘴角微漾,徐徐綻放,傾國又傾城,抬手捋過少女的發絲,輕輕拭去點點汗珠。
“為何而來?”謝皓粼低低地呢喃,莫名魅惑。
“夢裏夢到的人,醒來就該去見他。”夏花純淨的聲音似清泉,涓涓細流。
謝皓粼的心快提到了嗓子眼,今兒它似特別歡脫,完全逃離了他的掌控,他手足無措,不知如何開口。
“陽春麵?”謝皓粼好容易擠出三個字。
“嗯呐,正巧我也餓了。”夏花道。
兩人並排走著,夏花仰頭看他,他目視前方,耳垂隱約可見一抹紅。謝皓粼側頭,夏花目視前方,眼角上揚,暗自歡喜。你來我往,你追我躲;火花四射,電光閃閃。
人流逐漸增多,街邊的麵攤已有了兩三人。
“兩碗陽春麵。”謝皓粼道。
夥計應諾。
“謝皓粼,我家門口那盞蜻蜓花燈是你放的吧?”夏花邊吃邊道。
謝皓粼握筷的手一頓,他從不知道,他的名字可以叫的這般好聽,幾乎不曾有人這樣連名帶姓的叫過,況還出自少女之口。他不語,似乎就是為了多聽幾遍。
“不會不是你吧,怎麽會呢,分明就是一模一樣,別人怎麽知道呢,怎麽會是別人呢……。”夏花輕聲嘟嚷著。
“不是別人,是我。”謝皓粼打斷了夏花的碎碎念。
“我就說嘛,對了,你怎麽不進來?”夏花歡快道。
“你要我私闖民宅?”謝皓粼道。
夏花的臉頰驀地一片緋紅,嘟嚷著:“說得好似你沒有闖過般。”
謝皓粼低低地笑了,“那留著下回吧。”
“啊?這個也可以?”夏花一臉懵逼,察覺某人竟會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