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糾結

  「小瑜，怎麼回事？你怎麼不讓我說。」姜正微微皺眉：「景行竟然不記得他娶妻了，他的記憶，肯定出現問題了。」


  「爸。」姜瑜溫聲說道：「王伯伯之前就說過，他的腦袋在爆炸中遭遇了重創，可能會留下一些後遺症。我猜，忘記了安夏，可能就是王伯伯所說的後遺症了。」


  姜正也明白這一點，他不由看了一眼姜瑜：「你想說什麼？」


  「爸。」姜瑜的聲音更加柔和了：「我只是覺得，他忘記了顧夫人，反而是一件好事情。」


  姜正露出了一個不解的神情。姜瑜是他八年前收養的孩子，這孩子，一向乖巧可愛，溫柔單純。他一直覺得，自家女兒是一個一眼就能看透的人。


  可是現在，他倒是有些不明白姜瑜的意思了。


  怎麼顧景行的記憶出現問題，反而是好事情了？


  「顧夫人被那個恐怖組織綁走了，至今沒有消息。以那個組織仇恨顧先生的程度，顧夫人，怕是凶多吉少。」姜瑜說道。


  姜正不由沉默了。


  事實上，安夏生還的可能，已經近乎於零。


  「我們都知道顧先生和顧夫人伉儷情深。他若是還記得顧夫人，得知這樣的消息，你猜他會怎麼樣？」姜瑜說道。


  姜正名抿了抿唇，微微苦笑：「他會崩潰。」


  「是啊。他肯定會崩潰的。」姜瑜柔聲說道：「顧夫人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也不能逆轉時空去改變。與其讓顧總想起妻子傷痛欲絕，不如乾脆讓他忘記了。」


  姜正的眉眼動了動：「可是，他現在只是一時記憶受損。他遲早會想起來的。」


  「這可未必。」姜瑜露出了一個自信的笑容：「他忘記了安夏，我們只要在他回夏國之前，把安夏的痕迹清理乾淨。這樣，缺乏信息的刺激，他這輩子，都不會想起安夏來。」


  把安夏的痕迹清理乾淨？


  姜正看了一眼姜瑜，神情有些複雜。


  安夏是流量明星，又和顧景行有過許多的過往，要清理乾淨她存在的痕迹，談何容易？

  但是，也未必就不能做到。


  若是知道顧景行還活著，夏國那邊，應該也不想要一個情緒崩潰的顧景行。說服政府出面的話，可以讓安夏的痕迹，徹底從網上消失。


  至於現實中，就需要找顧家人配合，幫忙清理掉安夏的痕迹。除此之外，以後顧景行有可能接觸到的任何人，他們都需要和對方說好，讓他們不要提起安夏的事情。


  若是這樣長年累月下來，安夏這個人，很有可能會被生生抹去。


  而缺乏信息來源的顧景行，也的確可能會從此忘了她。


  姜瑜這想法，真的是……夠絕的。


  姜正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爸，你怎麼這麼看著我？」姜瑜被姜正看的有些彆扭，不由說道。


  姜正猶豫了一會，說道：「你實話告訴我，你提出這樣的建議，就沒有私心嗎？」


  姜瑜愣了一下，臉色有些微紅：「爸，你說什麼呢。」


  姜正卻已經確定了什麼，他皺了皺眉頭：「你和他這才第一次見面，而且，他一直還是昏迷著。你這是怎麼對人家起的心思？」


  「爸，不是第一次見面。」姜瑜有些著急地說道。


  「哦？那你不否認你對他起了心思？」姜正挑了挑眉：「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眼見是瞞不過去了，姜瑜低了低頭，低聲說道：「我……我八年前就見過他了。」


  「八年前？」姜正愣了一下。


  姜瑜無意識地攪動了一下手指頭，然後說道：「爸，在你收養我之前，我就見過他了。當時，我的親爸爸，是為了救他而死，後來舉行葬禮的時候，他出現了。」


  姜正愣了一下，他當時完成了任務，立刻先回了一趟啟國，收養姜瑜，是之後的事情了。姜瑜生父的葬禮，他正好錯過，沒能參加。


  姜瑜的眸底，閃過了一絲回憶的光芒：「當時我父親犧牲，國家撥了一筆賠償款。我一個小女孩，年紀又小，這筆錢說是給我，可我根本守不住。那些叔叔伯伯們，在葬禮上就發難，這個問我借錢，那個要我掛到他們家戶口去。他們的說辭千奇百怪，可我知道，他們的目的，都是對準了那筆錢。當時，被這群人包圍著，我手足無措，根本不知道怎麼辦好。然後，顧景行出現了。他那時候比我也大不了幾歲，卻已經很有威嚴。他三言兩語就穩定了局勢，還讓我的那些親戚，再也不敢打這筆錢的主意。後來，他又出現過幾次，每次，都幫我解決了當下最迫切的問題。他當時還提出來，說如果我願意的話，可以讓他的父母收養我。」


  「你沒同意？」姜正有些好奇。


  姜瑜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我……我不想當他的妹妹。」


  那時候的她，懵懵懂懂，並不清楚這樣的心情，到底是為了什麼。


  她當時，甚至以為，自己是怨恨顧景行的。畢竟，自己的父親要不是為了救他，未必會死。


  後來姜正來夏國，他沒有孩子，又憐惜她沒了父親，就提出收養她，讓她跟他一起去啟國。


  姜瑜答應了下來，和他一起來了啟國，成為了姜家的小公主。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慢慢發現，離開了夏國之後，她反而有了些少女心思。


  那時候，她才明白，原來她對顧景行的感情，根本就不是怨恨。


  姜瑜明白了，可也晚了。


  她突然來了啟國，還切斷了她和顧景行之間所有的聯繫方式。哪怕她想要聯繫顧景行，也是做不到了。


  後來顧景行越來越厲害，越來越有名，她曾經許多次在商業雜誌上看到他。


  她想要去找他。


  可他那麼耀眼，她說是姜家小公主，其實只是一個養女。姜瑜有些自卑，有些不敢出現在他面前。


  時間，就這麼拖著拖著。


  等她終於忍耐不住，決定要鼓起勇氣去見他，和他說清楚當年的少女心事時。


  顧景行卻已經有了女朋友。


  她所有的勇氣，瞬間煙消雲散。


  那段時間，她天天關注夏國的八卦新聞。


  她看著他毫不遮掩地寵著護著一個女人。


  看著他無條件地相信她。


  看著他愛她娶她。


  姜瑜終於，慢慢死心，絕了去見顧景行的想法。


  她好不容易放棄了，可命運卻開玩笑的，又把他送到了她面前。


  當時，看著昏迷不醒的顧景行。


  她隱隱約約有一種感覺，這，大概就是宿命。


  是命運，註定她要和顧景行重逢。


  這許許多多的心事，都藏在姜瑜的內心深處，她沒有說出來，可她格外嬌俏的神情，卻證明了一切。


  姜正不由微微有些頭疼了起來。


  姜瑜！她居然喜歡顧景行？

  而且還喜歡了這麼多年。


  他作為她的父親，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小瑜，我看景行，根本就不記得你了。」姜正忍不住說道。


  姜瑜的臉色白了白，低聲說道：「畢竟是八年了。我剛來啟國的時候，爸爸你也知道，營養不良，頭髮發黃，可憐又瘦小。現在的我，和那會完全是兩個人。他不記得了，也是正常的。」


  雖然是正常的，可他真的一點都沒認出來她，姜瑜的心情還是有些低落的，但她強撐著不想表現出來。


  「小瑜，那你現在想怎麼樣？」姜正試探性地問道：「就算他不記得了，可他畢竟是有妻子的人。哪怕安夏生死未卜，可只要一日沒有確切的消息，顧景行就一日是有婦之夫。這一點，你應該明白的？」


  姜正的意思，好像並不支持她。姜瑜有些措手不及，不由心亂了起來。


  良久，她才知道：「爸，我可以等。」


  她原本已經放棄了，老天爺卻把顧景行又送到了她面前。


  這就是緣分。


  上天註定他們有緣。


  她放棄過一次他們之間的緣分，絕不會放棄第二次。


  姜瑜的樣子，完全是不打算改變主意了。


  姜正不由有些頭疼了起來。


  「爸，先不管我的事情。」姜瑜趕忙說道：「我提議暫時瞞著顧景行安夏的事情，這真的是為了他好啊。你想想，他剛剛受了這麼重的傷，能承擔得起安夏被抓走這樣的噩耗嗎？他要是一時激動，牽動傷口，造成傷勢惡化怎麼辦？」


  姜瑜這話說的很有道理。


  姜正不由嘆了一口氣，「你讓我想想。」


  姜瑜和他，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可他沒有妻子，也沒有自己的孩子，姜瑜對他來說，就和親生女兒是一樣的。


  照理說，姜瑜喜歡顧景行，顧景行又是一個很好的對象，他應該支持自己的女兒才是。


  但姜正莫名的，有些過不去心裡這一關。


  他想起他派去救援的人，事後跟他說的話。


  這些人，很少會佩服人，可他們彙報的時候，卻異口同聲，都提起了安夏，而且眼中充滿了欽佩。


  他們說，顧夫人一個弱女子，整整挖了六個小時的土，手掌全是血，都沒有喊過一聲疼。


  他們中還有人拍了照片。


  姜正自己也看了照片。


  照片上的安夏跪在瓦礫間，神情疲倦，眼睛卻亮的像星辰。


  當時，看著她這個側臉，姜正幾乎想要立刻告訴她，顧景行其實還活著的消息。


  這個衝動只是一瞬間，姜正很快按捺了下來。


  但他心中，十分認可安夏和顧景行之間的感情。


  可現在，姜瑜隱隱約約表現出來一種想要趁虛而入的想法，姜正不由就有些糾結了。


  他到底，是該幫著抹去安夏的存在，還是該幫助顧景行恢復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