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笑笑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她醒來的時侯著實嚇了一大跳,因為實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這是一間金碧輝煌的房間,陳設十分富麗,眼簾上方是鏤金的壁燈,柔和的燈光透過鏤空的花朵圖案灑落下來,讓人覺得溫暖而舒適。這還不算,讓她更不能接受的是,緊緊貼著她,把身子蜷做一團和她一起躺在這張巨大的歐式大床上的人竟然是林以墨,那家夥竟然還睡得挺香,還把下頜隔到了自己肩膀上!平常總是波光粼粼的眼睛緊緊合著,烏黑纖長的睫毛像是倦極的蝴蝶翅膀柔和垂下來,他怎麽能睡得這麽安詳?


  她砰一聲便彈了起來,這一動,讓手腕一陣刺痛,怔怔地望下去,發現在自己的腕子上吊著細細的輸液管……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笑笑先是茫然,繼而昏倒前的一幕潮水般上湧了上來:不住晃動的小熊公仔、絆倒她的鞋子、緊張得近乎神經質的婉怡,還有溢出她嘴角那抹刺眼的紅……她馬上覺得腦子嗡嗡作響,牙關也止不住地打起戰來,最好的朋友和情人聯手出軌,這樣可笑的事情竟然發生在自己身上,在平安夜這個喜慶的晚上,他們送了她一份完美的Christmas presents,他們舉著鋒利的刀刃淩遲她的心——簡直就是一場荒唐而可恥的噩夢,讓人痛不欲生!

  笑笑無力地重新跌到枕頭上,傷心、屈辱、絕望、憤怒嗜咬著她的心,她死死咬住嘴唇,才能讓自己不尖叫、不咒罵,但是淚水還是像無法抑製的潮汐般洶湧而下。


  “醒了啊?”笑笑發出的聲響讓林以墨醒了過來,他翻了個身,一骨碌爬到笑笑邊上驚喜地問,嗓音不若平常清雅,有些沙沙的。


  笑笑不能容忍自己的倉惶狼狽被別人看到,連忙一把將胳膊環到額上遮住臉,她用力太猛,掛在手上的針頭一下被扯落,血珠子一滴滴地滾了下來,觸目驚心。林以墨呆了呆,馬上伸手按住她的手,低低叫道:“你不要這樣!”


  她想要甩脫他的手,卻掙不開他的掌握,他抓得那樣緊,好像生怕一鬆開手她就會逃到天邊去一樣。笑笑無力地扭曲一會兒,最終放棄反抗,開始像隻小動物般嗚咽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連你……也欺負我……”


  林以墨輕輕將她的手放下去,不解地問道:“為什麽……這麽傷心呢?為了背叛你的兩個人這樣流淚,值得麽?”他慢慢俯下身子,將嘴唇緩緩貼到她血跡尚未凝結的傷口上:“不要哭啊,笑笑……你在哀傷還是害怕?你怕失去他們以後就不會有人愛你了麽?”


  “不要怕,”他輕輕地說:“我會永遠在你身邊,你再也不用擔心背叛、欺騙、分離,世界上隻有我最愛你。”


  笑笑不再動了,她呆呆地看著天花板,過了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麽久,終於慢慢止住啜泣,麻木地問:“我睡了多久?是你把我弄到這裏來的麽?”


  “三天呢,”林以墨撒嬌地靠近她:“醫生說你急性肺炎,我嚇壞拉。”


  她看了他一眼,林以墨雪白的臉上有著難以掩飾的倦容和暗青的黑眼圈:“你一直陪著我?”


  “嗯!”林以墨像條小狗似的討好地看著她,似乎希冀著笑笑在他頭上摸一摸,讚他一聲乖。


  笑笑遲鈍地道了聲謝謝,慢慢撐起身子,將身上的毛毯掀開:“我的鞋呢?”


  林以墨拉住她的手腕:“去哪?”


  “回家,快考試了,要複習。”笑笑不帶什麽感情地回答。


  “你不生氣了麽?”


  笑笑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撐在床邊低低問:“生氣……又怎麽樣?傷心……又能怎麽樣?難道那樣就不考試不畢業了?”


  被父母送離身邊的時侯,她痛苦傷心過,可結局並沒改變;寄人籬下受人白眼時,她也同樣悄悄背地裏哭泣,可是日子還是要接著過;現在,她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了,又能怎麽樣呢?人生本來就是一個很無奈的存在,很多時侯很多事情,不是你能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就算受到再大的傷害,也不能像古時候的俠士一樣快意恩仇,更做不到對羞辱自己的好友痛快報複,那麽就隻能選擇萎萎縮縮地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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