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鄙人牛大寶
南宮仕、賈虎、包小樂三個人一起進入曹南縣城。
南宮仕穿了件大褂，戴一頂黑色禮帽，肩膀上搭了個黑布褡褳，裝扮成小商人。賈虎、包小樂兩個人，各挑了一擔乾柴，扮作是賣柴的農民。
城門口，檢查很嚴，尤其是對南宮仕這樣年輕力壯的年輕人，上上下下全給摸遍了，鬼子兵用步槍上的刺刀，在柴捆里亂攪，反覆查驗。
三個人身上都沒帶武器，又都有「良民證」，順利進入城內。
城裡，戰火的痕迹，無處不在，城門城牆，燒得烏黑，槍眼隨處可見，好多地方，被炮彈炸坍塌了還沒有修復。
賈虎帶著南宮仕和包小樂，穿街走巷，來到東關一座小院里，說道：「這是我二舅家。」
進入院里，便聞見一股血腥味，滿院的血跡、豬毛，一張肉案靠在牆角。賈虎說：「我二舅是屠戶。」
賈虎的二舅迎出來，是個矮矮胖胖的中年人，張著兩隻油手迎接客人，幾個人進屋以後，賈虎問道：「二舅，城裡有什麼動靜沒有？」
「怎麼沒有啊，凈搜查了，一幫幫跟餓狼似的，狗東西們見東西就搶，把我一隻豬頭一副下水，整個都給拎走了，唉……虎子，你們把縣城打下來，怎麼又撤了？老百姓空歡喜一場。」
「二舅，我們還會打回來的。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外國人？」
「外國人？有啊，滿大街都是，日本鬼子，如狼似虎的王八蛋……」
「不是，我說的是美國人，高鼻子藍眼睛，西洋人。」
「沒有，西洋鬼子……沒聽說過，怎麼著，八國聯軍又打過來了？」
「不是，二舅，你這是哪年的黃曆。這個西洋人是好人，是朋友，日本鬼子正抓捕他呢，你出去賣肉，容易探聽到消息，留心著點兒，若是有這個西洋鬼子……美國人的消息，就趕緊告訴我……」
……
包小樂推著一輛平板車，車上裝著半車柴草，沿著大街慢慢走，南宮仕身穿長袍，走在他的後面。
他們一前一後，來到商會會長蘇盛榮的家門前。
蘇家大門前，乾淨整潔，兩根栓馬樁，數塊上馬石，黑漆大門上的銅釘帽，個個都有核桃大，一看就知道這是個殷實富戶。
察看一番，四周沒有動靜。
南宮仕從大街上找到一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從腰裡掏出一張「聯合票」塞給了。
「謝謝大爺，」小乞丐樂得直蹦。
「你到那個大門口，把這封信送過去。」南宮仕把那封單文元寫的信，交給小乞丐，並用手指了指蘇世榮家的黑漆大門。
「好嘞。」小乞丐興沖沖地拿著信，跑到大門前用力拍射門扇，沒拍兩下，門開了，一個僕役模樣的人把門打開，喝斥道：「臭要飯的，滾，這裡沒飯吃。」
「有人托我給你送信，哼，你們家的臭飯，白給我也不吃。」
僕役拿了信，罵了一聲，轉身走進院里。
院子的主人蘇盛榮，此時正在屋裡背著手發愁。
他作為一個八面玲瓏的生意人，當這個日本人手下的商會會長，其實並不好受，在老百姓的眼裡，他是漢奸，在日本人眼裡，其實……人家根本沒拿著當自己人，也就是一個奴才。
這不，因為那個美國人的事，日本人急扯白臉地沒完沒了，大發雷霆，看架勢，就差沒把他姓蘇的「死了死了的」。
奶奶的，跟日本人共事，難吶。
僕役送進信來，他拆開一看，上面寫著簡單幾行字：
蘇兄：我找著美國人的下落了，在城外的吳家泡村，你過來咱們面談。單文元。
字體，確實是單文元的親筆。
蘇盛榮滿心疑惑。
這個單文元，不是被日本人押著，去尋找美國人了么？他找著或是找不著，又何必給我寫信？搞的什麼鬼名堂？
考慮一番，蘇盛榮覺得事情不妙，奶奶的，單文元是不是在陷害老子呢？他決定馬上報告日本人，先把自己給洗清了再說，這年月，事事小心為妙。
蘇盛榮披上大衣，戴上呢帽，拿著那封單文元的信，帶上一個家丁，匆匆出了大門，向著日本憲兵隊的方向走去。
拐出街口，忽然聽到背後有人喊他的名字：「蘇會長，請留步。」
回頭一看，只見一個身穿長袍，頭戴禮帽的年輕人，正快步匆匆趕上來。
「你是……」
「鄙人牛大寶，有要事相告……」那年輕人一邊說著，腳步風快，迅速來到蘇盛榮的近前。
蘇盛榮很是警覺圓滑，往後退了一步，「你等等……」
但是這個牛大寶沒理他的話，噌噌幾步跨上來。
旁邊的家丁也挺機靈，看著情勢不對，伸手掏出手槍來，沖著牛大寶厲聲喝道：「站住，不站住我……
牛大寶縱身一躍，猛地竄上來，飛起一腳，「嗖」的一聲，將家丁里的槍，給踢飛了。那家丁「哎喲」一聲，揮拳反擊，誰知道牛大寶身子一閃，動作快如閃電，一把便將家丁的脖子給摟住。
蘇盛榮嚇得「哇呀」一聲叫，轉身便跑，但他平時是個四體不勤的人，動作遲緩，心裡一慌，就更加跑不動，剛跑出三兩步遠，忽然斜刺里跑出一個小夥子，縱身一撲，將他撲他在地。
嘰里骨碌，摔了個大馬趴。
這倆人，正是南宮仕和包小樂。
收拾蘇盛榮和家丁，對於他們倆來說，自然是張飛吃豆芽兒——小菜一碟。重要的問題是不能被鬼子漢奸給發現。
好在這一片街區，沒有敵人的崗哨，此刻也比較安靜，左近無人。
「快，快，」南宮仕急促地說道。
他倆把蘇盛榮和家丁，迅速捆綁起來，嘴裡塞上破布，扔到那輛柴草車上，用柴草給覆蓋起來。
「這老傢伙這麼胖，」包小樂不滿意地嘀咕著：「比頭豬還沉。」
平板車，是平時賈虎的舅舅拉豬用的，一股腥臭味兒。
包小樂威脅他們倆說：「聽好了，要是聽話，就饒你們一命，要是敢亂動，一刀一個，抹了脖子先放血，再挖出心肝來，炒熟了拌上大蒜，當作下酒菜……」
他推起平板車，掉轉方向，朝另一處偏僻小巷跑去。
南宮仕拍打拍打長袍上的塵土，朝四周瞭望兩眼，不慌不忙地跟在平板車的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