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囚海少年
每到七月,囚海便有數不盡的海魚和陽光。
烈日下曝晒的海魚,無論大小,只要撒上鹽巴或蜂蜜,統統都能變成口中美味。
在囚海大龜島。
一塊巨大礁石像烏龜腦袋一樣探出來,其上便晾著密密麻麻的海魚,大部分已成魚乾,只有兩三條還在執著地蹦躂。
魚乾中間,則是一捧已經熄滅的火堆和大片啃剩的魚骨,外加一個正在酣睡的少年。
他皮膚略黑,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衣不遮體像個野蠻小子,但眉宇間透著純真,熾熱的陽光並未擾到他的清夢,鼾聲和海浪的拍打聲混在一起,竟有幾分默契。
「不好,又睡著了!」
傍晚的海風多了些涼意,少年猛地睜眼,蹦起來,褲子還沒提就著急往天上看,藍色的天上掛著一座巍峨高山,西側是殘陽,東側則有一盞彎月。
日月同空,天有異象!
但少年又在天上尋找了很久,最終失落地低頭,順手提上了褲子。
「大先生說,在昆崙山周圍有日月星三體同空的異象,才是仙人降福的最好時機,這日月已經出現很多次了,那星星呢?就不能來一顆星星!」
少年嘆氣。
要想修仙,最開始的迎仙必不可少,只有被仙人降下福澤后才能在體內形成心泉,才能開始漫長的修鍊之路。
但遇到一個仙人是何等艱難!
他已經在這烏龜島腦袋上等了兩個多月,餓了便烤魚,渴了便飲雨水,脖子都要仰斷,日月同空倒是看過幾次,但三體同現的情況始終沒有遇過。
「大先生該不會忽悠……不!一定不會騙我的!」
少年想到那個滿臉正氣的男人,重新恢復堅定,盤膝而坐,拾起了地上的一本藍色冊子。
這是大先生所留,很厚足有幾百頁,但實際每一頁的文字都是一樣:「日月同空,一星當中,仙人降幅,五寶化龍。」
以他這些年在書堂受過的教導,斷然不會搞錯這幾句話的含義,而幾位先生執意讓他到烏龜腦袋上等,也必有原因。
馬上就要天黑,太陽一旦落下,三體同現便又成奢望,少年著實無聊,看向海中。
夕陽入海,波光如鱗。
一艘兩丈長的扁舟緩緩而來,不算寬敞的船板上立著一男一女,均是十四五年紀,穿著得體,男的相貌俊朗,女的清麗絕俗。
扁舟直衝烏龜腦袋,卻在距離海岸剛好十丈處停下。
「伊妹,就是這小子要挑戰咱整個落凰島的武者。」英俊少年毫不避諱地指著礁石,滿臉討好跟少女解釋。
「哦?他就是岳青?」伊姓少女抬頭看了一眼,看到少年不太整齊的衣服,神色中露出一絲不解,「他打算在這裡迎仙,意味著連心泉都沒開,這點實力卻要挑戰整個落凰島?十年之約,幾位長老真的有這種可笑的約定?」
英俊少年咧嘴一笑,故意朝著礁石大聲高喊:「師妹有所不知,當年這岳青剛剛兩歲便能力劈巨石,那時候書堂的幾個傢伙都對他信心滿滿呢,誰知道這都十年過去了,連心泉都沒形成,當初的約定便也成了笑話,依我看用不了多久,他們這五個老賴就得離開大龜島!」
礁石上的岳青眉頭一皺,十分不滿地糾正:「兄台可是說錯了,我家是四個老賴,一個小賴,外加一頭脾氣暴躁的毛驢,至於會不會離開,那得看你們能不能打過我這個小賴了。」
「猖狂!」
英俊少年滿臉氣憤,想要上前動手,卻低頭看了看海面冷靜下來,「我不中你的計,要不是這大龜島自帶的十丈結界在,你能活得過今天?」
大龜島形如烏龜,面積不算大,整個海岸線被一道十丈結界圍住,外人難以接近,很是神秘,這也是落凰島眾人想要用賭約來吞併大龜島的原因。
岳青升起篝火,順手用竹籤挑了魚乾來烤,撒上鹽,很快便有魚香撲鼻,對面的少女偷偷咽了口水。
少年拿著烤魚朝對面晃了晃,狠狠咬上一口道:「結界就跟這烤魚一樣,你們只能眼饞卻吃不著,沒錯,我就是靠結界活下來,你又能奈我何?」
「你!」
「師兄莫跟這種人爭辯。」少女輕閉了下眼睛,往後低頭看了一眼,那英俊少年眼尖,趕緊用袖子擦乾淨船板,少女反覆確定沒有灰塵后才坐下。
海風愈發涼爽,吹著礁石上的冊子嘩啦直響,少女已經開了心泉,目力極好,突然蔑笑。
「這就是書堂的書吧?你在這看了兩個多月,到頭來一無所獲,真不明白你那大先生讓你讀書有什麼用。」
「師妹說的對,讀書能讓人開啟心泉嗎?能讓仙人垂青賜福嗎?能讓人走上仙途巔峰嗎?」
岳青叼著嘴裡的魚刺,砸巴了下嘴,拿起冊子打了個哈欠,「不讀書的話我能睡得著?睡不著,讓我在這憋死?」
「真有出息,竟是為了睡覺,我果然高看了你!」
伊姓少女輕蔑一笑,整理了下被海風吹亂的垂髮,但在看向對岸時,意外看到那邋遢少年將褲子褪下,上衣也一併掀起,陽光落在那裡是如此刺眼。
「你脫褲子幹嘛,沒有教養的無賴!」
岳青不以為然,搖頭看天,「大先生教我做人要表裡如一,這倆月腦袋脖子都晒黑了,不脫褲子曬下如何做到表裡一致!你為何說我沒教養?」
伊姓少女偷偷看了眼,隨即厭惡地偏過身子,「書堂名不虛傳,大先生把你教的這麼優秀,其他幾個先生豈不是很無聊?」
她本想嘲諷一頓岳青所在的書堂,卻沒料到對岸少年竟一下子蹦起,拍著後腦勺有些興奮地喊道:「姐姐提醒的真及時,我差點忘記三先生囑咐的要緊事了!」
說著他在少女目瞪口呆的表情下,挺起腰桿,一道暖暖的水流從礁石而降,遠遠地落在了下面的海里。
礁石本就夠高,岳青也是憋足了勁一瀉而出,加上海風協助,對面少女頓覺有水珠濺臉,慌裡慌張地後退,開了心泉的她竟噗通一聲掉進海中。
那英俊少年更是不知所措,想要伸手去撈,卻感到背後一陣發涼,回頭一看,竟是一道水龍衝天而,而在龍頭位置的天空,一顆明星耀眼奪目!
「乖乖,真的讓他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