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2、離別
兩人出了會議室並肩往自己的院子而去，冷颯偏著頭打量著走在自己身邊的傅鳳城。
傅鳳城停下腳步握住她的手低頭望著她沒有說話，冷颯輕笑了一聲上前一步摟住他的腰，抬頭道：「你要去打仗了。」這是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
傅鳳城沉默地點了點頭，「我會儘快回……」
「要注意安全。」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很快又沉默了下來。
冷颯靠在他胸前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道：「要注意安全。」
傅鳳城點頭道，「我知道，不用擔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冷颯輕嘆了口氣道，「可惜爹不讓我跟你一起去，算了…爹說得對，小石頭還小，總不能我們兩個都走了把他丟給祖父和外祖父外祖母，留守兒童不好當啊。」小石頭最多只能算是留守嬰兒，怎麼感覺更可憐了？
傅鳳城抬手輕撫著她的髮絲，柔聲道，「颯颯，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冷颯還想說什麼，最後卻也只能沉默了下來。
如果她跟傅鳳城一起或者她自己去的話她都不會這麼擔心，但是傅鳳城一個人上戰場她心裡卻總也難以安寧，哪怕她明知道傅鳳城身手比她好，打仗更比她厲害得多。
我果然很愛他，冷爺默默在心中想著。
雖然傅督軍已經決定要出兵嘉州了，但真正要出發卻也不是立刻就能成行的。
嘉州畢竟是梁家的地盤，距離遙遠傅家也不可能靠突然偷襲就能成功擊敗曲靖奪回嘉州，只怕反倒會給人留下傅家趁人之危搶梁家地盤的印象。
到時候出工出力自己撈不著好反倒惹上一身腥的事情傅督軍是不會做的。
因此傅督軍第一時間還是向京城發了電報，要求京城一起出兵救援梁家。京城軍部現在以第三第四集團軍為主，剩下的不是元氣大傷就是需要戍守邊關，最慘的當初直接跟著任南硯起兵的兩個軍更是險些被取消番號，現在哪裡還能騰得出兵力支援梁家？
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次的事情明顯是孫良那邊挑起來的，孫良來勢洶洶誰輸誰贏也不好說。
京城的反應傅督軍早有預料也並不生氣，倒是龍家當即表態願意出兵支援嘉州。不過這也只是個表態而已，倒不是龍嘯沽名釣譽，而是龍家和嘉州之間隔著老遠不說，京城那邊也絕不會讓北四省軍跨進京城的地盤一步，更不用說讓他們通過了。
所以這事兒最後還是得落到傅家身上，同時傅家想要趁機吞併嘉州的傳言也隱隱開始發酵。
傅家也不閑著，同一時間孫家勾結大胤和尼羅人的傳聞更是甚囂塵上，傳得比傅家這點事情熱鬧多了。
甚至包括京城在內許多地方的年輕人都開始組織起來抗議孫家叛國之舉。不過這些雖然熱鬧短時間內也對孫家造不成什麼實質傷害，孫良在西南勢力穩固，而且也沒有人能拿出他通敵叛國的確切證據。就算真的跟宋家開打，最多也只能算是趁火打劫。
外面鬧得轟轟烈烈，傅家上下卻都在緊鑼密鼓地準備著。
接連兩天傅督軍和南六省一眾將領都在不停地開會，嘉州的各種消息源源不斷地傳來，總之都不是什麼好消息。
傅督軍不讓冷颯陪同傅鳳城一起前往嘉州，但每次開會卻都將冷颯叫上了。冷颯雖然也被授了銜，但並沒有正式在軍中任職，如今掛的是顧問參謀和特聘教官的職。而且按她的級別原本也沒有資格出席這種中將以上級別的會議，但與會的一眾將領們卻沒有任何人反對，似乎大家都默認了冷颯可以參加這樣的會議。
三天後，南六省軍終於準備妥當整裝待發。傅督軍下令由南六省第五軍章同將軍率領第五軍和傅鳳城率領的第一軍前往嘉州，這次出兵的總指揮還是傅鳳城，章同任副總指揮。
對這個安排章同也沒什麼意見，他也是早年跟著傅督軍南征北戰的心腹，資歷雖然不及姚觀宋伯昂這些人，卻也是南六省軍中數得上的人物，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倚老賣老。
深夜，傅家的後院里依然有許多人沒有入睡。
明天一早大軍就要出發了，冷颯的心情卻有些沉重。
冷爺自問並不是一個黏黏糊糊的人，但真到了這個時候才發現她竟然真的很捨不得傅鳳城離開。他們結婚馬上就要兩年了，仔細想一想這兩年竟然從來沒有分開過。
這種不舍，跟與家人與朋友戰友分離是完全不同的感覺，讓冷爺的心情變得十分糟糕。
房間里，冷颯正坐在沙發上拆裝手裡的槍械，跟前的茶几上擺放著好幾把各種樣式的槍械。
心情不好的時候冷颯就喜歡擺弄槍械，而眼前這些都是傅鳳城平時慣用的。
準確的說傅大少是個全能型選手，幾乎沒有什麼他用不了不擅長的武器，但他跟冷颯一樣依然會收集一些自己更中意或者性能突出的武器。
傅鳳城抱著小石頭從裡間走出來就看到她正在裝一把槍，纖細的手指翻飛幾乎不過十秒便有一把完整的槍就出現在了她的手中。
「這把槍是去年我親自改的，研究院那邊還沒有決定要不要定型量產，你覺得怎麼樣？」冷颯問道。
傅鳳城點頭道，「非常好，比原本的性能提高了很多，研究所那邊之所以沒有決定量產，是他們想先緊著步槍和其他槍械，不是槍的問題。」
冷颯點點頭，她也知道戰場上手槍畢竟比不上其他槍械和武器。
冷颯將手裡的槍放在一邊，又拿過旁邊的一把軍用匕首放到一起然後才抬頭去看傅鳳城。
傅鳳城走到她身邊坐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心，「很快就會結束的，別擔心。」
冷颯笑了笑，握著小石頭的小手捏了捏。已經很晚了小石頭雖然還沒睡著卻也已經有些困了，只是睜著水汪汪的眼睛望著她。
冷颯道，「我不擔心，槍和刀都是我仔細挑選保養過的，明天記得帶上。」
傅鳳城點頭，叫來了奶娘將眼睛已經半眯起來的小石頭抱走，才伸手將她摟入懷中，「後面這段時間，要辛苦夫人了。」
冷颯抬頭看著他，笑道，「我在家裡辛苦什麼？操心你自己吧。」
傅鳳城搖搖頭道，「父親讓你留下，是希望你能給他幫忙。我將蘇澤留給你，不要累著自己。」雖然夫人總說自己懶，但一旦真的有事卻總是要竭盡所能做到最好。顯然有些過於追求完美，這倒不是不好，只是會很辛苦。
冷颯眨了眨眼，「我？幫督軍……」她覺得還不如讓她出去打仗傅鳳城留下來靠譜。
傅鳳城沉聲道，「父親去年受的傷雖然好了，但畢竟還是……」冷颯明白，傅督軍畢竟已經年近六旬，當時也傷得十分兇險。
雖然後來看似痊癒了，但這個年紀的人又哪裡有年輕時候那麼好的恢復能力？只怕多少還是落下了一些毛病，而這些事情卻是萬萬不能讓外人知道的。
冷颯道，「放心吧，家裡我會看著的。只有一點…自己注意安全，別受傷。」不等傅鳳城說話，就見冷颯已經雙手捧著他的臉笑道，「特別是，別傷了臉。不然…我就不要你了。」
「……」傅鳳城抬手握住了她捧著自己臉的手，挑眉道，「夫人這是覺得我好看么？」
冷颯大方地承認，「我一直覺得你很好看啊。」
這倒是，傅少夫人從來不吝於承認自己喜歡美色以及滿意傅大少的皮相。
「只喜歡我的臉？」傅大少似有不滿，冷颯趴在他肩頭笑得愉快中帶著幾分狡黠，「最喜歡臉，你難道不喜歡我的臉嗎？」傅少夫人可是雍城第一美人。哦，如今也可以算是安夏第一美人兒。
這個名號是那些報刊雜誌給取的，這當然不是說傅家大少夫人的臉蛋就真的美到打遍安夏無敵手了，而是如今整個安夏的年輕女子中她是最出名最美麗最耀眼的那一個。
傅鳳城盯著她笑吟吟地面容看了一會兒，微微抬起她小巧的下顎與自己對視，沉聲道，「得此絕色三生之幸，夫復何求？」低頭，輕輕覆上了那雙殷紅的菱唇。
俯身一把將人抱了起來，突然的懸空感讓冷颯反射性地勾住了他的肩頭。
傅鳳城抱起她走進了裡間，片刻後房間里響起了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音。
外間的燈依然亮著，暖黃色的燈光靜靜地照著桌上的匕首和槍械，火熱纏綿的聲音似乎讓原本匕首上的寒光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暖色。
窗外的院子里，紅色的玫瑰在月光下靜靜地綻放，迷人的花香在夜色中繚繞。
清晨天色未亮，傅鳳城從嬰兒房裡走了出來，袁映和奶娘正站在門口等著。
房間里，小石頭依然安穩地睡著並不知道父親即將遠行。
「大少。」
傅鳳城微微點頭道，「照顧好雲起。」
奶娘連忙點頭稱是，見傅鳳城從自己跟前走過去才鬆了口氣，與袁映對視一眼雙雙走回了房間里。
傅鳳城走進卧室，床上冷颯依然還在沉睡著。
淡淡的燈光下，精緻的面容顯得靜謐而美麗。微卷的長發披散在枕邊，露在外面白皙如玉的鎖骨上布滿了曖昧的紅印。
傅鳳城坐在床邊，眼神溫柔地望著床上的女子，慢慢俯身在那片優美的鎖骨邊落下點點蝶吻。
門外傳來兩聲極輕的敲門聲，「大少，該出發了。」
傅鳳城望著冷颯沉默了片刻才站起身來，取過放在旁邊的帽子戴上，又俯身將滑下來的薄被往上拉了拉遮住了她方才露在外面的肌膚轉身走了出去。
徐少鳴站在門口看著傅鳳城出來，抬手敬了個禮恭敬地道，「大少，該出發了。」
大軍出發並沒有什麼聲勢浩大的送別儀式，為了不引起過多的注意也是為了行軍時間安排，大軍在凌晨的時候就已經陸續集結出發了。
反倒是他們晚了一步得現在趕上去。
傅鳳城點了下頭道，「走吧。」
「是。」徐少鳴應道，側身讓開了路，傅鳳城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房門大步走了出去，徐少鳴立刻跟了上去。
房間里，原本沉睡的冷颯已經坐起身來。
蘭靜走進來看著她，一時間有些遲疑，「少夫人，大少已經向督軍辭行，要出發了。」
冷颯點點頭道，「知道了。」起身下床，隨意拉攏了有些鬆散的真絲睡袍朝著更衣間走去。
蘭靜有些不解，「少夫人，您怎麼不送一送大少呢。」這跟她印象中應該有的丈夫即將上戰場的離別不太一樣。
冷颯的聲音從更衣室里傳來，「他不喜歡離別，我也不喜歡。」
安靜了片刻，才又聽到冷颯道，「備車，我要出去一趟。」
「是。」蘭靜在心中輕嘆了口氣，輕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