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十五章,隔閡
午飯時間,仆人擺上了各式各樣的菜。
飯桌上的氣氛很詭異,誰都沒有動一口飯菜。
“竣兒,滐兒呢?”王君蘭張望著四周,見沒有霍滐的身影,心裏不由黯然神傷,飯桌上詭異的氣氛令她心裏升起一股股不安。
“……”霍竣廷重重地放下碗筷,眼神陰騖地掃向傭人,冷聲吩咐:“送小姐回房。”
“是。”傭人領了命便扶著夏鑠離開了。
“她怎麽喚你滐,怎麽回事?”見夏鑠離開了,王君蘭這才問出心底的疑問,她緊緊凝著眉望著夏鑠早已消失不見的背影發呆。
“如果你想要呆下去,就什麽也別說,什麽也別問”霍竣廷點燃了一支煙,眼神複雜地瞧著眼裏滿是擔憂與疑問的母親。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王君蘭嘴唇微微顫抖著,手指鑲進肉裏,臉色十分慘白,這冷酷而不帶有一絲感情的話語真的是從她親生兒子嘴裏吐出來的嗎?這句話真冷啊,冷得她的心都覺得發抖。
“我會讓你見到他”
“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她緊張地問,直覺告訴她這兩兄弟間一定出了什麽事情,她的心裏複雜難分。
“真的這麽關心滐嗎?”他的情緒有了一絲激動,掐斷了燃著的煙,凝眉冷眼注視著王君蘭,似乎想要看進她的心裏:“如果真的關心,當年為什麽要拋棄仍在繈褓裏的親生兒子?”他的聲音不慍不怒,但卻帶著濃濃的危險性,空氣中似乎彌漫著火藥的味道。
“我知道你還在怪我,可我是有苦衷的”她還欲說什麽,卻發現霍竣廷的臉色越來越陰沉,擱在桌上的手骨節泛白,隻聽他控製不住地怒吼出聲:“夠了!!”
氣氛一下又變得安靜下來,兩個人都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什麽。
“嘩啦”一聲,霍竣廷將滿桌的飯菜掃落在地,狠狠地推開椅子,扯了扯西服領帶,煩躁地搔著頭發,像極了發怒前的獅子。
淚水無聲地從王君蘭的眼眶裏墜落,她靜靜地看著親生兒子冷漠地從身邊擦肩而過,氣衝衝地離開了。
“扣扣!!”王君蘭來到了夏鑠門前,見她正坐在窗邊靜靜瞧著窗外的景色。
好像這世間繁華一切不過與她無關,像是事不關已的局外人,靜靜地站在局外瞧著風雲變化,明明比誰都清楚,可就是不說。
“進來。”夏鑠回過來,望見了立在門前的王君蘭,她的臉色沒有多少詫異,似是早料到此人會來般。
“沒想到在這裏還能再遇見你。”王君蘭默默打量著這間臥室,眼裏閃著奇異的光芒。
“是啊,我也沒想到,不知是不是一種緣分呢?”她坐了下來,端起一杯咖啡靜靜喝著。
“看來你很清醒”王君蘭的眼光掃到那一瓶瓶藥罐子,嘴角露出嘲諷:“這些都是治療精神類藥物,你倒不像精神病人。”
“前輩在那樣的環境裏居然沒瘋,還保持神誌清醒,您要更勝我一籌呢。”她淺淺笑著,眼角露出單純無辜的笑容,優雅地放下咖啡杯子。
“嗬嗬”王君蘭凝了凝眉,眼裏露出一閃而逝的恨意與殺意,她雲淡風輕的笑著:“邯鄲學步,五十步笑百步,我們都一樣,身上被抹上了汙垢,這輩子休想抹掉。”
“你想說什麽?”她可不相信眼前的人會是單純地找她敘舊。
“我們人生的汙點無法抹去,但卻可以將它藏得嚴嚴實實,隻要不說,誰也不會知道不是嗎?”
“如果要揭穿你的過去,早就做了,我又何必等到現在。”夏鑠的眉眼間綻開一抹苦澀,嘴角有著無奈。
“……”王君蘭神情複雜地盯著她瞧了會兒,見她的神色之色並不像是說慌,心裏的石頭不由落下了。
幾天後,霍竣廷開車載著王君蘭探視霍滐。
A市中心監獄,王君蘭久久地佇立在監獄門口,神情恍惚,全身僵硬,竟然邁不出步子,她顫巍巍地指著監獄,神情十分複雜地問:“你就是你帶我來的地方?”
“母親不是一直嚷著要見親生兒子嗎?”,雙手插在褲兜裏的他語氣中蔓延著淡淡嘲諷,對王君蘭臉上不可思議的神色視而不見,徑直跨進了監獄,朝探監室走去。
王君蘭一路默默跟隨在霍竣廷身後,她的心情很複雜,一路無語。
靜靜地坐在探監室裏,不安地交纏著手指,心裏十分忐忑地等著霍滐。
一個憔悴的男子身影緩緩出現在她的視線內,漸漸越來越清晰。
她的眼淚奔湧而出,她的親生兒子自從他出生,她都沒來得及好好地仔仔細細地瞧清他的模樣。她的心裏滿含愧疚,當霍滐靜靜地坐在探監室裏,他看向老婦人的目光裏充滿陌生。
一道白色的玻璃牆,那是一道鴻溝,誰也無法抹去的隔閡。
那雙長滿皺紋的手指顫抖地觸摸著白色玻璃,企圖觸摸兒子的模樣,眼淚花了眼,她狠狠地抹著眼淚,聲音十分沙啞:“竣兒,我回來了,母親回來了。”
“……”這一句話傳進他耳裏,如五雷轟頂,這個人……這個人是……,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可他固執地不讓它墜落下來,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嗬,母親?真的是母親嗎?”嘲諷的語氣裏充滿苦澀與無奈。
霍竣廷在一旁靜靜抽著煙,煙霧繚繞著。誰也看不清此刻他心裏在想著些什麽。
“她確實是母親。”他迎上霍滐那雙眼通紅充滿質問的眼睛,沉重而僵硬地點了點頭。
“哈哈!!”他瘋狂地笑了起來,狀態如瘋癲。隻聽他厲聲質問:“我過去的二十年生命裏沒有母親,現在突然出來了一個相貌醜陋不堪的老婦人說是我霍滐的母親,真是笑話!笑話!”
“滐兒,我知道是我對你不起,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拋下你們兄弟兩,這二十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們兄弟兩,想著我的滐兒是不是又長高了,想著你現在的模樣,每當想起那些母親的心裏就是對你的濃濃愧疚,如果不是懷抱著對你們的思念之情,求著有生之年再見你們一眼,我興許早就死了。”眼淚一滴滴地滴在她幹枯的手背上,言辭懇切地說著。
“你騙我!!我不信!!”霍滐雙手緊緊捂著耳朵,情緒激動地怒吼出聲,看向王君蘭的表情有著憎恨:“我不想聽!!”他決絕地轉身離去,仍憑身後的母親如何聲嘶力竭的哭喊挽留也無法撼動那抹決絕的背影。
“滐兒!!”王君蘭哭得幾欲昏厥。
霍竣廷倚在牆角,眼皮半磕著,深深吸了幾口煙,眼裏隱隱有著淚水,靜靜瞧著幾乎瀕臨崩潰的母親,他無奈地歎了口氣。
“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他想扶起王君蘭,卻被她悄無生息地躲過,她臉頰還掛著未幹的淚痕,聲音帶著一股震懾力:“你與滐兒之間發生了什麽事?!”
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微微顫抖了,盡管他努力佯裝得鎮定,但十分不自然的臉色還是泄露了他內心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