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搏鬥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姜正一直不安地看著茫茫的海面。


  他努力安慰自己，現在的情況，擺明了是天羅地網。景行是一個聰明人，他一定不會來的。


  可想起當初同生共死的時光，他更明白，顧景行這個人，看起來冷漠，他的血，卻比誰都熱。


  若是他真的來了……


  姜正眼角的皺紋，都彷彿更深邃了一些。


  今天的事情，全都因他而起，若不是他太過信任陳瑜，根本就不會有現在的局面。如果可以，姜正恨不得跳到海里去，一了百了算了。


  只可惜，現在傑恩這些人，雖然沒有像對待陳瑜一樣把他捆綁起來，但是藥物的後勁還在，他只是坐著，就已精疲力盡，根本做不出更多的動作了。


  「景行啊景行，這一次，你可千萬不要犯傻。」姜正只能這樣在心裡默默祈禱著。


  姜正整個人都緊繃著，心裡是說不出的煩躁，相反，傑恩卻是一副自在舒適的樣子，見姜正緊張，他還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該來的總要來，該結局的，總要結局。姜正啊，你就好好等著看吧。」


  姜正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沒有說話。


  半個小時過去了。


  海岸一片寧靜。


  四十五分鐘過去了。


  海岸依舊安靜。


  傑恩的眉頭，不由微微皺了起來。


  從他發出消息開始算起，顧景行如果立刻採取行動，他現在應該已經到海岸。


  難道，他真不打算救姜正了？


  傑恩的眼睛，不由微微眯了起來，這不符合他對顧景行的認知，可這似乎是十分符合人性的抉擇。


  傑恩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心裡有些焦躁了起來。


  姜正的嘴角，反而露出了一個輕鬆的笑容，他沖著傑恩挑了挑眉：「看起來，你的計劃不能得逞了。」


  傑恩皺了皺眉頭；「顧景行救都不肯來救你，怎麼，你還很高興？」


  「我當然很高興。」姜正平靜地說道：「他的肩上承擔著太多，本來就沒必要為了我一個必死之人，來冒這個險。傑恩，你可以要了我的性命，但是，也只能要了我的性命。」


  姜正太過從容，傑恩不由有些笑不出來。


  這一次的計劃，他最終的目標，是顧景行。


  畢竟當初，若不是顧景行突然介入，結局一定是往另一個方向走的。顧景行，才是覆滅了他們老巢的罪魁禍首。


  若是顧景行不來，以如今他周圍的保護力量，他根本沒有任何下手的機會。


  傑恩不由有些躁動地在船艙上來回走動著。


  很快，時間過去了一個小時。


  傑恩接受了顧景行不會來了這個事實，他看著姜正，眸中閃過絲絲凶光。


  姜正對此早已經做好了準備，他微微挺直了脊背，靜靜等待著最後時刻的到來。


  傑恩抬起手，袖口閃過一絲鋒銳。


  姜正嘆了一口氣，平靜地閉上了眼睛。


  他這一輩子，拼搏過，輝煌過。


  有過真摯的感情，也有過無奈的分離。


  他的一生，不算是十全十美，但也算是波瀾壯闊。


  在這人生的最後一刻。


  他最後的兩個遺憾。


  一個是小柔。


  他最終沒能再見她一面。


  另一個……是小夏。


  他虧欠小夏的，真的太多太多。


  姜正想起自己之前為了陳瑜，竟然這麼去強逼小夏，就恨不得回到過去，給那時候的自己幾個耳光。


  只是，他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再對安夏說出這一聲對不起了。


  好在，景行沒有來。


  只要景行還好好的，他一定會代替自己，好好地照顧小夏。


  腦海中，無數畫面一一閃過，最後，終究是定格在了三十年前的那場相遇。


  姜正恍惚間彷彿看見那個善良美麗如同天使的女孩子，微笑著朝他走了過來。


  他已經迫不及待，要去和她相遇了。


  「老大！有人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驚呼響了起來。


  「誰？」傑恩放下刀，看向了海灘。


  有人來了？


  姜正一點都沒有死裡逃生的喜悅。


  他的心驟然一跳，猛然看向了海灘的方向。


  海灘處，兩個影子越來越近。


  在月光的照耀下，影子從模糊到清晰。


  姜正最後看清。


  這兩個人，竟然是顧景行和王城。


  姜正的瞳孔猛然一縮。王城就是王警官。


  除了景行，他竟然也來了。


  傑恩不由笑了起來，他好整以暇地看了一眼姜正；「當初，你們中有五個倖存者。十年過去，五個人中，又有兩人一死，你們三個，就是最後的倖存者了。雖然我的主要目標是顧景行，但是你和這個姓王的，我也沒想放過。姜正啊姜正，我只能說，你是一個不錯的誘餌，而那兩個人，都太過重情誼，我不過放出了你在我手裡的消息，他們竟然就真的來了。」


  姜正死死地咬住牙，半晌，他才冷聲說道：「你無恥。」


  「多謝誇獎。」傑恩一臉輕鬆：「很快，你就會知道，無恥的人，才能笑到最後。」


  他看了一眼海灘上的兩個影子，嘴角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靠岸，放下梯子。」


  游輪慢慢靠岸，顧景行和王城順著梯子走了上來，最後，站在了甲板上。


  姜正看見兩人，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歲，「你們不應該來的。」


  王城笑了笑，神態平靜：「姜家主，當年的倖存者，就剩我們三個人了，我們不和他們做一個了結，他們就永遠放不下。這仇恨不結了，要是他們做出什麼衝動的舉動，到時候，可能許許多多的普通民眾，都要跟著遭殃。哪怕我死了，若是能換來他們的收手，這也是值得的。」


  王城的神情決然，一個小時前，他收到消息，傑恩說姜正已經在他手裡，他們要在這艘游輪上做一個最後的了結。


  他毫不猶豫地來了，而且從來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想要活著回去了。


  姜正也明白他的意思，不由沉默了下來。


  「是該做一個了結了。」顧景行倒是沒有像王城那麼慷慨激昂，他的神情始終淡淡，讓人探究不到他內心的想法。


  「我的人就在這裡，我的命就儘管拿去。我這條命，反正不值錢。」王城認真說道：「你要怎麼折磨我都沒有關係，但是，我想你能夠在我身上出夠氣，放了姜家主和顧老大。」


  傑恩看了他一眼，笑著鼓了鼓掌：「可真是令人感動的真摯感情。可惜，蠢得有些過分了。你看姜家主和顧景行，就不提這些廢話。他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們三個人，今天，一個人都逃不了。」


  王城嘆了一口氣，「你到底想要怎麼樣？殺了我們？」


  「不不不，這就太便宜你們了。」傑恩的目光，慢慢放在了顧景行身上；「尤其是，太便宜你了。」


  顧景行挑了挑眉：「哦？」


  他的樣子，太過從容，絲毫不像是陷入絕境的樣子。


  這樣的鎮定，讓傑恩很是不滿。


  他冷笑了一聲：「顧景行，當年的事情，你是罪魁禍首。我的哥哥，我的屬下，還有龐大的事業，通通都毀在你手中。這之後，你竟然還逍遙了十年。好在，你欠我的所有，今天都要還回來。」


  顧景行平靜地看著傑恩：「怎麼還呢？」


  顧景行還是一點都不慌的樣子。


  傑恩整個人都不由煩躁了起來，他故意露出了一個陰沉的笑容：「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我給你們一個活下來的機會。」


  他示意手下人拿上來一杯酒：「你喝了這杯酒，然後，和我進行一場搏鬥。你若贏了，我就放你們走。你若輸了，我就要了你們所有人的命。」


  他咧了咧嘴，牙齒寒光閃閃。


  顧景行看了一眼這杯酒：「酒里有什麼東西？」


  傑恩輕笑，看了一眼姜正，「這個姜先生應該知道。」


  姜正的眼神瞬間變了，他忍不住說道：「景行，不能喝。喝了這杯酒，你會渾身無力，嚴重者甚至暈厥。」


  他會變成自己此刻這樣的狀態。


  這種狀態下，他連站穩都做不到，更不用說，和傑恩殊死搏鬥了。


  「喝嗎？」傑恩挑釁地看了一眼顧景行。


  顧景行挑了挑眉，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痛快。」傑恩眉頭一動，話音落下的同時，已經發動了攻擊。


  他給顧景行喝的劑量，比給姜正的還要重很多。理論上，顧景行現在，就已經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所以，傑恩所謂的搏鬥，其實只是想要單方面羞辱顧景行一下。


  傑恩的拳頭來的很快。


  顧景行皺了皺眉頭，腿部微微有些發軟，但他還是搖搖晃晃地躲開了。


  「不錯，竟然還能動彈？」傑恩的嘴角露出一絲獰笑，再次發起了攻擊。


  他的拳頭如同疾風驟雨一般，毫不留情。


  顧景行還是那搖搖晃晃的樣子，可是每次，總是能險而又險地躲開。


  如是幾次下來，反而是傑恩的氣勢有所下降了。


  傑恩的心裡甚至有些驚疑不定。


  這樣的劑量，普通人應該早就動彈不得了才對。


  可顧景行竟然還能進行這樣精確的躲避。


  顧景行又不是什麼經過專業訓練的軍人，他這十年來，大多數的精力，應該放在商業上才對。


  他是怎麼把體能和意志力，保持到這個狀態的。


  傑恩焦躁了起來，想要速戰速決了。他猛然撲向了顧景行，手掌直衝他的咽喉而去。


  顧景行卻又一次，搖搖晃晃地躲開了。


  傑恩心頭一凜，攻勢都停頓了一瞬間。


  顧景行的眸中，驟然閃過一絲寒光。


  就是現在。


  他一個反手抓住傑恩的手腕，瞬間將他甩到在地，然後，他用膝蓋，直接抵住了傑恩的喉嚨。


  傑恩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得。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顧景行。


  要不是剛剛他親眼所見，他甚至都要懷疑，顧景行到底有沒有喝下那杯酒。


  「認輸嗎？」顧景行冷淡地問道。


  他身體的力量在飛快地流逝著，可他從容淡定的樣子，卻絲毫不像是一個被下了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