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濁靈體
囚海的星空最是多變，剛剛還沒幾顆星星，到了深夜，竟然如螢火蟲一般偷偷出現。
星空之下，大龜島上的少年背對著三位先生，內心滿懷期待，卻不知道背後的三人已經癱倒在了地上。
只要閉目仔細感應，便能看到被大壩圍著的心泉，正有泉水從石縫裡流走，正是它們形成了泉元的屬性形態。
「幾位先生，我到底是什麼靈體？」
背後一陣沉默，許久后還是燕環兒第一個發出聲音。
「青兒，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雖然事實很殘忍，但我們相信你可以承受住的。」
岳青咧嘴一笑，「姑姑你太小瞧我了，不就是個混靈體嗎？我可以跟二先生學習本事，以書法和良藥來造福百姓！就是不知道我是哪種混靈體？」
身後繼續沉默。
「星月靈體？日月靈體？還是星日靈體？」
這下岳青有些納悶了，雖然他最開始的期待很高，但他心態極好，自認即便是混靈體他也能靠幾位先生的教導踏上仙途，但三位先生不說話是幾個意思？
少年突然轉過身來，看到了癱倒在地垂頭喪氣的三個先生。
燕環兒眼睛有些紅，光頭大漢耷拉著眼睛，就連二先生也捋著鬍子嘆著氣。
「姑姑，難道我沒幾天活頭了？」
「呸呸呸！」燕環兒白了一眼，「青兒，接下來的事實很殘酷，但你不得不承認它。」
她微微一頓，在看到岳青點頭后道：「兩種靈體的混合便讓靈體的屬性不純，難以真正發揮泉元跟身體的契合，那三種靈體呢？」
「三種靈體！」岳青大驚，「難道，我便是那三種靈體的混合？」
「沒錯，這叫濁靈體。」
燕環兒拍了下岳青肩膀安慰，「濁靈體並不算稀奇，在囚海的其他地方，普遍都是濁靈體，但我們最詫異的是，你平日喝了那麼多靈血，又有大先生親身指導，泉元至純至美，可謂打好了最堅實的基礎，怎麼會變成最差的濁靈體！」
濁靈體！
污濁的濁！
最差的！
這幾句話在岳青腦子裡回蕩，他一向堅強，但在得知自己是濁靈體的一剎那，十二年所期待的夢想，第一次覺著那樣遙不可及。
什麼踏上仙途？
什麼守護書堂？
什麼造福百姓？
什麼登山昆崙山，離開這個被詛咒的囚海！
這一切都顯得無比艱難，一個濁靈體又怎能達到這樣的成就？
少年閉目許久，滿臉沮喪地朝著燕環兒說道：「姑姑，你們會不會不要我了？你是不是要把我捏成女孩子當丫鬟？」
「傻孩子，你是姑姑的心頭肉，是幾位先生的未來，又怎麼會不要你？」
燕環兒本來挺沮喪的，但一下子被這話逗樂，摸著岳青腦袋笑個不停，只是笑容中帶上了淚珠。
這時候光頭大漢突然跳起來，指著閉著門的木屋揮手，二先生眼珠子一轉，也跟著指破舊木屋。
「你們是說老大能有解決辦法？」
燕環兒彷彿看到了希望，心急如焚的她彷彿看到了救命稻草，飛一樣衝進了對面屋子。
咔嚓！
木門被一下子撞碎，少婦模樣的燕環兒差點滾進屋子，最後在一個高瘦男子的棋盤面前停下。
「老大老大，青兒他……」
「請出去。」
一聲淡淡的聲音傳來，燕環兒的話戛然而止，乖乖退後到了木門以外，而屋裡的男子依舊手持黑棋，盯著棋盤一動不動。
接下來是綿長的安靜。
唯有地上的蛐蛐，以及隔壁毛驢的呼嚕聲清晰可辨。
幾個人一動不動，四個人眼巴巴地等著屋裡的一個人，要是換做平日的燕環兒早就大發雷霆甩手走開，但現在為了岳青，又是在大先生面前，一向不安穩的她竟然足足等了大半夜。
朝陽剛至，雞窩裡的禿毛雞便扯著嗓子尖鳴。
陽光斜插進房間，灑在那高瘦男子的臉上，整齊的束髮將他映得高貴而淡然。
咚。
一生清脆的響聲，黑棋終於落在了棋盤。
岳青看過去，棋盤上現在只有兩個棋子而已，他不禁佩服大先生的謹慎和深謀遠慮，剛開始下就考慮了如此久。
束髮男子站起來，左手還是背在身後，右手的袖子還是耷拉著，步履沉穩，站在了破碎的木門外。
「何事？」
燕環兒著急道：「老大，青兒他的泉元有點差，竟然是濁靈體，我們不知道改變屬性的方法，您可得幫幫他！」
岳青將身子轉過來，背後的圖騰還有青煙在連續變化，只是隨著圖騰力量的減弱，青煙的形態也有些不穩。
大先生看了一眼，淡定道：「靈體屬性，唯有真正的仙人才能改變，還要在迎仙之前動用大量靈藥，恕我直言，青兒的靈體無法更改了。」
「什麼！」
燕環兒一下子萎掉，她臉上的白皙的皮膚露出褶皺，想必是悲傷導致捏骨術出現了問題，用不了多久就能露出真容。
旁邊的人瞪大眼睛看去，大先生雖然在昂首看太陽，但眼角的目光也瞥過去，三個大人一個小孩都在期待著燕環兒的真容出現。
就在外表的皮膚即將塌陷脫落時，女人回過神來，轉過頭在臉上捏了捏，再回過頭時已經變成了一個充滿皺紋的老嫗。
幾個人同時露出失望，二先生捋著鬍子，四先生低頭撫摸鎚頭，大先生一本正經地看太陽，岳青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了笑。
「青兒啊，以後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姑姑就變給你看好不好，就當補償你的缺陷了。」老嫗的聲音充滿滄桑。
岳青還是笑，沒有將內心的沮喪表現出來。
最差最普通的濁靈體，便無法發揮泉元的特色，做不成體修，練不了劍法刀法，還無法操控傀儡機關。
未來的他將會是個普通人，努力修鍊到太武境，用泉元打打獵捕捕魚，贍養幾位先生，再讓姑姑變個好看的女孩子陪讀陪吃陪過日子，平平淡淡地過這輩子。
看到少年微笑實則失望的表情，幾位先生都難受至極。
東方的太陽完全出來，整個大地被照得微紅，大先生抬頭看了看，那座巍峨的昆崙山又出現在了天空。
「我何時說過濁靈體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