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三天

  心臟造影很快結束。


  秦越被推到了病房裡，簡甜坐在床邊，低頭給他調整著手腕上的綁帶。


  她一直低著頭，沒有說話。


  秦越的心裡，其實就已經有數了。


  他手腕上的綁帶，其實早就已經調整好了。


  簡甜就開始給秦越整理衣袖，整理紐扣，怎麼都不肯抬頭。


  秦越嘆了一口氣，握住了簡甜的手：「小甜，別擔心。都說禍害遺千年，我這種人，不用輕易有事的。」


  簡甜猛然抬頭看著他。


  秦越愣了一下。


  這段時間，簡甜一直都是冷若冰霜的樣子，可是這一次，她的眼眶卻泛著紅，眼角，還掛著淚珠。


  秦越一時之間，又是心疼，又是欣喜。


  心疼的是，讓簡甜擔心了。


  欣喜的是，簡甜的心裡，畢竟還是有他的。哪怕他的地位，比不過那個男人，可他終究是有些地位的。


  秦越伸手，輕輕擦了擦她的眼淚：「小甜，你願意為我哭著一次，我覺得，哪怕死了，我也值得了。」


  「你給我閉嘴。」簡甜兇巴巴地看著他；「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是個什麼情況？」


  「要不，你給我說說？」秦越的心裡，甚至有些蕩漾，他偷偷地抓住了簡甜的手。


  簡甜還在想著秦越的病情，根本沒有察覺到他的小動作，她的臉色，不由自主地有些沉重了起來。


  秦越的情況，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跟秦越說。


  秦越佯裝緊張，緊緊握住簡甜的手：「你說吧，我承受的得住。」


  簡甜抿了抿唇，聲音微微有些沙啞：「你知道癌症吧？」


  秦越有些不解：「嗯？我以為我是心臟方面的問題。」


  簡甜緩緩解釋：「人身體的器官里，在病變的情況下，可能會出現腫瘤，有些腫瘤是良性的，只要切除了就好，有些腫瘤，是惡性的，會出現蔓延的特性。這就是我們常說的癌症。經過剛剛的心臟造影，我確認，你的心臟里，出現了一個腫瘤。這種情況十分少有，一旦出現，危險性就很大。」


  秦越還是一派輕鬆：「那我還真是天選之子。這麼小的概率，都被我撞到了。」


  簡甜忍不住瞪了一眼秦越：「現在，唯一一個好消息就是，心臟腫瘤，大多數都是良性的，只要通過手術，將其切除，你就能痊癒。」


  「聽起來挺簡單的？我還以為我直接要等死了。」秦越說道。


  簡甜有些受不了他這弔兒郎當的樣子，她十分嚴肅地說道：「你現在雖然不至於要等死，但是，這個腫瘤的位置比較特殊，腫瘤正好在心臟大動脈的旁邊，動手術的話，風險真的特別特別大。」


  「哦，這樣啊。」秦越漫不經心地應著，繼續緊緊抓住簡甜的手。


  手心處的溫軟觸感，讓他的心情都舒暢了起來。


  簡甜見秦越不怎麼說話，以為他終於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她不由抿了抿唇：「但是秦越，你不要害怕。我相信，手術一定會成功的。」


  「真的會成功嗎？」秦越一點都不慌，但他的面上，卻流露出了緊張的情緒。


  簡甜心中一軟，下意識地放柔了聲音：「一定會成功的。」


  秦越就勢抱住簡甜。


  簡甜嚇了一跳，下意識想要推開他，可想到秦越手腕上還有傷口，她就沒有動手。


  「小甜，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救我的對不對？」秦越抱著簡甜不鬆手了。


  簡甜的心裡酸酸的。


  她想，秦越之前的輕鬆，果然都是裝出來的。


  現在，他這樣一個驕傲的人，卻不由自主地在自己面前，露出了軟弱的這一面。


  他的心裡，該有多害怕？

  這也正常，秦越現在得的，是危及生命的病。他也是人，不是神。有哪個人能在死神面前，真正從容？

  簡甜心一軟，猶豫了一下，不由反抱住了秦越。


  秦越的唇角微微上揚，他莫名地，都有些感謝起了這個長到他心臟上的腫瘤。


  「別怕，別怕。」簡甜輕聲安慰著秦越。


  秦越更加用力地抱住了簡甜。


  秦越這一抱上，就不撒手了。


  簡甜一開始，一直在耐心地安慰著他。


  可十分鐘過去了，二十分鐘過去了，半個小時過去了，秦越始終沒有撒手的意思。


  簡甜的身體有些僵硬了，她忍不住說道：「你能不能……先鬆開我？」


  「哦，好。」秦越這才依依不捨地鬆開了簡甜，他一臉難受地說道：「對不起，我是不是冒犯到你了？我只是……太害怕了。」


  面對著這樣的秦越，簡甜根本無法板起臉來。


  她猶豫了一下，輕輕地摸了摸秦越的頭髮，像哄著小西一樣哄著他：「乖，不怕不怕。」


  這樣一本正經安慰人的簡甜，讓秦越的心跳，又加快了一些。


  他靜靜看著她柔美的側臉，有那麼一瞬間，希望時間，可以永遠停留在此刻。


  簡甜見秦越獃獃看著他，以為他還是害怕，她心頭酸酸的，卻也沒有更好的方法去安慰了。


  她努力放柔了聲音：「秦越，你現在的情況，需要馬上進行手術。手術越早，成功的概率就越高，要是再拖延下去，腫瘤對心臟的壓迫力增加，事情會變得很麻煩。」


  「手術如果失敗了，會怎麼樣？」秦越問道。


  手術如果失敗了……


  簡甜抿了抿唇。


  「你直說吧，我撐得住。」秦越的神情哀傷。


  「手術不會失敗的！」


  「萬一呢？」秦越看著她。


  簡甜不說話了。


  「會死，對不對？」秦越問道。


  簡甜只是咬著牙：「我說了，手術不會失敗的。」


  秦越笑了笑：「哪裡有百分百不會失敗的手術。小甜，如果手術失敗了，就要死，那我暫時不想進行手術。」


  簡甜急了：「你的心臟，現在應該已經時不時地開始疼痛，再這麼拖下去，危險性會增加的。」


  「可萬一手術失敗了，我死在手術台上。有很多事情，我就再也沒有辦法去做了。」秦越平靜地說道。


  「可是……」簡甜有些莫名慌亂。


  都這樣了，秦越竟然還要拖手術時間，他是真的不要命了啊。


  「你，你如果有什麼要做的事情，就快點安排一下。手術，真的不能拖了。」簡甜簡直是有些哀求地看著秦越。


  秦越偏頭看了看她。


  簡甜，實在是一個很善良的人。


  哪怕她並不愛自己，可她還是自然而然地會為自己著急。


  秦越的腦海里，有兩個念頭，在瘋狂地糾纏。


  一個念頭在說，快利用這個機會，讓簡甜卸下心防，將她重新追回來。


  一個念頭在說，你不能這麼卑鄙無恥。


  兩個念頭在他的腦海里糾纏不休，彷彿在進行著一場戰役。


  而這場戰役的結果……


  秦越溫聲說道：「小甜，之前那次婚姻，我有很多很多的遺憾。」


  簡甜咬著下唇，說不出話來。


  「那時候的我，沒有看清自己的心意，做了許多的措施。我們名義上是夫妻，卻連一絲一毫的美好回憶都沒有留下。」


  簡甜垂眸：「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最要緊的是……」


  秦越打斷了她的話：「動手術的時候，可能就是我生命終結的時候。我不怕死，但我不希望我的生命里，留下遺憾。」


  簡甜的眼神微微顫動著。


  秦越笑了笑，握住了簡甜的手：「你能不能，再給我一個好好當丈夫的機會？」


  簡甜有些愣愣地看著他。


  秦越握著她的手，微微收緊：「我不需要很久的時間。我只想要一個星期。我們結婚，你當我一個星期的妻子。手術前夕，我們就解除夫妻關係。之後，不管手術結果如何，我都了了心愿，不會再舊事重提。」


  他並不想用這樣卑劣的手段，來靠近簡甜。


  可如果要他就這樣上手術台，他實在是不甘。


  如此，他就只要一個星期。


  以前的他，不是一個好丈夫。對不住簡甜的地方，他都想要在這一個星期里，一一彌補。


  簡甜的睫毛，不由顫抖了一下。


  「小甜，你……願意當我一個星期的妻子嗎？」秦越的聲音緊張地有些乾澀。


  簡甜低頭沒有說話。


  秦越有些失望，但還是努力擠出了一個笑容：「我就是隨口說說，你不答應也沒有關係……」


  簡甜抬頭看著他：「三天。」


  秦越愣了一下：「什麼三天？」


  簡甜說道：「一個星期太長了，你的情況，等不了那麼久。秦越，我可以當你三天的妻子，三天後，你必須到手術台上去。」


  秦越的眼睛蹭的一下亮了起來，視線黏在簡甜身上，就不願意移開了。


  簡甜被他看的臉色有些發紅，她抿著唇：「你不願意的話，那就算了。」


  秦越急了，趕忙說道：「三天就三天，我願意，我特別特別願意。我只是在思考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簡甜問道。


  秦越就小心翼翼地問道；「今天不算吧？」


  不能怪他太計較，他總共才只有三天。可他想要和簡甜一起去創造的回憶，卻有很多很多。


  秦越竟然還在算這種事情。簡甜瞪了他一眼，然後無奈地應了一聲：「明天開始。」


  秦越一陣狂喜，就要去抱簡甜。


  簡甜敏捷地躲開了。


  秦越正有些鬱悶，就聽見簡甜淡淡地說道：「既然是明天開始，前夫先生，今天你還是老實一點吧。」


  秦越：「……」


  他突然有一種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