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借宿樂米家
“我有去處。”夏鑠的眼神黯了黯,眼裏有著些說不出的複雜神色。
“那就好”陳傑也不再多說些什麽。
他拿出一款手機塞進了夏鑠的手心裏,眼神帶著淡淡哀傷與不舍:“電話薄裏存有我的電話號碼,你將這部手機拿著,如果遇到了什麽困難或者是有什麽我能幫得上忙的,你盡管說!”
陳傑手心裏的溫度一點點傳達至夏鑠的手心裏,瞬時傳進了四肢百骸,熱乎了那一顆冰冷的心,她眼裏閃過淚花點點,心中充滿了無限感動,千言萬語哽在心頭無法說出,隻是綻開了一個燦爛笑容,張合嘴唇說了句:“謝謝。”
陳傑細細地打量著她,總覺得夏鑠變了,可是究竟是哪裏變了他又說不上來,他揪了揪對麵人兒的五官深情,眉宇間竟然帶著濃濃絕望與不言而喻的歎息。
他默默地歎了口氣,他初遇到她時--眉宇間也帶著哀傷,隻是那哀傷淡淡的,不至於那麽絕望,他在心裏恨恨地歎了一口氣,也許有些事情真的是會磨掉人尖銳的棱角的!
深夜十點,夏鑠來到A市城北處,瞧了瞧手機上自己輸入的一串爛熟於心的號碼。
她抬起頭來眼睛望向小區一戶戶人家的燈火,昏黃的燈光從屋裏散發出來,有時還會有大人教訓孩子的聲音,嬰兒的哭聲,這才是家的味道。
“喂?誰啊!有事快說有屁快放!別耽誤了老娘睡覺!”樂米睡在床上,手裏無力地電話,眼皮無力地一張一合著,似乎在打架,連說話都顯得極其不耐煩,被窩裏滿是濃濃酒氣,床邊上亂翻翻的是些衣物,隱隱還有男人的內褲。
“是我”夏鑠深吸了口氣回答著。
“你是誰?!你不說我怎麽知道?你他媽的煩不煩,你知不知道這是在擾民?!”樂米大聲地怒吼著,身體蹭地一聲從床上起來,以至於動靜太大,驚擾了睡在她旁邊的男人。
“樂米,是我,夏鑠。”她的心情現在很糟糕,有種被世界遺棄的感覺,她心裏忍不住難過,她不知道為什麽難過,反正就是難過。
“夏鑠?”樂米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煩躁地扯著自己亂蓬蓬的發絲“你怎麽不早說?”
“我在你家樓下。”疲憊又無力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啊?”樂米起了身拿開蓋在身上的被子,光著腳丫急急地跑到窗邊,順手拉開窗簾一腳朝樓下四處張望著,便瞧見了孤零零地站立在那兒的人影,背影十分孤獨滄桑,令人看了心酸。
“你等著。”樂米趕緊穿上拖鞋朝樓下跑了下去。
夏鑠關掉手機,失神地看著快撥鍵那是陳傑的號碼。一陣冰裂的寒風打在夏鑠的身上,在這寂靜又寒冷的冬季夜晚,她打了個冷顫,骨頭顫抖得咯咯作響,冷得她的牙齒不停地上下打著顫。
“夏鑠!”樂米從公寓裏出來一眼便看見了蹲在地上,雙手緊緊抱著肩膀的夏鑠。
“你來了”因寒冷的關係,她的語氣也打著顫,顫不成音。
“你怎麽會在這裏?出什麽事了?”樂米知道如果不是出了什麽事,夏鑠是不會深夜來打擾自己的,她語氣擔憂地問著,眉頭也不自覺地禁皺著。
“沒什麽事,樂小米,你的高中同學與大學同學兼宿舍舍友站在冷風中,難道你的第一反應不是將我請進你的屋嗎?”夏鑠盡量地想要將語氣說得自然的就像是開家常玩笑,讓人看 不出有哪點不自然,可是嘴角苦澀的笑容以及眼中一灘盈盈淚水卻暴露了她極差的情緒。
“你不要告訴我,你離家出走了?”樂米默默打量著她這身裝扮與疲憊不堪的神情。
“是啊,你猜對了。”她的語氣充滿了滿滿的無奈,眉宇間充斥著無奈,眼睛看向一處 ,也不知是看向哪兒了。
一陣陣寒冷風就像是針一般刺入她的骨髓,見縫插針,疼得她直發抖。
“傻子!真是個傻子!你怎麽就舍得那個豪華的家?!”樂米就像是看白癡一樣地看著夏鑠,那眼睛裏充滿了不理解以及濃濃的恨鐵不成鋼的挫敗感。
樂米話雖那樣說,手卻很熟稔地挽著夏鑠的手朝公寓走去,口裏還不斷地數落著夏鑠。
街道兩邊昏暗的燈光打在夏鑠側臉上,為她白皙的臉上踱上了一層朦朦朧朧的感覺,幾根亂發垂落在雙肩上,微低著的頭顱有時會僵硬地抬起頭來看看黑暗的天空,有時會深深地將歎氣聲扼殺在搖籃裏。
進了屋,樂米重重的關上了門,將鑰匙放在桌上,一陣刺耳的鑰匙聲傳入了夏鑠耳中,她覺得空氣裏很安靜,安靜得以至於呼吸都聽得到,空氣裏有股莫名的氛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想要落荒而逃。
“今晚鑠兒你就住這間屋子吧,明天你還是回家吧。”樂米擔心地看了看夏鑠,畢竟離家出走不是鬧著玩的。
“我不想回去,那不是我家。”夏鑠環顧著眼前的環境,屋子打掃得十分幹淨,可以說是纖塵不染。唯一的缺陷就是那些家具擺設未免陳舊了些,眉頭便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
她眼波流轉,視線滑過床頭書桌上的小台燈,她不由觸景生情地想起了以前自己的臥室,那裏也有小桌子,可愛的台燈。她眼眶一紅,眼淚便滴滴滾落下來,趕緊將眼皮磕上,疲憊地坐在床的邊緣上,觸摸著被子麵料。似是感歎似是讚賞:“真好。”
“好個什麽啊?哪有你家好?!那可是超級豪華別墅。”樂米也坐在了床簷上,一邊掏出煙來打燃抽著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著。她抖動著煙灰,眼神迷離地瞧著牆,也不知在想什麽,她低下了頭,眼中神情十分複雜,用既不可聞的聲音說:“如果我有錢就好了。”
“錢?”夏鑠諷刺地笑了笑。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樂米白了她一煙,拈出一隻煙來在夏鑠眼前搖晃著:“抽嗎?”
夏鑠搖了搖頭,她心裏很難受,難受得就像是有人扼住了她的喉嚨令自己無法呼吸,心裏壓抑得就像是有塊大石頭一直擱在那兒令人難以喘過氣來,她快要支撐不下去了!
“出什麽事了?與家裏鬧矛盾了?”樂米試探性地問。
“不是。”夏鑠淡淡答著,眼角一直低垂著。
“那是什麽?”
“我無法再忍受那個人了!實在是無法忍受,不可原諒!”夏鑠想起霍竣廷當著眾人的麵粗魯地將狼狽不堪的她拖走,心裏便湧起了一股屈辱感以及濃濃的憤怒!
“那個人?誰?”樂米吐了口濃濃的煙霧。
煙霧繚繚,一絲絲青煙沁入夏鑠的五髒六腑,不知怎麽地便濃烈地咳嗽著,無法停止,臉色漲得通紅,令她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我累了。”好久才緩緩地吐出一句話,無力地攤在床上。她睜著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望著牆角,眼淚無聲無息地流著,打濕了一片枕巾。
“……”樂米複雜地瞧著脆弱不堪的她,深深地將最後一口煙吸完,重重地歎了口氣,將一旁的被子扯來蓋在夏鑠身上:“那你好好休息。”
待房門被輕輕地關上時,夏鑠的眼淚便如破堤的河水般泛濫成災。她緊緊捂著嘴唇,防止自己哭泣出聲。一滴滴豆大的淚水從她眼角滑過,身體顫抖不止。她蜷縮著身子,緊緊抱著雙腳,就像是在母胎裏的嬰兒極其缺乏安全感。
樂米靠著門,門裏的哭泣的哽咽聲一陣陣地傳入耳裏,刺激得她耳膜通通的。她反反複複地玩弄著打火機,眼睛失神地望著手機屏幕上的電話號碼,心裏七上八下,有千萬隻螞蟻在心頭饒癢癢。她煩躁地扯了扯頭發,心裏猶豫著究竟要不要撥打霍竣廷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