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不安
第四百二十九章 不安
話說完之後,他下意識地抬眸看了一眼紅杏,想看看她是什麼反應。
紅杏沒有察覺到聞人秋的小心思,只點了點頭。去年那個時候,他們誰也沒有想到後來會發生了這麼多事情。那時紅杏又留在了雲城,沒有跟在他們後面,心裡多多少少都有些愧疚,如果能過去幫些忙,也是不錯的。
都說女人是極為小心眼兒的,但是在紅杏這兒,她這般大氣,叫聞人秋也鬆了一口氣,儘管是對著寧雨宣沒了那些感情,但兩人都出自同一師門,不幫襯著些實在過不去。雖然他現在也不知道能幫什麼忙。
這夜景珏從城外回府的消息並沒有多少人知道,在聞人秋走了沒多久之後,他就回了軍營去。是以第二天,秦風還要當做不知道,早上趕著去城外。
早上天還透著霧氣朦朧,天色湛清,楚楚將秦風送到了府門口,囑咐著一些親昵的話,她回頭看了一眼府里,轉頭對他道:「待會娘娘同你一同去軍營里,你路上注意著些。」昨夜楚楚是遊說了一晚上,才勸得秦風今日帶寧雨宣去軍營找皇上。
馬車早已備好,停在門口,裡面楚楚安放著精緻小巧的熏香爐,有清香冽人的薄荷香散發出來。秦風自是忙不迭應是,若不是確保現在的蘇城是安全的,他怎麼也不敢應下這件事來。
兩人沒有等太久,寧雨宣就從府中走出來,穿著紫綃翠紋裙,頭戴白紗斗篷,隱去了那一張清冷麵龐。楚楚扶著她上了馬車,沖著秦風點了點頭。秦風坐在車轅上,不曾過多停留,就揮起鞭子,直朝城外而去。
而寧雨宣的馬車剛走沒有多久,聞人秋便和紅杏帶著行李住在了府邸中。
如今在景國人的治理之下,蘇城漸漸恢復了往日的安定,連著熱鬧繁華的街上,人也多了起來,攤販吆喝聲此起彼伏,百姓的交談聲充斥在耳畔,滿是生活的氣息。許久不曾上街的寧雨宣再也沒忍住,掀開了帘子看著外面情景。
因為人來人往,馬車的速度也慢了不少,寧雨宣摘了阻礙視線的斗篷,正好看見了之前的那家留香居,此時已經換了店家,被改造成了一家酒樓,生意倒是興隆,門庭若市。她目光流轉,忽然對上一人眼睛。
對方站在酒樓的門口,身後還跟著幾個下屬,只是都穿著青色衣裳,,腰間攜帶佩劍,看著似乎是江湖中人。寧雨宣沒怎麼在意,下一秒便移開了目光。
只是站在酒樓門口的男子,不禁緊蹙著眉,他的下屬也是驚疑剛才那人,不由得道:「少主,剛才那人,是不是就是之前我們在雲城遇到的玊夫人?」
這位人口中的少主,這偌大雲城中,除了青玉門的白鶴,也無人能擔此稱呼了。白鶴望著那馬車離開的位置,「沒錯,是她。」去年明陽橋上發生的事情,白鶴從白汀州那裡聽說了,隨後也知道了這所謂玊公子和玊夫人的真實身份。
只不過當時不是說她已經墜河,後來就再也沒有消息了嗎,她竟然沒有死?想到現在駐紮在蘇城的景國大軍,他轉頭對下面的人道:「你去盯著這人,千萬別被發現了。」
等經過了這段熱鬧街道,之後馬車就快了起來,不出半刻鐘頭,就已經到了軍營。
聽到她過來的消息,最先迎出來的是岑尤,大概是這幾天沒有休息好,他神色有些憔悴,但是在見了寧雨宣之後,卻是很有精神的模樣,笑得大聲又爽朗,「雨宣妹子,你咋這大清早的過來了?也不知道提前說一聲啊。」
面對著岑尤的這份熱情,顯然是忘了她失憶的事情了,寧雨宣險些有些招架不住,幸好後面的秦風過來替她解圍,「岑統領,娘娘還急著去見皇上呢,不如待會再談?」
岑尤這才注意到寧雨宣的異樣,感覺到自己現在的言行,或許對她而言有些唐突,心中有些惋惜,臉上笑意也漸漸褪去,後退一步讓出路來,「要去見皇上?那就趕緊去吧,趁著皇上還在軍營里。」
岑尤眼睛里還泛著血絲,神情又有點失落,寧雨宣沖著他笑了笑,又不知該說什麼,隨即便跟著秦風後面去了景珏的帳篷中。
他們來得太早,現在日頭才出了一點,東邊的天被染成赤紅色,遠處青山嫵媚,如煙似霧的水氣纏繞,大概是又要落雨了。走到景珏的帳篷前面時,就見有人端著洗漱的用具出來,裡面那人應該是醒了的。
想到這兩人現在的狀態,秦風道:「娘娘,您在這裡稍等片刻吧,屬下進去通傳一聲。」他私自帶寧雨宣過來的事情,還沒有稟報給主子,若是主子不願意見……
好在景珏的態度並沒有讓秦風為難,他正穿著外衫,聽到秦風的傳報,只頓了頓,有著昨晚的試探,他早就知道了寧雨宣今晚要過來的事情,所以並不吃驚,只沉聲讓她進來。
寧雨宣得到可以進去的消息,竟有些惴惴不安起來,那日不歡而散之後,雖然只隔著一天,但是兩人似乎已經許久沒有見面了。待會進去,他還是會繼續冷漠,還是像最初的那樣,對她百般溫存?
她心中沒有答案,等進了帳篷中,裡面除了景珏,也沒有其他人,那人背對著她,穿著墨色罩衫,手中在擦拭著他隨身攜帶的那柄劍,偶有寒光反射。
兩人都沒有說話,有片刻的沉寂。寧雨宣在這沉默之中,一顆心更是煎熬,她開了口:「我……」
只是才說出一個字,對方就搶在她之前說了話,「我之前聽說了你想回洛府的事情,只是你現在身份不允許,住在外面始終不安全,朕便做主將洛家的人接了過來,想必你昨日已經見到了,你今日過來是還有什麼事?」
寧雨宣剛才糾結不已的問題已經有了答案了,他說話的語氣冷漠,似乎是對著一個陌生人,他甚至連頭都沒回,好像是並不想見到她。好像自從回到他身邊之後,自己就一直在猜測著他到底在想些什麼,這種感覺只會讓自己陷入更強烈的不安之中。
她囁嚅著,又說不出話來,她找他是為了什麼?在面對著這樣冷漠的景珏,她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問什麼?問他那副畫像中的女子究竟是誰?問他緣何突然對自己就轉變了態度?還是問他,他是不是只將將自己當做了替身。畢竟,她是代替了自己的妹妹嫁給了這個人。
見身後的人久久不語,景珏將殘虹劍擦拭完了之後,又放在了原處,轉過頭來,就看見她站在那裡,整個人似乎是陷入了一種惶惶不安當中,眼睛里沒了往日的清澈,盛滿的是她的迷茫。
景珏不自覺皺眉,又問她:「你還沒說,你這麼早過來是要做什麼。」
寧雨宣手指頭緊握著袖口,將那一片抓皺了都不知道,在看到景珏神情漸漸失去了耐心之後,她才開口,「我是想問你,你的病好了沒有?這段時間你一直在外面忙碌,應該遵循太醫所說的,好好歇息養病才是。」
聽到這話,景珏心中不由得漏了一拍,他皺緊的眉頭漸漸鬆了開來,又拚命壓制著想要上揚的嘴角,依舊做著冷漠的模樣,隨後他踱著步子,走到寧雨宣的面前,「朕聽說了,你一直在府中問朕有沒有回府,所以你就是想勸朕回去養病?」
在觸及到那雙夢裡常常見到的墨色瞳孔時,寧雨宣忽然就不覺得有什麼難的了,她點著頭,然後又道:「我還有事想問你。」
大概是她剛才那話讓他心情甚好,也不管她後面又要問一些會不會讓自己發怒的話了,景珏就直直地站在她的面前,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兩尺,「你說。」
「我想問……前日我在你書房裡看到的那幅畫,那畫中的女子是誰?」
景珏一陣錯愕,隨後又是不信,又重複了一遍,「你是說你前日看到的那幅畫?」不等寧雨宣點頭,他就道:「那畫里人的模樣你沒有看清嗎?分明是和你長相一樣。」
可是她見寧雨宣沒什麼反應,還在等著他的回答,忽然腦海中有什麼一閃而過,他似是想起了什麼,竟然是少見地笑了起來,冰冷的墨眸中漾著點點笑意,「你不會是以為,那畫中的女子,是寧雨珊吧?」
他的神情中戲謔的成分居多,寧雨宣心中更是不滿,強忍著心頭的那抹不適,「楚楚與我都說過了,當初你想娶的是我妹妹,但是陰差陽錯的,變成了是我嫁給你……」後面的話,她再也說不出了。
原以為景珏會因為她提及此事而發怒,畢竟那天她不過是碰了那幅畫,他就已經是氣極了,但是想象中的怒火併沒有出現。忽然眼前一黑,她竟然是整個人都被景珏抱在了懷裡,懷抱溫熱……怎麼會是這樣?
似乎是這樣不夠,景珏又加大了胳膊的力道,將她抱得更緊了。