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十八章,你不要命了
這一場戲因為突如其來的一場意外不得不停止拍攝,好在導演可以將後麵部分的狼藉剪掉,保留前麵的。
夏鑠心底很是過意不去,畢竟他是為了救她才受傷的。
她二十歲時的善良與思慮又浮現了出來,臉麵目表情也像極了過去的自己。
工作人員已經把一團糟的片場收拾完畢。
夏鑠想去衛生間洗掉臉上脖子上的血漬,這樣走出去,難免有些怪異。
她一轉身,腳步一邁,正要往衛生間走去,卻在這時,她不期然地被撞進了一堵肉牆,落入了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
夏鑠望向晨四那雙清澈的眸子裏,見到了她十分狼狽的倒影。
晨四的目光一直不曾離開她,他永遠站在暗處默默地看著她。
“哎呦……我的心口被你撞痛了,你要負責!”晨四佯裝捂著胸口狀,夏鑠被他這一以假亂真的表情迷糊住了,她輕聲細語地問“你胸口痛?要不要緊?”
同時她的眼底閃過一絲疑惑,被她這麽一撞,他就胸口痛了?!!
他也太像柔弱的小花小草了吧?!
夏鑠的心底鬱悶至極,想要開口詢問他是不是真的胸口痛,可觸及到他臉上還未處理的血漬時,她默默地選擇了相信他一回。
“噗嗤!”一聲,晨四終於忍不住笑場了,立起了彎著的腰,寵溺地蹂著她的發絲,笑得一臉純潔:“逗你玩的。”
夏鑠的臉徹底陰了!
“你可別想偷偷溜掉,我可是為了救你才受傷的,好歹你要陪我去醫院檢查一番有沒有事,還有要賠償我醫療費用,精神受驚嚇損失費,以及工作損失費,喪失寶貴營養的血液費!”
晨四一籮筐地說完,夏鑠心底對他僅存的一丟丟好感也跑到了九霄雲外!
“我不會溜掉,我會對你負責的!”
夏鑠心急,便說出了這句話。
話已出口,她無法收回。
四年以來,她第一次想要挖個洞將自己埋起來:“咳咳……我不是那個意思。”夏鑠一邊說一邊瞥著晨四的臉色,見他的眼神明明就是在說:別說了,解釋就是掩飾,我懂的!!
夏鑠提高了音量,解釋道:“我指的負責是對你的傷、醫療費用、精神損失費,反正你所說的那些費用負責到底!!”
說完,她瞥著晨四狡黠的雙眼,她的心底有種髒水越是抹越是髒的感覺!
“哎呦……我的傷口痛死了……某人去衛生間的時間,不知我的傷口又要流多少血……”
夏鑠忍無可忍,大不了她就以這副模樣示人。
她咬牙一鼓作氣道:“你不要說了,我不去衛生間了。”
晨四笑了笑,眼底浮現勝利的笑容,便邁著輕鬆的步伐朝外走去。
他的眼角頻頻地瞥向亦步亦趨地尾隨其後的夏鑠,眼底溢滿了喜悅之色。
雙手斜插在口袋裏,性感的雙唇吹著輕快旋律的哨子。
兩人進了保姆車間,她拉開了車窗簾,打開了窗子。
夏季清涼的晚風跑進了車廂間。
晚風夾雜著一絲獨特的氣息,美好而又惆悵。
夜晚始終是個悲春憫求的時刻。
晨四靜靜地坐在她旁邊,疲憊不堪的身體依靠著車椅。
他磕著深沉複雜的眼睛,靠著窗戶假寐著,一雙眼睛眯成了一條不易察覺的細縫,偷偷地觀看著窗子裏夏鑠的倒影。
晨四不願打這美好的時光,一絲一毫的動靜都令他害怕會打破與她單獨相處的時光。
呼吸得十分小心翼翼,他怕這寧靜安詳的相處會變成海上的泡沫,一觸即破!
四年了,A市街道兩邊的霓虹彩燈光線交互成刺眼的平行線靜靜地打在夏鑠的側臉上。
思及此,夏鑠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眼睛也變得憂傷起來。
默默地瞧著街道兩邊的景,她腦海裏記憶中的酒吧已經被東家改換成了更為糜爛華貴的裝飾,熱鬧曖昧的音樂刺耳地播放著,充斥在人們的耳邊。
隻是酒吧終於不是記憶深處的模樣了,她的名字變了,門景變,給人的感覺也變了,一切都變了,變得陌生而令人感到心涼。麵貌變了,招牌也變了……。
猛的,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了視線中,她的目光緊緊地撲捉著那抹急急地走進酒吧的身影,聲音帶著不可抑止的顫抖與緊張,就連她自己也沒發覺。
“停車!!”夏鑠大聲喊著。
這一響亮的一聲徹底劃破了車廂裏安靜,像是一道轉瞬即逝的流星劃過天際,令人捉摸不透她是否曾經發出過那樣淒厲複雜的吼聲。
司機以為她有什麽大事,於是便在高速路中間來了個急刹車。
車間裏的夏鑠與晨四都被突然的急刹車打個措手不及,身體反射性地朝前傾去,額頭重重地砸在了椅子後背。
夏鑠來不及顧忌許多,她隻知道必須下車,尋找那抹憔悴不堪像極了秋天蕭瑟落葉的身影。
她急促地打開車門,來不及回望高速路上一輛輛疾馳而過川流不息的汽車,她橫著馬路跑了起來。
汽車經過她身旁時,都刮過一陣大風,令她的衣裳鼓得像個青皮球般,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穿過馬路。
穿過川流不息的汽車行駛街道跑到了那間水吧。
晨四他膽戰心驚地看著夏鑠橫穿著馬路,一陣又一陣的恐懼從心頭湧了上來:“她在幹什麽?!!想尋死嗎?!!”
出人意料的,他看著那抹奔跑在夜色中的背影,語氣裏滿是怒氣。
額頭上冒出了無數的冷汗,心裏暗暗地想道:“她是真的不害怕,還是對生沒了留戀?!”
他的眼睛裏露出凶狠的光芒,雙眼狠狠地剜了司機一眼,眼裏的怒氣似乎要將司機活活地掐死般!
他迅速地下了車,穿過極速而過的汽車跑向她的位置。
他的心頭有個念頭,就像要抓住她的手,再也不要放開!!
便不顧腦袋上的傷口,也跟著夏鑠離去的方向跑去。
這個時分正是高年級學生晚自習下課的時間,一哄而出的人群擋在他的身前,令他活生生地落了夏鑠一大段距離!
酒吧裏。
夏鑠急急地撩撥開人群,站立在五光十色的酒吧裏尋找著那抹身影。
心底的愧疚深深地折磨著她,如果今天她無法找到,那麽她的心靈將會備受折磨!
她像是無頭蒼蠅般四處胡亂地尋找著那抹熟悉的身影。
夏鑠看得出來,她過得很不好!
正在她要絕望時,酒吧裏的一個小腳落裏傳來了一陣起哄聲。
五光十色的燈光打在小腳落裏的一個女人的側臉上,像是為這個出神發呆的女人踱上了一層神秘的朦朧色彩。
夏鑠記憶中的那根弦像是斷了,她震驚地看著那一驚世駭俗的一幕!!
一個女人躺在沙發上仍憑猥瑣的男人在她的豐盈的胸裏塞著錢,她笑著收下逢迎著在她身上搗鼓著的男人,但雙唇卻緊緊地咬著不願發出一絲屈辱的呻吟聲。
夏鑠的眼淚毫無控製地流了下來,四年的時間裏,究竟改變了多少人,多少事?!!
幾個染著五顏六色頭發,嘴裏叼著煙的黃毛小子挽著女朋友撞路過夏鑠身邊時,重重地撞過她的肩膀,她渾然不覺,她的眼睛靜靜地盯著那不可思議的一幕。
她終於握著拳頭,憋著一口氣跑了上去,將拳頭砸向正用金錢撩撥著樂米胸部的男人。“砰!!”的一聲,所有人都愣住了。
眼前這個如此嬌小的女人居然有如此大的力氣,居然將男人的牙齒也打落了幾顆,嘴角灌出了鮮血,連話也說不清楚了。
男人怨恨地瞪著夏鑠,揮舞起拳頭就要砸向她的臉龐,哪想手卻被夏鑠一個反扣,夏鑠緊緊地扣著他的拳頭,語氣陰沉至極:“你服還不是不服?!”
饒是七尺男兒聽到這句話也會覺得身臨地獄,男子身體不可抑止地顫抖著拳頭處傳來骨折的聲音,他隻得皺著眉頭求饒,嘴裏連連回答著:“服……姑奶奶……你先放手……”
夏鑠的眼光冷冷地掃過其餘的男人,他們見機地從樂米身上起來,扣好衣衫領扣,眼神畏懼地看著眼前可怕的女人。
“別走啊……喂……”樂米挽留著男人,甚至扯著男人的袖子祈求著。
男子們見站在旁邊的女人臉色越來越黑,便顧不得什麽花前月下,牡丹花下風流了,扯起褲子便跑。
樂米的苦笑很心酸,她伸出粗糙的手指撿著地上散落的錢。
手卻人狠狠地扣住了。
樂米甚至感覺到了手指傳來 涼意,她對上眼前陌生麵孔,並且趕走她客人的女人,露出一抹複雜的笑容:“小姐,我不接女客,請您不要妨礙我做生意。”
樂米將鬆垮著的吊帶寸衫隴上,遮掩了欲語還休的春光。
自從上次在皇家酒店遇見蘇楠後,發生了打碎餐盤得罪客人一係列的錯誤後,經理便將她辭退了,她想過以肉體繼續與經理達成妥協,讓他留在酒店繼續工作
可,好色的經理破天荒的拒絕了她的乞求,並告訴她是有人故意針對她,公司高層上麵的人要求解雇她。
她就這樣被趕出了皇家酒店。
手腕上的疼痛令樂米從回憶裏回過神來。
樂米定定地看著憤怒的女人,見她的眼睛裏滿是悲傷與愧疚。
樂米不由得想,她認識這個女人嗎?
這個女人的臉上、脖子上、衣裳上都布著大片紅色的血漬,麵孔在酒吧五彩的燈光照耀下顯得有些詭異而恐怖。
盡管如此,血漬去並不影響她清冷的美貌。
樂米的帶著意味深長的目光瞥著擁有完美輪廓以及無可挑剔五官的女人,心底湧起了一股股腦羞成怒。
“……”夏鑠沉默片刻,想起那次夜店裏黑暗的一幕,耳邊回蕩著樂米撕心裂肺的哭喊求救聲。
她懷著內疚的心,鬆開了鉗製著樂米手腕的手。
夏鑠緩緩地半蹲下身子與樂米平視,她的眼睛裏充滿了真誠。
她語重心長地對發絲弭亂麵容狼狽的樂米說道:“你難道沒有尊嚴嗎?為什麽要這樣折磨自己?”
印象裏,樂米的家庭也比較富裕。
她幾乎不缺錢。
夏鑠的眼底浮現出了疑惑,她這做究竟是為了什麽?
為什麽會任憑男人往她的胸口塞錢而啃聲?
難道這是樂米的自我頹廢?
她還是沒能忘記蘇楠?
夏鑠的眉頭越皺越深,漸漸地凝成了難看的川字。
樂米斜睨著眼前女人杞人憂天的神色,嘴角緩緩地牽扯開一抹諷刺且耐人尋味的笑容:“為什麽?哪裏來的那麽多為什麽?!”
夏鑠的心底很難過,她不想反駁樂米。
樂米也許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想開口詢問累積在心頭的疑問,比如樂米為什麽會在酒吧……樂米什麽時候出來的……樂米的身上發生了什麽事?
卻被樂米眼底的防備與抵觸活生生地將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她不知從哪裏開口詢問,也不知如何光冕堂皇地利用夏沉珂這個新身份來幫助樂米。
她若太熱情,勢必會達到相反的結果。
夏鑠左右為難間,樂米卑微地蹲下了身子,雙手熟練地撿著一張張撒落於地的人民幣。
她撿拾人民幣的動作緩慢沉重得像是無數個慢鏡頭般,每一個動作都被無限放慢。
大顆大顆的眼淚從樂米的眼眶裏奔湧而出,濕漉漉的臉頰顯得尤為可憐與無助。
夏鑠本想掏出錢給樂米,可是顧忌到樂米的尊嚴。
她又說道:“女人不該這麽墮落,你應該好好地找份工作安心工作。我知道你有苦處,如果你願意。”
她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一股強力帶進了懷裏,來人的雙手有力地握著夏鑠的肩膀,眼神裏充滿了憤怒:“你不要命了?!!”
晨四怒氣騰騰地穿過人群奔至她的身前,一雙強有力的雙手狠狠地搖晃著夏鑠羸弱的雙肩,漲著血絲的眼睛憤怒地瞪著夏鑠的臉孔。
夏鑠有些發懵,她還未搞清楚晨四為何會這般失控?
清晰的痛楚從肩膀處傳來,強烈的疼痛感刺激著她的神經。
她下意識地想要掙紮開他的禁錮,卻被他抓得死死的,無法逃脫。
晨四握著她的雙手幾乎要捏碎骨頭,他定定地瞪著眼前的女人,眼睛裏迸發出來的刀子恨不得在她的身上瞪出個窟窿出來。
良久的注視後,晨四終於敗下陣來,頹敗地歎了口氣。
他的雙手緊緊地握著夏鑠的手,拉扯著她大步地走向酒吧的大門。
周圍嘈雜的音樂聲令夏鑠回過神來,她掙紮著,嘴裏對他怒吼著:“晨四,你放開我!!”
他有什麽權利管她?
夏鑠越來越看不透眼前的這個男人。
計上心頭,她顧不得許多。
張開嘴巴便狠狠地咬住了晨四的手,一絲絲血順著他被咬著的地方緩緩地流淌了出來。
夏鑠的嘴裏嚐到了猩紅的血腥味。
但,晨四仍是不願鬆口。
晨四沉默地看著她,眼睛深沉而複雜,無法盛載的心疼感一陣陣地襲上了心頭。
淡淡的表情令人不由聯想受傷被咬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她。
夏鑠瞥著眼前男人眼底的悲傷,心頭某個位置像是被刺了一般疼痛,反射性地鬆開了手,與此同時晨四終於鬆開了她的手。
“如果這是你的選擇,我尊重你。”晨四語重心長地對夏鑠說,伸出雙手寵溺地刨著她濃密的發絲。
一襲莫名的感動侵蝕著夏鑠沉寂多年的心,她的眼睛裏浮現出了淚光。
但,她與他終於是不熟悉的人。
夏鑠決絕地轉過身毫不猶豫地朝樂米的方向跑過去,繼續著未說出口的話:“如果你需要幫助,隨時來找我,我會盡我所能地幫助你,請相信我!”
她掏出一張名片,將名片攤在樂米粗糙的手掌心內。
樂米癡癡地看著手心裏靜靜躺著的名片,眼底的神色十分複雜,她們之間萍水相逢,這個女人為什麽要幫助她?
這個女人有什麽目的?!
樂米的眼睛警惕地眯成了一條細縫,頭腦裏的一根神經緊緊地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